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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及川)妄想在阿根廷首都看雪,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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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没有雪,只有阿根廷探戈》
现役排球选手x退役花滑女单
Summary:两个青春失意人大骂生活的诉苦故事。
一、
及川彻在夜跑的路上。虽然不是很累,但他依然打算买点什么补充水分。
布宜诺斯艾利斯除了博卡*以外的居民区夜景都不错,至少有路灯安装,穿梭在霓虹灯的繁华和人来人往的深邃面孔中,一身运动服的及川彻难免显得格格不入。
他停在最常去的便利店前,侧头看到了一个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有点在意。
东亚面孔,拿着Sancor瓶装牛奶不喝,明明手机在手上却放任屏幕暗着而且翻来覆去地看——游客或者失恋女性?可能是前者吧,在南美洲见到亚裔可不容易。
漫无目的地这样想着,及川彻还是选择先走进去买了水再说。
结果当他走出店门的时候发现那人在他进去的时候怎么坐,出来的时候还是同一个姿势。
坐在长椅上的样子很小巧,相较于周围的行人而言看上去就是个未成年少女。加上那种让他投以注意力的、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奇妙的冲动一时支配了及川彻的大脑。
——啊,要是小岩知道了也一定会夸我善良的!
擅自揣测着分隔在南北半球的故友,及川彻走上去,对上你似有所觉而抬起来的眼睛。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诶?!”
遇到了。人生三大喜剧之一的、在遥远的地球另一端、也就是在南美洲碰见了认识的人。
高中同校的学妹。
(*博卡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区域,居住人群大多贫困,也可以理解为贫min窟)
二、
“——啊,是及川彻学长。”你把目光移到他下巴上不直接对视,平淡无奇地同他打招呼。
“好巧,没想到是你……等等等等,你认识我?!”及川彻又震惊了。
没错,虽然你和及川彻是同校,但你们之间非要有关系只能说是及川彻单方面认识你。
——不是说他暗恋你什么的啦,而是高中时候的你,真的就是那种、那种,人不在学校,传说到处都是的校园Super名人啊!
毕竟世界范围内都知名的花样滑冰女单选手在自己学校诶,这种事情对于还是高中生的各位来说还是太超过了吧!
你因为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青叶城西排球部队长,1号及川彻,我入学的时候是二年级生……没认错吧?”
你搜刮脑海,把残存的关于眼前人的消息都说了一遍,确认道。
“虽然是没错……但有点吓到我了,好意外!”
“哦!”你随便笑了一下,没有接话的意思:“这样啊。”
三、
……话题被你兴致缺缺地单方面结束,本来应该没了后文。
“学妹坐在这里是有什么烦恼吗?”
异国他乡的深夜遇到故人,秉持着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及川彻多问了一句。
——都说了,就算是小岩知道了也会夸他善良的!
你把牛奶递到嘴边的动作停止:“嗯?”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垮着脸回答:“如果说没有的话应该会很假?”
毕竟正常人谁会大晚上坐在便利店外面借酒(奶)浇愁?
他好像被你逗乐了似的,弯起眉眼笑起来:“嗯,是哦。”
“——那么,就只有一个最紧迫的烦恼!”你竖起一根手指,很严肃地说明:
“我想尝尝阿根廷的酒,可是店员不让我买。”
“……真可怜!”在人高马大的西方世界有过同样遭遇的小可怜及川彻瞬间感同身受:“那护照呢?”
出示护照的话再怎么固执的店员也不可能阻拦的吧?
你理直气壮地:“那种东西偶尔忘记一次也很正常喔?!”
“不……身在他国怎么说还是带着为好。”这下连及川彻都有点控制不住吐槽欲了。
“唔呣呣呣…想着离酒店很近就……”没有得到捧哏的你有点挫败:“好的,你是对的。”
四、
两个人又安静了几秒。
呜哇,真的好尴尬,对我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及川彻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上下扫了他一眼,灌了一口牛奶,很不礼貌地评价道:“及川学长,变了很多啊。”
确实和记忆中不一样,如果说少年时期的及川彻是那种运动番里面最烫的王子系角色,那么现在的他无论从面容还是体型都能说是一个坚毅英俊的运动员了。
但好脸还是好脸,啊!可恶的池面。你感叹道。
“哈哈,是发现我的魅力了吗?”及川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说:“谢谢夸奖~”
‘不过你倒是没怎么变。’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虽然是女方主动示好,但都是成年大人了,擅自信以为真并且没有社交距离感的男性可是会惹女孩子讨厌的。
“不客气。”你笑了笑,将手里的瓶装牛奶喝出了灌酒的架势,仰起头一饮而尽。
“嘭!”瓶子落入旁边的垃圾桶。夜色黯淡,路灯投下的光锥分界线与晦暗的夜晚层次分明,仿佛有种命定一般的错觉。
你站在里面,向及川彻挥了挥手当做道别:“谢谢及川学长,我先回去了。”
五、
你叹了口气。
你捧着脸,又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做梦回到了前一天,不然怎么还能在这里看见你?”
一个身影在你面前弯下腰,带着笑意问道:“学妹没有地方去的话及川学长可以收留你哦?”
