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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黑魔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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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总是留恋威尔士郡的风也隐了踪迹,仿佛畏惧着什么一般,到处都静悄悄的。
随着一声突兀的爆破声,空气仿佛旋涡一般飞速扭动起来,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原地。男孩系着银绿相间的领带,铂金色的头发映着微弱的月光,在黑夜中划过一抹不容忽视的亮色,他抬起浅灰的眼眸看了看笼罩在寂静中的庄园,微微撇撇嘴,带着一点迷惑抬脚向前走去。
刚考完五年级owls考试的德拉科·马尔福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母亲纳西莎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地传了一个让他马上回家的讯息,他甚至还在和同学在公共休息室庆祝救世主终于被乌姆里奇抓到了把柄,就不得不从霍格沃兹里溜出来使用门钥匙。
想到这里,德拉科嘲讽地挑起嘴角,那个粉红癞蛤蟆还以为波特真的掌握了邓布利多的什么秘密,在他看来,不过是黄金男孩又一次的鲁莽冒险罢了,邓布利多那老狐狸怎么会真的把计划告诉波特……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极不和谐地在德拉科前方的房子里响起,那声音颤抖着,似乎就要在下一秒断掉,但却诡异地持续了很久,德拉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听不出那变了调的尖叫是不是属于他认识的人,但这无疑不该发生在马尔福庄园。来不及思考,德拉科快步向城堡跑去,伴随着那令他头皮发麻的尖叫声,他仪态尽失地一把推开了大门。
往常明亮的大厅只透着微弱的光,似乎有许多人站在四周的阴影里,而德拉科完全没有心思去细细辨认这些胆敢闯入庄园的暴徒,他的目光一瞬间盯紧了大厅中央那个不断发出尖叫声的黑衣女人,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旅行用的大号行李箱跌落在她身旁,散乱的黑头发中露出几缕金色……
“住手!!!”德拉科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他冲纳西莎身前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大声喊着,一边在自己的校服袍子里摸索魔杖,消瘦的黑袍人影仿佛才发现他一般,停下钻心咒慢慢转身看向这个企图揽着母亲向自己拔出魔杖的男孩。
德拉科感觉纳西莎的尖叫声还在他的大脑里不断冲击着,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却本能地从心底泛起恐惧,这让他的头皮被紧紧抓着一般紧绷发麻,德拉科一手抓着纳西莎的胳膊,一手不断颤抖着想抬起魔杖,他苍白的腕骨却仿佛和他做对一般下垂着。
“Well, well,看看这是谁?”折磨纳西莎的人影终于完全看向德拉科,他蛇一般的面孔上嵌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珠,此时正好笑地看着试图保护母亲的男孩,他张开双臂,魔杖优雅地夹在指尖:“欢迎回家,我真希望你的父亲能够亲自迎接你,小马尔福先生。”
“在他愚蠢地搞砸了一切之后。”
那人的眼神陡然燃起冰冷愤怒的火焰,甚至来不及看清,德拉科便被一记刀砍咒击中肩膀,重重摔在纳西莎身后几米远的地板上。
“德拉科!”他的母亲膝行了几步想要来到德拉科身边,却陡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回身跪在那人脚边,乞求地抓着他的袍角:“主人,我的主人,他…他只是个孩子,他没有见过您…那不是有意的冒犯,主人,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德拉科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躺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惊恐地看向那张蛇一般的脸,却又马上移开了目光,心底泛起的巨大恐惧仿佛要在他身边凝成了实体,德拉科浑身僵硬,肌肉因为过度紧张绷紧却又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冰冷的气息顺着地板裹袭了他的全身,他紧紧盯着黑魔王黑袍下赤裸的双脚,大脑一片轰鸣。
他叫黑魔王住手!他都做了什么!黑魔王为什么折磨母亲!父亲,父亲在哪里!不,马尔福是黑魔王最得力的助手,不可能!
德拉科的思绪被黑魔王移动的脚步打断了,他丝毫没有理会哀求的纳西莎,绕过她向德拉科走来。“德拉科,有趣的名字,”黑魔王俯视着男孩,仿佛在看一件好笑的物品一般,他用脚踩了踩男孩惨白的脸,继续说道:“你不认识我,对吗?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应该如何侍奉黑魔王?弱小、无礼,认不清谁是主人,和你的父亲一样令我失望!”
