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当老董》路者天涯

3、第3章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个月过去了，到了11月份。有一天早上，木易如往常一样，睡醒了自己起床，自己去提水，洗完脸后，就去厨房找吃的。

　　木易刚进入厨房，一眼就看到饭桌上有两只碗方向相反地合在一起。他知道这是农村人过生日的习俗，便跑去找奶奶，问问奶奶究竟今天是谁生日。

　　原来有福婶又是去了那间放着木难灵位的小屋，听到木易在外面喊她，于是从小屋里跑了出来，眼睛红红的，眼角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净。

　　这种情景，木易在这些年里见过好几次，特别逢年过节的时候，不过这次更像是哭过。

　　当时木易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奶奶每次从那间小屋里出来就会这样。

　　他总是带着疑问地语气问有福婶，“奶奶，您是不是刚刚哭过”，可她奶奶每次都是说，她没有哭，是不小心让沙子掉到眼里去了。

　　这次也没例外，有福婶强装微笑说：“奶奶怎么会哭呢，今天是易儿6岁的生日，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呢”。

　　原来今天是农历十月初四，是木易6岁的生日，当地人一般喜欢过农历生日。

　　木易不太记得他自己的生日，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没过几次生日，就是过生日，也不怎么特别，仅是多吃一个鸡蛋而已。

　　其实木易也有过一次相对丰盛的生日，是他满岁时，他妈妈何巧为他操办的满岁宴，他那时还小，没有记得。

　　木易只记得从懂事开始，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爸妈，家里就他和他的奶奶。他的爸妈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他也很想知道。

　　他有时看到别人都有爸妈，有爸妈疼着，有爸妈护着，那是多么的幸福，可是他却没有，连一次撒娇的机会都没有。

　　他因此问过他奶奶几次，可他奶奶总是说，他的爸爸去外地打工，她的妈妈“去村”（当地方言，就是去亲戚家），过段时间就回来的。

　　木易在漫长的等待中也逐渐长大了。他心里想，去打工、去村也不会去那么久，应该是他的爸妈不要他了，这种观念在他的心里慢慢地埋下了。

　　不过后来木易从木旺的奶奶口里得知，他的爸爸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而在他一岁的时候，他的妈妈何巧改嫁了。

　　木旺的奶奶还跟木易说，他的妈妈也太狠心了，改嫁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他，估计把他给忘了。

　　木易听到木旺的奶奶这么一说，虽然心里早就有他的爸妈不要他的预感，可是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心里很难过。

　　自从那以后，木易再不愿提起他的妈妈。

　　快到中午时，隔壁村那个媒婆王婶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右手提着一个蛋糕盒，走进了木易的家。

　　这时木易不在家，跑去人家建房子的工地去玩泥沙。

　　这些年，木公村也有好几家建了新房子，不过平楼的居多，有些村民将茅草屋或者瓦房改造成平楼。

　　王婶一进门，东张西望了一番，好像怕让别人知道似的，把有福婶拉到她的房间。

　　有福婶觉得很突然，并不知道王婶这次来的目的，于是对王婶说：“王婶，你是不是走错门了”。王婶说：“没有啊，这是专门来你家的”。有福婶说：“那没事的，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在哪说都一样。”

　　这才让王婶适当放松了。王婶说：“这些东西都是何巧叫我带给你们的，这个塑料袋里装的是你孙子闹肚子时服的偏方，何巧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你孙子有这个病根，她说这个偏方很管用，还有这个生日蛋糕，是何巧给你孙子订的。”

　　王婶并把何巧嘱咐她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有福婶，“不要告诉你孙子这些东西是他妈给他带的，就说是一位远房亲戚给他带的”。有福婶接过王婶手里的东西，并点了点头。

　　这时，有福婶的脑海里闪过5年前何巧离家时的画面。

　　王婶告诉有福婶，“何巧前几天约好，叫我今天去金州县城，我一大早就坐车去了，来回车程都要三个钟，现在得赶回家，儿媳妇要出去打短工，到隔壁镇帮人家摘辣椒，挣点钱补贴家用，孙子没人带”。

