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倾颜》月静宁

1、倾颜

　　初夏，蔷薇花开满园林，一袭妩媚，红得让人心碎，白得不染凡尘……
　　伊家，就在此初夏迎来了位如蔷薇般的少年——
　　过腰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玄色的双瞳，如画的眉目，微微上扬的眼角，眼眶有些微红，眼神中，写着如狐狸的狡点，如黑猫的高贵，如雪狼的忧伤，还有如蔷薇般的魅惑，如樱花般的病态，如梅般的多姿与孤傲;全身散发着一缕白残花诱人香味，萦绕着一种天生的写意书画。
　　几分妖娆，几分犀利，几分孤僻，几分瘦弱，几分傲气，几分幽静。
　　——他是难得一见得惊艳红刺玫。

　　“你……是谁？叫什么？”声音清澈，如晨曦般美丽。
　　“重要吗？”少年从蔷薇花丛中站起身来，轻轻问道，“ 我是谁，叫什么。这个问题重要吗？”
　　岚眨巴眨巴眼睛，不仅仅是惊异他的回答，还有，脱离凡尘但妖娆魅惑，如长笛般清脆，微微淡漠，淡淡儒雅的声音，那是一种让人痴迷的声音。
　　嘴角扬起一抹笑，那笑，太过于讽刺，决不符合他14岁的年龄。岚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有故事，而且，非常精彩。
　　不远处得回廊边，一个15、6岁的少年倚着柱子，而他的身旁，20多岁的子薰，轻轻垂眼。
　　“慕辰，你打算怎么办？”
　　一片蔷薇，出奇地艳，那是黄蔷薇，园林界的珍爱。那抹黄，是那么的刺眼，如太阳般叫人不敢直视；那么的温暖，如午后的阳光般炽热；那朵花，是那么冰冷，花瓣不沾一丝阳光的温度，仅仅是冰冷再冰冷；那么冷漠，花朵傲立，让人指尖淌血。
　　——那是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颜色。
　　眼神渐渐轻柔，却仍然尖锐：“子薰，看这花，你有没有想起一个人？”
　　子薰转头，看着身边的王爷——有些东西是与生具来的，而有些却是潜移默化学到的。子薰不知道他这般的犀利、敏感、冷静是他的父母给他的，还是宫廷的利益斗争让他学到的，子薰希望是前者，因为……他的王爷，实在是太可怜了……
　　“王爷，您……想太多了。”
　　子薰的眼前，浮现的，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少年，屹立在血红的边疆杀场上，朝阳的光，轻轻洒在血染的发丝上，逆光的脸，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那，闪耀的、冰冷的、温暖的笑容，还是深深地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他……
　　“子薰，在想什么？”看着一直紧抿唇的墨子薰，慕辰犹犹豫豫，但还是问了出来——慕辰担心，担心那些陪他度过的回忆，会让子薰再次低迷下来……那些回忆，或许太疯狂了，也太恐惧了。
　　“呵，慕辰，别拿那种很担心很揪心的表情来看我，我没想什么，真得，我没事。”
　　子薰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许干笑的成分掺杂在里面，慕辰看他笑了，也就没往下追究了。

　　翌日，清晨——
　　少年，倦倦地抬起埋在薄毯和低枕中的艳美的脸，迷迷糊糊地甩甩头，揉着眼睛，拉开床边的帷幔，从薄被里抽出腿来。
　　岚，刚刚把门关上，准备放下手中的脸盆，身体却不由自主得僵直——那两条，修长纤细，白皙粉嫩的腿刚刚从被子里全部抽了出来，连那脚踝处的勾魂的骨感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种诱惑，无形且强大。
　　他是妖进骨头里的人，这轻轻一露，那有些透明的肌肤和着骨髓里的妖娆，让人有种冲动，恨不得就此把他占为己有，唯天下只对自己倾泻春光。
　　少年意识到了什么，拉了拉被子，掩住了那过于诱人的双腿。
　　“你，来干嘛？”少年疑惑。
　　“我？没看见我端脸盆来吗？”
　　少年微微皱眉。
　　“你很有趣，想了解了解。”
　　“真多事。”
　　“多事？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放下架子伺候你，要知道我从来没伺候过人。”岚放下手中之物，有些厚脸皮地看着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却看不出丝毫冰冷的少年，那张带有稚气的脸上，除了淡漠就只剩唾弃了。
　　“你真的14岁吗？”岚看着他，不禁问道。
　　“我不像14岁的人吗？”
　　“像，因为你真的是。抛开所有一切冷漠和讽刺，你拥有14岁少年的微微成熟与幽静，还有欲望。
　　不像，因为你经历太多。那淡漠，那讥讽，那老成，绝不肯是天生的。”
　　少年惊异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温柔的双眸，淡琥珀的，如宝石般闪着透明的光泽，却有为低等矿石，瞳孔的颜色浑浊地看不清是黑是灰，还是其他什么。
　　渐渐低下头去。
　　从发丝的缝隙里岚窥见的，是一抹娇艳的笑，凄凉、讥讽。
　　岚不知，这笑中意味，只是呆呆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倾。”
　　“清？”
　　“倾，倾城的倾。”
　　“这名字真配你。”岚笑地有些调戏的意味。
　　倾恹恹地偏了偏头，说：“你可以出去了。”
　　“怎么，害羞了？”调戏调戏，明目张胆地调戏！
　　倾瞪他，带着怨气。
　　“好了，我出去……这是害羞的家伙。”岚笑盈盈地说着，还用右手食指轻轻刮了下倾高挺的鼻梁。
　　转身之际，手腕被紧紧握住。那力道，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在手腕处留下鲜红的印记。
　　“怎么了？”岚疑惑。
　　“告诉你，也警告你——我，不是省油的灯。”倾的眼神，太过坚定。
　　但为什么，有谁能告诉岚——为什么，为什么？他在这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脆弱？
　　“又怎样？无论你有多少尖锐的刺，那诱人的花瓣，还是让人有欲望去抢夺。”
　　这话，混杂着暧昧不清，一种温暖，有些冰冷，些许胆怯，这样的话，让倾想到了一个他熟悉，而且了解的人。
　　“你说什么？”
　　“说你很有趣。”岚偏头笑笑，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希望他是没有听到，那话中，轻薄的意味不容小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不是有趣，而是危险。”手指渐渐滑落，倾低下头去。
　　岚看着他，慢慢扬起唇角弧度。
　　转身离去，白衣掠过一阵暖风。
　　倾，看这他离去，良久，紧紧抱住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耀眼的颜色，迎着阳光，绽放出最为冰冷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