黑魔王举起魔杖,却被纳西莎又紧紧抓紧袍角的手打断:“不!不…主人,求您,他还只是个孩子…马尔福家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我求您,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不要杀…马尔福不会让您失望的!求您。”
往日端庄高雅的贵妇人此刻散乱着头发,跪在黑魔王脚边卑微地乞求着,她从来都支持丈夫的一切决定。在黑魔王覆灭前马尔福家族曾是他用来震慑笼络纯血巫师家族的利器,作为纯血的代表,马尔福家的归顺无疑是必须的,而那时的黑魔王,似乎也是更好地延续家族的唯一选择,可谁都没想到黑魔王竟然死了!更没想到的是十几年后他竟然能复活!
黑魔王归来后,一直对卢修斯倒向魔法部,从未试图寻找过他十分不满,卢修斯为了撇清关系随意地处理了黑魔王交给他保管的日记本,今天晚上又打破了他寻找已久的预言球,自己被魔法部抓住的同时还让黑魔王不得不提前面对了邓布利多——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
纳西莎迅速瞥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儿子,少年尚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惊惧,淡金色的头发沾染着血迹凌乱地散在额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纳西莎想着。我绝不能失去德拉科。
“主人。”纳西莎深深吸口气,“主人,请你再给马尔福一次机会,我…我可以代替卢修斯,我可以为您做一切事。主人,求您。”
她纤细的身影挡在黑魔王和德拉科中间,虔诚地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希望自己能够打动黑魔王,手却不自觉抚上左臂,那里现在仍是一片雪白,是她丈夫努力保护的灵魂的完整,而为了救他们的儿子,纳西莎会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一切。
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伏地魔大笑着向后退了几步,他转向自己身后的食死徒们,低沉嘶哑的笑声在大厅回荡:“高贵的纯血代表,骄傲的马尔福,现在只能依靠一个从未施过恶咒的妇人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卢修斯在阿兹卡班一定自豪得像他养的那些白毛畜生。”
附和的哄笑声在阴影里响起,黑魔王转头看着那两道身影,眼睛里冰冷的怒火喷薄而出:“你怎么敢乞求我的宽恕!”
“钻心剜骨!”
红色的咒语迅速擦过纳西莎耳边的碎发,准确地打在她身后的少年身上。刹那间,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被捏碎、每一条经络都被切割,剧烈的疼痛让德拉科不自觉尖叫出声,他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条搁浅的鱼一般不断在红光中抽搐着,霍格沃兹的校服上沾满了鲜血和灰尘,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
“你们能做什么??”黑魔王冰冷的声音仍然在德拉科耳边回荡着:“卢修斯连不可饶恕咒都没有教过你们吧?!”
“不!不,不,再给我一次机会,主人,再给我…”
“你们能做的只有接受惩罚!关进连阿兹卡班实在太便宜卢修斯了!钻心剜骨!”