　　王婶话刚说完，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匆匆忙忙要走了。

　　有福婶有点想问王婶，何巧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木易，话到嘴边时又不问了，心里想，她没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她有她的苦衷，让它顺其自然吧。

　　临走时，王婶还怕有福婶说漏了嘴，并再三叮嘱有福婶，一定要记住。有福婶说她记住了，便送王婶出了她的家门，接着去把木易叫回来吃蛋糕。

　　木易一回来看到餐桌上的蛋糕，纸盒包装的很好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来回转了好几圈。有福婶看看木易一直在转，便对木易说，

　　“你不要再转了，都把我给转晕了，这个蛋糕是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给你订的，托人带给你”。

　　“远房亲戚？他也知道我今天生日。”

　　“人家不知道，怎么给你订蛋糕啊！”

　　“奶奶，那我可以打开蛋糕了”。

　　有福婶看到木易那高兴的样子，自己却快乐不起来，心里觉得很内疚，因为又一次欺骗了木易，可是她也没办法，不能如实告诉他。

　　因为有福婶知道，只要说出这个蛋糕是他妈何巧买的，木易绝对是不会接受的，甚至做出过激的行为。有福婶为了不被木易看出破绽，只好强装着笑容，点了点头。

　　木易迫不等待地把蛋糕盒上的丝带解开，并轻轻地把蛋糕盒打开，原来是双层蛋糕，不是很大。蛋糕上面及边上涂着白色的奶油，奶油上面摆放着好几种水果，搭配地很漂亮。

　　在蛋糕的中间位置，插着一个黑色的小牌子，看起来像猴子的外形，原来木易是属猴的。小牌子上面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可是怎么切蛋糕呢？木易问他奶奶，她奶奶对他说，你不记得前不久在木旺家吃生日蛋糕了，你还说，你很喜欢吃蛋糕呢。

　　这时，木易想起来了，先把那个小牌子拿下，并从一次性餐具袋子里取出塑料刀和纸盘，右手提起塑料刀，准备切下去时，有福婶问他要切成几块呢？他一下子愣住了，连他没想过，也不知道该切成几块。

　　木易那时会用手指头数数了，他用小指头比划着，奶奶一份，木旺一份。

　　“奶奶，我想和园长妈妈分享，给园长妈妈一份，可以吗？”

　　当有福婶听到“园长妈妈”时，很是惊讶，也很欣慰。

　　“当然可以啊！园长妈妈对你那么好！”

　　“奶奶，那就把蛋糕切成三块，切大块的一份给园长妈妈，好吗？”

　　“嗯嗯，那你呢？”

　　原来木易把自己给忘了。

　　“奶奶，那我就把蛋糕切成四块”。

　　“好的，你自己切吧！”