“那倒不用。”你第三次叹气:“只要学长愿意把护照借我、或者帮我买一罐酒就可以了。要啤酒,最普通的就好,谢谢!”
“今天又没带护照出来啊?——不过我只会给你买马黛茶哦。”
“那种地方特产还是免了吧。”
熟悉的沉默后,及川彻再次开口:“我说,学妹是来参加花样滑冰大赛的吗?”
虽然他最近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奇怪!市政府再怎么烂怎么样也该有点宣传吧?
虽然在南美洲举办花样滑冰比赛很奇怪,毕竟连冬奥都没在南半球举办过。
“没有,”你表情很自然地回答他:“高三毕业就退役了。”
“?”
糟糕!这是提到了不好的事情吗。
看着震惊到僵住、甚至快掉色的及川彻,反倒是你有点奇怪了:“很正常吧?花样滑冰就是这样很早退役啦。”
最残酷也最美丽*的运动——正是作为“冬奥皇冠上的明珠”的花样滑冰啊。
“不……”年龄还处于职业排球盛年期的及川选手干巴巴的说,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好:“毕竟……”
毕竟你那时候风头正盛来着。
“可是再怎么样都会退役的吧?”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笑了笑,习以为常地安抚:“当运动员就要有这种觉悟啦。”
“……”
复杂的心绪在大脑和身体里涌动,仿佛替代了血管里的血液似的。
及川彻偶然去看过你的表演。
当时的全日锦标赛冠军、花样滑冰女单选手(你)在宫城县组织并参加了一场回馈家乡的慈善冰演。
就在那年春高预选赛结束那天。
(*残酷:花样滑冰主要得分动作为空中旋转跳跃,落地冲击力对腿部各关节承重能力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并且跳跃对女选手要求更加严苛,女性发育带来的脂肪与身高增长都会影响跳跃轴心和精度。
因此发展到现在,花滑女单选手最好出成绩的年龄就是从青年组升成年组后、‘发育关’前,即15-17岁,名副其实吃青春饭的项目。)
六、
花样滑冰,毫不客气地说,简直是冷门到死的运动!
冰上运动在亚洲国家(除了俄罗斯)可不吃香,如果不是在自己国家这边举办冬奥会的话,大概很多不关注体育的人一辈子都不会了解吧。
但是就这样奇妙地,及川彻在东京看了一次花滑演出。
也是他人生至今唯一一次花样滑冰现场演出。
——很多以为遗忘的记忆忽然浮现,及川彻看着你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那真可惜!”
你退役了,那还真是可惜。
七、
两个小时前。
啊,输了比赛。及川彻的大脑慢放赛场上每一个清晰到让自己难堪的细节。
比起夜跑,他今天更像是漫无目的地穿梭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
好饿!及川彻想。
可是他现在是运动员,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输了比赛就吃拉面到胃痛*了。
于是就这样慢下脚步,最后甚至变成了他插着兜、抿着唇,赌气似的踢着石头走路*——这是个坏习惯,仿佛他还是那个高中生似的。
明明快过去十年了,明明身在阿根廷。
但可能是因为昨天的偶遇,他仿佛回到了日本,回到了止步最后一个春高前的秋日。
(*参考自官方小说第七卷《决战之秋 红叶的大王者》,及川彻会在输了比赛之后吃多一球拉面到胃痛、踢着石头赌气。
以及在榻榻米上翻滚shen吟一夜难过得睡不着。)
八、
青叶城西校园里红叶落了一地,失去新鲜的枯枝败叶厚厚地一层一层堆积,下面埋藏着及川彻发酵三年的求胜心,在确认‘输掉’的某一刻尽数变为刀刃苛责他。
在榻榻米上滚动shen吟翻身了半宿的及川彻在顶着黑眼圈看完乌野的比赛后,正在回去的路上面临着和岩泉一的告别。
好不容易振作精神在好友面前说出了“永不结束”的言论后,迎来的却是熟悉的“岩拳”。
[混蛋!倒是看看今天你的状态有多糟糕啊!]
岩泉一说:[比起在这里搞热血发言,你更合适回去睡觉吧。]
[啊!]
看起来已经活过来的及川彻说:
[可是我现在睡不着嘛!]
这看上去倒像是真的。岩泉一充满怀疑地看了及川彻发亮的眸子一眼,然后说:
[那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可以去看看今天的冰演。]
[冰演?]排球笨蛋露出呆滞的眼神。
[好啦好啦我就知道。]岩泉一叹了口气:
[是高二那个现役花样滑冰运动员的学妹——据说是和几个选手一起弄了一场慈善演出,因为就在宫城,还特意给青城叶西分了一些票。]
及川彻愣愣地指了指自己这边:[我们也有?]
[虽然只有一张——但你以为我凭什么说这件事啊混蛋!]
哦,好吧。及川彻接过那张票。看见塑纸光滑的表面印着一个眼熟的女孩子立于冰场中央、被镁光灯照着的图样。
他要这个干嘛?及川彻想说:[我对花样滑冰一窍不通!]
