29、黑湖边的尴尬人生 ...
-
一回到寝室，莉欧便缩进帐幔里瘫在了床上。
望着深红色的帐幔顶，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想回家了。
她闭上眼抱着绵软的靠枕侧身蜷缩在一起。
被子被家养小精灵们刚刚清洗过，带着点说不上来的香气，像是阳光下暖烘烘的味道。
躺了一会儿，饥饿感涌了上来。
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从午餐过后，她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早知道，刚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就该偷偷去趟厨房的。
要现在去吗？
趴在床上翻了个身，想想还是算了。
今天还是安分一些好了。
十点多，寝室里响起细碎的鼾声。
莉欧躺在铺上，枕着胳膊侧身看着窗外。
窗外天空的繁星一览无余，空气里漂浮着薄荷味的冷意。
她感觉自己从未这么清醒过。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她翻了个身，又躺了一会，仍是毫无睡意。
睁眼盯着帐幔看了半天，莉欧决定去休息室的壁炉边坐坐。
那儿是她失眠时一贯的去处，晚间这时候几乎没人在那。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厚绒袍，拿上魔文词典。
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在某一个清醒的深夜解开词典上的咒语。
所以一失眠就带着魔文词典去休息室坐着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休息室里的壁炉仍烧得很旺。
莉欧刚坐下没多会，她正举着魔杖对着魔文词典，准备再试试解咒。
就听门口传来细细簌簌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莉欧转头看向休息室的门。
壁炉的火光并照不到门边，那罩着一层薄雾般的黑暗。
这个时候才回来的，大概是偷跑出去夜游的。
是谁？
莉欧的脑海里闪过两个人。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一定是他们俩。
靠椅的椅背很高，莉欧整个人陷坐在里面，只露着半个脑袋问后看。
待到俩人从门边的暗处走出。
脑袋顶醒目的红色让人一眼便能认出。
乔治和弗雷德。
“嘿！”
莉欧冷不丁一出声。
远处的两人猝不及防，均是一哆嗦。
弗雷德唰地一下掏出了魔杖，举了起来。
“谁！”乔治高喊一声。
莉欧恶作剧成功，探出半个身子，胳膊架在椅背上，弯着嘴角看着他俩，“是我。”
“莉欧，不赖啊，你可确实吓到我们了。”
“不过你这恶作剧可还不够完美。”
莉欧没接他们的话，问道：“你们俩这次去哪了？”
“去了趟厨房而已。”弗雷德朝她挑了挑眉，“小——”
还没说完，便被乔治接过了话头，“我们刚好带回来了一些，准备当夜餐的，要一起吃吗，除你武器小姐？”
莉欧正好一直饿着，现在吃点，明天早上就可以多睡会。
三个人在壁炉边找了张桌子，乔治和弗雷德两人像变戏法似的拿出小羊排、蘑菇馅饼、热可可、橙汁，甚至还有三个鸡腿。
莉欧瞪大眼睛，“你们怎么带回来的？”
“独家绝技。”
“拒不外传。”
两人一唱一和道。
莉欧喝了口热可可，闻言翻了个白眼。
三个少年坐在壁炉边或明或暗的光里，吃着各自手中的食物。
乔治和弗雷德两人一边吃一边悄声交流，莉欧在他们对面一边喝着热可可一边听他们聊天。
听着听着便不自觉地看着远处墙壁上的洞窗发了呆。
窗外的风掠过密林上空，从城堡的灰色岩壁上蹭过，撞得玻璃窗哐当作响，发出刺耳的呼啸。
听久了，像是什么怪物在嘶吼。
再细听，似乎还能听出绝望、不甘，满腔的怨愤以及无助。
“嘿！莉欧！”
乔治的声音让她回过了神。
她从窗外的风声中收回思绪，转回视线看向两人。
“你刚刚怎么了？”弗雷德往前倾着身子盯着莉欧。
“嗯？”莉欧喝完最后一口热可可，“在发呆。”
乔治和弗雷德两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突然盯住窗户那不动了。”
“我们还以为又是什么诅咒呢。”
莉欧咬了一口蘑菇馅饼，笑了笑，“那我也太倒霉了点。”
笑容淡淡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嘿，莉欧，你难道还在为了罗伊他们的话难受吗？”乔治率先问道。
“不用难受，我们俩已经想到法子整他了。”弗雷德满脸得意的笑，“明天从霍格莫德回来后就等着看好戏吧。”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莉欧转移了话题，“我吃完了，感谢你们的夜餐，我本来还有些饿地睡不着呢。”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拢了拢外袍，拿上书，“先回去睡了，你们吃完也赶紧回寝室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的霍格莫德，三步一走就能看见一团学生。
莉欧抱着一个大纸袋子，里面是给阿克斯和安德鲁带的蜂蜜公爵家的糖果和点心，还有一些她自己买的文具。