　　木易再次提起那把切蛋糕用的塑料刀，想把蛋糕切成两半，来回切了好几次，虽然切线弯弯曲曲的，但总算把蛋糕切开了。

　　接着，木易又把其中一半切成两块，两块大小相差不大，“这两块是奶奶和木旺的”；而另外一半，切成一小块和一大块，“小块是我的，大块是园长妈妈的”。

　　木易切好蛋糕后，然后要把切好的蛋糕放在纸盘里。木易想先放分给奶奶的那一块蛋糕，可是任凭他用塑料刀怎么弄，总是托不起那一块蛋糕。

　　蛋糕的边缘给他弄得棱角都没有了。有福婶看到木易有点着急了，只好要求帮他。

　　只见有福婶将塑料刀从蛋糕块下方伸入并托起蛋糕块，再慢慢的将蛋糕块移到纸盘上，并把叉子插在蛋糕上，端给木易。

　　“易儿，你先吃吧”。

　　“不，这块蛋糕分给您的，说好是给您吃的”。

　　“这块蛋糕奶油太多，奶奶不喜欢吃奶油，我吃那小块，小块的奶油少点”。

　　“那好，您也把那小块蛋糕放在纸盘里，一起吃吧”。

　　其实蛋糕上的奶油都是一样厚的，有福婶知道木易喜欢吃蛋糕，想让他吃多点，只好这么说，还好木易没有觉察出来。

　　木易从他奶奶手中接过蛋糕，眼看着他奶奶把原来分给他的那小块蛋糕放在纸盘里，并叫他奶奶先吃，他才开始吃。其实木易早就想吃蛋糕了，可是他怕奶奶不舍得吃。

　　因为木易知道，平时家里也没有多少好吃的东西，但只要有什么好吃的，奶奶都是给木易留着，自己舍不得吃。

　　这是木易第一次生日有蛋糕，他吃的很开心，鼻子上、两边脸颊上都沾有奶油，像小花猫似的。木易很快就把那块蛋糕吃完了，看着纸盘上还有些奶油用叉子弄不了，就用舌头去舔，舔完纸盘，又去舔手指头。

　　他对奶奶说：“我们的蛋糕比上次木旺家的好吃”。也许这个蛋糕是县城订的，而木旺家的那个是镇上订的，总有区别吧。

　　“奶奶，我想现在就把蛋糕拿给园长妈妈，”木易说道，“那用怎么装好呢？”

　　有福婶说：“要不先把蛋糕挪在纸盘上，再放进不锈钢菜盘里”。木易听了奶奶的建议，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有福婶便去挑一个大一点的不锈钢菜盘，先用清水清洗干净，再用纸巾擦掉盘子上的水珠。

　　接着，有福婶把蛋糕挪到纸盘里，那块蛋糕有点大，装得纸盘满满的，她怕一个纸盘不够坚固，又套了一个纸盘。她轻轻地端起盛着蛋糕的纸盘，小心翼翼地放进不锈钢菜盘里。

　　有福婶觉得就这样把蛋糕带去给园长，既不好看，又不卫生，那是红泥路和公路，灰尘都很多，她便找来一个有盖的竹篮子，把蛋糕放在竹篮里，并随手用蛋糕盒子盖住留给木旺的那块蛋糕。

　　有福婶轻轻地提起那装有蛋糕的竹篮子，一起走路去幼儿园。一路上，木易时不时地看着奶奶手中的竹篮子，生怕里面的蛋糕有什么闪失。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幼儿园。

　　看门的爷爷看到是木易和她的奶奶，二话不说就开门了。因为园长之前有过批示，木易进出幼儿园不用向她请示，可以自由进出。他们一进校门，就径直向园长的办公室走去。

　　还好，园长刚刚从镇上参观学习回来，木易一看到园长，急忙跑去拉住她的手。

　　“园长妈妈，我今天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园长妈妈！”

　　“你不早说，园长妈妈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呢。”

　　“我不要什么生日礼物，我是来给您送生日蛋糕的。”木易一边说，一边指着奶奶手中的竹篮子，“里面就是生日蛋糕。”

　　“木易，你那么有心，园长妈妈没有白疼你”。

　　有福婶打开竹篮子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不锈钢菜盘里端了出来，插上准备好的叉子，轻轻地递给园长。

　　“园长妈妈，您快点吃蛋糕吧！”

　　“这块蛋糕太大了，园长妈妈一个人吃不完，我们一起吃好吗？”

　　“园长妈妈，我们在家吃过了。”

　　“园长妈妈真的吃不完，那你帮帮园长妈妈好吗？”

　　木易听到园长妈妈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只好答应了园长。

　　“园长妈妈，我只要一小块就行了”。

　　“好的，我就知道木易会答应园长妈妈！”

　　这时，园长也发现有两个纸盘，便将插在蛋糕上叉子拿下，用水果刀将蛋糕平分成两块，分到两个纸盘里，在木易那块蛋糕上插上叉子，而她自己用汤勺。

　　在园长面前，木易吃蛋糕的动作斯文多了。

　　“木易，谢谢你，这个蛋糕很好吃！”

　　“园长妈妈，这是我第一次生日有蛋糕，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在县城订的，托人带给我。”

　　“你生日，我可没什么送给你呢？”