这种看上去就很优雅很高档的“贵族运动”和他怎么想也扯不到半点关系吧——?
怀着“拿都拿了”的心情,及川彻还是捏着门票、只身前往了目的地。
Fantasy on Ice in Sendai.(セキスイハイムスーパーアリーナ·宫崎県総合运动公园*)
——好长!这名字也太绕口了!
(*宫崎県総合运动公园:普通冰场负担不起冰演上万观众,因此会举办在体育馆。羽生结弦曾经在这里进行过冰演,里面还留有他的签名。)
九、
来到阿根廷后他发现潘帕斯草原只流行足球,不如说整个南美洲都是培育世界杯球员的滋润土壤。
至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球王马拉多纳就是所有小孩子心目中的神明。
有时候训练结束回去的路上,一个个稚嫩的身影会追逐着报纸团成的‘足球’跑过及川彻身边。
这个城市的晚风夹带青春热闹吹过他。
来自日本、追逐排球的棕发青年却老是想起那个与足球排球截然不同的冰上运动。
或者说是那次演出。
十、
人声鼎沸。
及川彻没有去过东京体育馆,没有去过他梦寐以求的橙色场地,可是他肯定这个冰场现在容纳的观众比春高现场只多不少。
在这种地方演出的人居然是小自己一岁的学妹!他忍不住觉得奇幻。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正好在场上,纤细的背影真的很瘦。
花滑运动员不需要肌肉的吗?他不禁思考。
聚光灯一盏盏暗下,表演要开始了。
——对了,他现在从模糊的记忆中翻出来。当时你的自由滑曲目*是《一步之遥(Por Una Cabeza)》。
冰刀划过冰面是“滋——”的声音,因为站在前排所以他听得很清楚。
轨迹是一道道完美的圆弧,‘旋转吧,跳跃吧,鼓动手指吧’,仿佛这个空间都在这么说。
……直到耳边响起“嘭”的好大一声,细碎冰屑像雪花一样扬起,震耳欲聋。
及川彻看见正在进行跳跃的“飞鸟”重重摔落冰面。
(*自由滑:花样滑冰单人项目有自由滑和短节目两个内容。自由滑由跳跃、旋转、步法和各种动作组成。
选手自选音乐,根据规则编排一套均衡内容的节目。女子单人滑规定时间为4分钟。)
十一、
明明刚刚还在几米之外,这个摔倒却一下子把他和你拉得很近很近,甚至感觉伸手就能能越过挡板扶你起来。
[怎么回事!]
及川彻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出声,然后他发现周围静悄悄,连预想中山呼海啸般的的议论都没有到来。
耳边只有配乐在播放,舒缓悠扬。
他忽然记得入场规则是说:选手表演时,除非完成跳跃以及节目结束,期间请尽量小声交谈。
那刚刚岂不是很失礼!
身边的大叔看透了他的窘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第一次来看花样滑冰吧?]
[啊,是。]及川彻下意识应道。
[放宽心啦,在表演的时候摔倒是很正常的。]大叔笑了笑,说:[连世界冠军来了都不保证clean——意思是完美完成所有编排动作。]
世界冠军来了也不行……吗。
及川彻握紧身前的栏杆。他看着聚光灯焦点外,被一万多个现场观众以及不知道多少的收看转播节目的看客注视着的、在黑暗中快速爬起来的女孩。
他想起和‘乌鸦’的比赛,想起自己明明有接住、但还是从臂弯里弹开,消失在场外的那一球。
但现在像是有什么地方受了伤一样,被不甘和嫉妒撒了把盐的伤口忽然有些舒缓了。
冰刃画出的美丽弧度被重新衔接成圆。
及川彻没有再看你。
他抬头注视体育馆高到遥不可及的吊顶,好多镁光灯聚光灯五颜六色的彩灯,春高正式赛场上的打光也是这么亮,他的眼睛被刺得很痛。
简直像是他在梦中无数次登上的赛场。
……这里也好,东京体育馆也好。
年轻的他对自己说:[下一场不会输],说[永不结束]。
——及川彻总有一天会站在那些地方的。
十二、
“嗯?”你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瓶,回答及川彻“退役真可惜”的发言:
“可能吧。”
你反过来问他:“及川学长现在是在阿根廷打排球?”
“是哦,我在阿根廷排球联赛里的CA圣胡安队。”
明明只要说“对”就好,可是及川彻就是抱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介绍得很详细,甚至连自己的俱乐部都炫耀似的说出来了。
——啊,这样是不是有点逊。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恼。
明明成年前成年后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现在这种毛头小子一样的表现是在干什么啦。
明明没喝醉却酒意上涌,你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嗯,我知道。”
“欸?!——”
及川彻又受到了惊吓。
“我啊,一直有看你的比赛。”你就这样出乎他意料地继续说下去了:“今天的比赛打得不错哦,主攻手状态有点不好,没能扣好球。”
“可,输…”了就是输了。
及川彻以为这是安慰,可他的话还没完,你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真羡慕你啊,及川彻——羡慕到甚至有些嫉妒了。”
莫名被讨厌了不说,现在连学长都不愿意喊了?!
——名为“及川彻”的雕塑开始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