几乎是没有停歇,又一道红光笼罩在德拉科身上。他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嘶哑地尖叫着、抽动着,心脏像被捏碎一般,几乎呼吸不上。
“德拉科!主人求您!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去杀哈利波特,我去杀邓布利多!他们都在霍格沃兹,我可以做到!主人!求您放过他,他才十六岁…”纳西莎变了调的乞求夹杂在德拉科的尖叫声中。
“哈利波特是我的!”黑魔王猛地收回魔杖,几步走到纳西莎面前,用低沉阴冷的声音说道:“只有我能杀了他。而你,”他瞟了瞟喘息颤抖的德拉科,“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杀死邓布利多?哈,霍格沃兹如果那么好攻破,我早就……”
黑魔王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一般看着德拉科身上皱成一团的校袍,忽然浮起一个比钻心咒更好的主意,他抬抬魔杖,让躺在地上的男孩重新站在他面前,黑魔王用枯木一般的手指轻轻拨开德拉科汗湿的额发,又向下抚上他苍白清瘦的脸颊:“是啊,这样的惩罚太可惜了不是吗…你有更好的用途,更有趣的游戏…”
随手往其他食死徒的方向甩去闭耳塞听和云雾缭绕,黑魔王突然凑近,他的蛇脸几乎贴着德拉科的鼻尖,拖长了语调:“杀了邓布利多,攻破霍格沃兹,马尔福将重新找回荣耀。”他似乎被这个主意极大地取悦了,无声地裂开嘴笑了起来,玩味地盯着男孩浅灰色的眸子:“算是我替卢修斯给你准备的成人礼。”
德拉科一瞬间觉得喉咙无比干涩,他勉强站立着,拼命吞咽着梗在喉咙里的血沫,却怎么都咽不下去,喉结快速而激烈地滚动着,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主人…他还太小,让我…让我来…”纳西莎紧紧抓着德拉科的手,将自己左臂的袖子撸上去,伸到黑魔王面前。仿佛被母亲雪白的皮肤晃了眼一般,德拉科回过神,他看向黑魔王,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并没有理会纳西莎。德拉科将喉咙里的血沫死命咽下,下意识地跪了下去,用不断颤抖的手一点点将左臂露出来。
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父亲左臂的图案代表着什么。黑魔王死后,卢修斯堪称迅速地处理抹去了马尔福家一切关于黑魔王的痕迹,父母的保护让德拉科很难接触到关于黑魔王的事情,作为食死徒的孩子,德拉科却和其他小巫师一样只在大难不死的男孩的睡前故事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直到,直到他十一岁在霍格沃兹遇到了那个男孩,童话故事的主角真的站在他面前,那个闪电型的疤痕宣告着救世主的回归,却仿佛也把黑魔王带回了魔法世界,一年级他只知道皮毛的魔法石,二年级人心惶惶的密室和日记本,三年级那个男孩的食死徒教父,四年级塞德里克冰冷的尸体和五年级越来越忙碌的父亲。
德拉科不是不知道其他人对斯莱特林、对马尔福家族的恶意来源于哪里,却也从未认真考虑过那些被父母刻意隐瞒下的真实的黑暗和堕落,他的父母会庇佑他,而且他……他从来都是救世主冒险故事之外的人不是吗?他的闪耀与他无关,那么与他对立的黑暗……
德拉科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左臂,时间被思绪拉的缓慢而绵长,他从未像这一刻一般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走进了幼年的睡前故事里,黑魔王,救世主宿命的对手,用魔杖沾着他母亲的血,混着这世间最邪恶的力量,狠狠刺入他苍白的皮肤。
黑色的骷髅和蛇蜿蜒爬上,带着难以忍受的灼热和疼痛冲击着德拉科的大脑,他的汗水顺着头发和脸颊滴落,死死攥着发烫的左臂,德拉科将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大口喘息着,他感受到母亲颤抖却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弓起的后背。
“记住,你有一年的时间,杀了邓布利多,攻破霍格沃兹。”黑魔王低沉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你的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德拉科。”
闭耳塞听和云雾缭绕的魔咒被解去,食死徒们的嘲讽又如潮水般涌来,在这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德拉科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的灵魂在黑魔标记下绝望地挣扎着、躲避着、哭泣着,最终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无可奈何地被割去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不再完整。
那是什么。德拉科在昏迷前费力地想着。
树叶间散下的阳光褪去了明媚的光芒,魁地奇球场上的风没有了沁人心脾的青草香,遥远的地方,祖母绿一般的眼睛消散在黑雾中,残忍地带走了他脑海中最后一丝色彩。
这一夜有些漫长。
惊惶的巫师们挤在一片狼藉的魔法部,无数问题和闪光灯拼命砸向人群中央那个刚刚失去了教父的黑发男孩,他的肩被老人紧紧拥着,漂亮的眼睛空洞地看向远处;
千里之外的华丽庄园里,挤满了疯狂的食死徒,他们嘲笑着、推搡着这里原本的主人,淡金色的头发颓丧地垂下来,少年被母亲瘦弱的臂膀保护着,跌跌撞撞向前方走去。
他们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