艾丽娅他们还在逛，她打算先回去，去找阿克斯玩。
前一天刚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泥泞。
莉欧不想把鞋子弄得太脏，一路上挑着路边略有些干硬的地方走。
天仍是冷的，裸露在外的手不一会就被风吹得发红，她用右胳膊夹着纸袋，左手放在嘴边吹着暖气捂了一会便揣进了兜里。
快要到学校门口时，莉欧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完全不想见到的却又避无可避的身影。
罗伊，艾伯特，还有他们的其他学院的朋友。
她的心情一下就荡到了谷底。
艾伯特正对着校门外，此刻已经看见了站在远处的莉欧。
她伸手推搡了一下身旁的几个伙伴，然后朝莉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脸上的笑带着轻蔑和不屑，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于是，那几个人的目光霎时间便都聚集到了莉欧身上。
如果人的视线可以化作某种实质性东西的话，会是什么呢？
刀剑？不，这种痛感对莉欧来说并不具象，如果要让她来比喻的话。
那大概是，聚光灯。
若要描述地再详细一些，就像——
你站在空旷的无边黑暗里，周围的人群淡白虚渺，忽然，有一束强光灯直直照射在你的身上，将你从黑暗中扯出，让你无处躲藏无所遁形，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凌迟之下。
她也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但她也不想退开。
直到走远，那视线依旧固着在她的背上。
灼地她后背发烫。
那天下午，莉欧先把糖给了安德鲁和阿克斯。
她没有和阿克斯说这些事，也没有和安德鲁说。
她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独自消解这些情绪。
她还是去了那个老地方。
黑湖边上的那棵树下。
草地上一片荒芜，只有泥泞。
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
但好在周边并没什么人。
足够地安静。
但似乎，也太安静了一些。
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
莉欧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一动也不动地坐了好久。
像尊静止的雕塑。
奎亚·辛普森插着兜从门廊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棕头发的女孩穿着浅色的棉服，坐在黑湖边的石头上，背影看起来很颓废的样子。
他原本只是瞄了一眼，便想直接走开。
但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那女孩应该不至于跳湖吧。
不至于吧？
应该不至于吧？
原地踟躇半晌，奎亚还是决定去看看。
湖边的风很大，但莉欧却希望那风可以再大一些。
再大一些，似乎就能把她脑海中打结的思绪全部吹散。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了个转，一阵狂风便从湖对面扑面而至。
水腥气混着彻骨的凉意冲向她的面门，从鼻腔钻入，像一把利剑彻底斩碎了脑中的混沌。
像是漆黑的天门忽地乍现一丝天光。
自然是有魔力的，一阵风、一湖水、山野里的花、原野上的树，天地间的万物。
她们的魔力是包容的、温和的，是世界上最棒的疗愈魔法。
莉欧此刻才明白艾瑞尔从小和她说的这番话。
她从石头上站起来，闭着眼张开手毫无顾忌地像孩子一样感受风的涌动。
嘴角的笑容高高地扬起。
奎亚原本正往湖边那女孩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就发现那女孩突然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张着双臂身体朝前倾。
他整个人悚然一惊，掏出魔杖就往前狂奔。
“速速禁锢！”
莉欧正尽情地享受着喜悦，猝不及防间就被身后飞来的一根绳子死死绑住。
一时间没站稳，身体向前扑倒，又被绳子拽了回去。
“*！”
然后，一个头发看着挺眼熟的男孩冲到了她面前。
紧接着就是一通喋喋不休。
“我说朋友，不管碰见多糟糕的事，你也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这天跳湖多冷啊！”
“你就算跳了，黑湖里的人鱼也会给你捞上来的，那到时候不仅没自杀成功说不定还得被罚劳动服务,这不也太倒霉了吗？”
“……”
“……”莉欧满脑袋的问号都快要杵到奎亚的脸上了。
她根本没法出口辩解，因为她压根插不进奎亚的话。
另外，她已经认出来对方是谁了。
毕竟那头标志性的黑白道头发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之前在弗立维教授办公室碰见的那个人。
但令人尴尬的是，她忘名字了。