　　“您这么疼我，这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园长好像在寻找什么，办公桌上的小沙包一下子跳进了她的眼帘。她伸手过去拿起小沙包，仔细地看了一下，问木易，

　　“木易，你喜欢这个决明子小沙包吗？”

　　“园长妈妈，这么可爱的小沙包，我喜欢！”

　　“那就把它当做一个小礼物送给你。”

　　“谢谢园长妈妈！”

　　园长把小沙包交给了木易，木易双手接过小沙包，感觉像捡到宝藏一样开心。这个小沙包，是木易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虽然很小，但它寄托着一份沉甸甸的像是母爱更胜于母爱的情愫。

　　这份情愫，在他的人生路上，不管顺境还是逆境，一直伴着他。

　　“木易，你会抛沙包吗？”

　　“园长妈妈，我不会抛呢。”

　　“我刚刚从镇上参观学习回来，准备去组织老师开经验交流会，没时间教你了，下次来玩时记得带沙包过来，我再教你。”

　　“好的，谢谢园长妈妈，您忙您的，我们也要回家了！”

　　“那我送送你们吧！”

　　园长拉着木易的小手，一起走出校门。木易和有福婶又一次消失在园长的视线中。

　　有福婶和木易回到家后，她先帮木易把木旺那块蛋糕放在纸盘里，插上叉子，嘱托木易拿蛋糕时一定要小心。

　　有福婶就扛着锄头去村东头的菜地去了。有福婶一般会种几种蔬菜，这次也不例外，有椰菜，平的那种，有大白菜，还有一些香葱。

　　有福婶只留下部分椰菜，其它的都摘了，拿回去分给左邻右舍。她用锄头把菜地翻了一遍，打算过几天种一些蒜苗和菠菜，过年时可以采收。

　　而木易就一个人守在那块蛋糕旁，等木旺放学回来再拿给他。他也不知道等了好久，觉得木旺差不多回家了。

　　木易轻轻地把双手从纸盘和餐桌的间隙中插进去，慢慢把纸盘托起，等到纸盘完全离开桌面时，他才敢转身，一步一步地向木旺家走去。

　　木易走到木旺家时，木旺还没回来，只看到木旺的奶奶在做饭。

　　“奶奶，我今天生日，家里一个远房亲戚给我订了生日蛋糕。”

　　“你终于也有自己的生日蛋糕，特别开心吧。”

　　“嗯嗯，这块蛋糕是拿给木旺的！”

　　“来，给我放好，木旺还没回来。”

　　木旺的奶奶接过木易手中的蛋糕，放在餐桌上。她掏出手机看看，对木易说：“木旺快回到了，你就坐着等他吧”。木易看到院子里那只母鸡又带着几只小鸡在觅食，他又想起上次抓小鸡，没有理会到木旺的奶奶在跟他说话。

　　突然，有辆摩托车在木旺家门口停下，木易才晃过神来。木旺的二叔把木旺接回来了。

　　“木旺，你知道吗？我今天生日。”木易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餐桌上的蛋糕，“我也有生日蛋糕了，这是拿给你吃的。”原来木旺也喜欢吃蛋糕。

　　“木易，那你许愿了吗？许了什么愿呢？”

　　“木旺，许愿是什么？”

　　“许愿就是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几岁插几根，并点亮蜡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告诉蜡烛，你有什么愿望，但不能说出来，然后再吹灭蜡烛。”

　　“我以为只是吃蛋糕呢。”

　　“你没有点蜡烛吗？”

　　“没有。”

　　原来吃蛋糕前还有点蜡烛和许愿，木易当时心里觉得少些什么。

　　他便跑回家去，这时有福婶还没回来！他在蛋糕盒子旁边找到了蜡烛，他很想去找来火柴，也把蜡烛点了，可是奶奶以前跟他说过，小孩子不能玩火。

　　木易只好从袋子里面取出6根蜡烛，握在手中，双手合十，也许个愿，他许的是什么愿呢，也只有他才知道。

　　这个生日，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这是木易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也是最难忘的一次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