奎亚一通说完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慢慢匀着气，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巧的是，他也觉得对方挺眼熟的。
不巧的是，他也想不起来名字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
“哎？我们——”奎亚有点疑惑地发问，但才刚刚吐出两个词就被打断了。
“莉欧！”
“嘿！黑白脑袋！放她下来！”
“速速禁锢！”
一道和莉欧身上一模一样的绳子从不远处向奎亚飞速冲来。
那力道不像是去捆人的，倒像是去杀人的。
莉欧一听这几个声音，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事情要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想着。
“嘿嘿嘿！冷静！这是误会！”
多亏奎亚自己反应快，一个盔甲护身把咒语挡了回去。
念完咒语后他举起双手，试图表明自己无意争斗，想让对方冷静下来。
“误会？”格拉泽笑了笑，“兄弟，我们倒还没瞎。”
“放她下来。”乔治的脸上难得没了笑脸。
“不然我们就让你尝尝粪蛋的滋味。”弗雷德的手已经在兜里了。
这会儿咒语的效用刚好消失，束缚松开，莉欧稳稳地落到地上，朝乔治他们那走，拦在了几个男孩中间。
为什么这几天总是碰到这种复杂的局面。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开口前她没忍住先叹了口气。
“是误会。”
本来恢复一些的心情现在又垮了下来。
“我以为她要跳湖来着，一时情急才用了咒语想先拦住她。”奎亚此刻选择用最简洁的语言表明自己的无辜。
“跳湖？”
三个男孩一齐看向莉欧。
“是不是罗伊那个龅牙混蛋和他的跟班？”乔治猜测，“没事，我们保证他会尝到教训。”
“没错，等着一会看好戏就行。”弗雷德跟腔。
“我作证，的确是一场大戏，这会那小子应该已经一边哭一边往学院跑了。”格拉泽煞有介事地在一边点着头。
“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坐在湖边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莉欧有些无奈。
“那你突然站起来——我还以为——”奎亚说到一半顿住。
莉欧沉默了一小会，这个动作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不能说是吹风吹得开心了激动地
站起来了吧。
听起来脑子不大正常的感觉。
“腿有点麻，起来站一会。”
于是她说。
奎亚一时语塞。
众人沉默。
“对不住，兄弟。刚刚是我们冲动了。”
“害，没事，这确实挺容易误会的。”
好在一行人间除了莉欧个个都是自来熟。
没过多久，几个男孩就摒弃前嫌热络地聊到了一起。
他们从名字学院聊到了所有男孩都逃不开的话题——魁地奇。
奎亚对弗雷德和乔治可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他俩不仅是学校闻名的双胞胎捣蛋鬼，也是很厉害的击球手。
“我当时落选了嘛，因为灵活性不够。”奎亚有些遗憾地说，“不过我平时自己也经常玩，改天我们可以约着一起啊。”
“可以，在学校肯定不行，申请场地很麻烦，咱可以等放假一起约出来玩。”格拉泽点头。
“随时恭候！”弗雷德叫道。
“到时候让你亲眼见识见识韦斯莱双王的实力！”乔治向奎亚抬抬下巴。
几个男孩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等到他们闹过了回过神来，发现莉欧已经远远地走到前面去了。
晚餐的时候，一件新闻在学院间传开了。
罗伊的牙没了。
一个叫克里维的男孩还拍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罗伊耷拉着眉眼，捂着自己的嘴在走廊上狂奔。
据说是因为他在霍格莫德被一个巫师忽悠着买了可以去除龅牙的药剂。
结果，喝完之后。
不仅龅牙没了，其余好牙也都一齐消失了。
他人现在还在庞弗雷夫人那呆着，连晚餐都没来吃。
艾丽娅他们听闻消息全部都拍手叫好，其余人也都在乐呵呵地看热闹。
乔治和弗雷德俩人互相击掌，一边大笑一边高声喊道：“没牙的小土豆！”。
只有艾伯特眼神凶狠地朝他们这盯着。
莉欧神色冷淡地盯了回去。
末了，艾伯特动了动嘴。
莉欧看到她在说：你们等着。
莉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在艾伯特看来是在嘲讽她的笑意。
于是，艾伯特的表情看起来明显更怒了。
晚上。
莉欧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幔出神。
脑子里不受控地自动回放着下午黑湖边的场景。
再一回想，处处细节都充斥着尴尬。
她发现最近的经历比刚入学那两年加在一起还要丰富。
果然人生就是一场戏剧吗？
她的这部人生剧场终于来迎来波澜了吗？
梅林啊，饶过我吧——
莉欧抠住自己的脑袋，整个身体拧巴在一起，绝望地无声哀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黑湖边的尴尬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