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当老董》路者天涯

2、第2章

　　回首四年间事，浑如飞絮濛濛。磕磕碰碰中，4年时间过去了，木易5岁了。可能是营养不良吧，他显得较矮小，比同龄人矮了小半个头。

　　在这4年里，木易不知道病了多少回，不过不是什么大病，最严重的还数他4岁那年的那场病。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里，天气有点闷热。那时农村家里很少装有空调，更何况木易家里，除了挂在床头的三叶小风扇，就是有福婶那把蒲草扇，慢慢悠悠地摇着。

　　快到半夜时，木易突然觉得很难受，上吐下泻，可能白天在田路边吃了有毒素的野生果子。假如是以前，有福婶会用乡下的偏方：什么加什么。

　　可是她看到孙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全身都软绵绵的，显得很虚弱的样子。

　　她急忙抱起木易，往田头村村卫生站跑。

　　这附近有七八条小渔村，组成了一个村委会，叫田头村委会。卫生站就在村委会办公楼旁边，离她家有3公里远。

　　村卫生站的医生也是这个村委会其中一条小渔村的，夜里不在卫生站，而是在家里坐诊。刚跑到村卫生站门口时，看到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有福婶这才记起，已经是半夜了，医生已经不在卫生站了。

　　有福婶仅是喘了一口气，不敢停留太久，又急忙抱着孙子往医生的家里跑。这是一条2公里的小山路，不过还是有点宽，路边的杂木丛还是能辨别出来。经过一片快速林，就到村口了。

　　那位医生的家就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

　　就在医生给木易打吊针补液的时候，下雨了。雨点敲打瓦房，有福婶心里想，幸好这雨下得慢了点。可她忘了，这里和她家，一个南一个北，这5公里的泥土路该怎么办？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药水掉完了，木易也安静地睡着了。这时，外面的雨也停了。

　　临走时，医生还给木易开了3天的药，装在一小胶袋里并交给了有福婶，叮嘱她一定记得按时给木易服药。有福婶“嗯”了一声，接过药丸并塞进内层口袋里面，又抱起睡着正香的孙子，起身回家了。

　　这时，医生看到她们婆孙俩夜里赶路连手电筒都没有，就拿出了自己的手电筒，递给了有福婶，并说，雨后路不好走，你们拿着它会方便些。

　　平时这些红泥路看起来还算平坦些，可是在雨后，在手电筒那微弱的灯光照映下，显得很坑洼，不少路面还存在很多积水，而且红泥路雨后很滑，那种滑，是你摔过一次一辈子都很难忘的。

　　有福婶只好把鞋子脱掉，打着赤脚，在这坑洼的红泥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划着，她总怕弄醒熟睡的孙子，更怕自己不小心滑到了。

　　就这5公里的路程，她们婆孙俩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第二天，木易的病情好了很多，一下床就跑去邻居家和同伴玩了。有福婶也像往常一样，就是忘了给孙子服药。

　　从此，木易落下了这个病根，后来也犯了几次，不过没有这次这么严重，都是有福婶用乡下的偏方治好了。

　　这些年里，有福婶为了照顾木易，日夜操劳，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白的头发比黑的还多了。

　　她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那块荒了很多年的田地整好了，托人到镇上去买了几斤花生米，在整好的田地里种起了花生。等到花生成熟了，就拿到镇上换些花生油回来。

　　以前何巧在村东头种的那块菜地，也种起了一些收成快的蔬菜。有时摘的菜多了，有福婶也会拿出一部分分给左邻右舍。

　　木易小时候有点调皮，手脚总是闲不得，家里能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不知道翻了多少回了，从这里搬到那里，用这个装那个。他时不时地做出一些捣蛋的事情，有福婶也拿他没办法。

　　有一次，他去木旺家里玩。木旺是他的邻居，比他小半岁左右，也是和他一起玩大的同伴。

　　木旺父母常年在佛水的制衣厂打工，一年都没回来几次，平时家里只有他和他的奶奶。碰巧那天村里有一个新的小卖部开张，吸引了很多人，木旺的奶奶也去了。

　　木易一到木旺家，看到几只小鸡在院子里觅食，就想去抓小鸡玩。他叫木旺跟他一起去追赶小鸡。木易家里自从他满岁时，他妈何巧为了他的满岁宴把老母鸡宰了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养鸡了。

　　他们一边追赶，一边喊“我要抓住你”，追了很多圈后，小鸡没有抓到，反倒把他们给累坏了。

　　他们就去找来一些碎米，扔在地上，小鸡们看到有东西吃，却忘了刚刚被追赶了，它们小心翼翼地跑过来啄米吃。木易看到小鸡都来了，就找来一个脸盆，往没有防备的小鸡们盖下，“抓到了，抓到了”。

　　他们怕抓到的小鸡跑了，就一个个放在桶里，没留意桶里有些水。不一会儿，他们往桶里看，疑惑了，怎么小鸡不动了。

　　他们连忙把水桶推到，抓出已经淹死了小鸡。木易看到后，有点慌了。这时，木旺却很有把握地对木易说：“没事，我来救活它们。”木易带着疑问地看看木旺怎么救活这几只小鸡。

　　只见木旺找来刚刚那个脸盆，把小鸡扣在里面，并敲打脸盆，敲了一阵子后，掀开盆子看看，小鸡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木旺觉得奇怪，又对着木易说：“我奶奶以前就是这样救活小鸡的。”木易心想，是不是还要敲久一点，他叫木旺再次把脸盆扣上，继续敲打脸盆。

　　这时，木旺的奶奶从外面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你们两个小祖宗要干嘛啊”，一边掀开地上的盆子，看到那几只小鸡都已经死了。

　　木旺的奶奶疼爱孙子，连声音大一点都没有，只是嘴里唠叨着，“老母鸡好不容易孵出这几只小鸡，就这样没了”。

　　第二年的暑假，田头幼儿园在田头小学内的一块空地上建成招生。由于幼儿园的普及，农村幼童也可以像城镇的孩子那样上幼儿园了。

　　田头村是田头村委会七八条自然村里面最大的，小学和村委会办公楼都建在那里，距离木公村有3公里远。

　　木易看着同伴们陆陆续续去报名了，有的报了中班，有的报了大班。他也很想去，可是他家里穷，拿不出100多块钱的学费，只好待在家里，又没什么玩具，整天与水和泥巴打交道，有时把自己弄成泥人似的。

　　开学后第一个周日的早上，他们婆孙俩吃了早饭。木易就对奶奶说：“奶奶，我想去木旺家玩”。

　　木旺这个学期去读幼儿园了，他读的是中班。在这条小渔村里，他们两个最要好。有群婶说：“你可以去木旺家玩，但不能捣乱”。有福婶心里还记得上次木易抓小鸡的事。木易点头应了奶奶一声，就跑去木旺家了。

　　木易到木旺家时，木旺还和他奶奶在吃早饭。木旺看到木易来找他玩了，好想从凳子上跳下来，可是被他奶奶制止了。

　　他奶奶说：“你看看你的饭碗，就这么小碗饭，你吃多少了？总是想着玩，你想早点去玩，就先把饭吃完。”接着，他奶奶又对他说：“你好好吃饭，母鸡出窝了，我去给弄点碎米给它吃，它又准备孵小鸡了”。

　　木易在旁边坐着，看到木旺的奶奶在喂鸡，追赶小鸡那一幕又一次在他脑海里浮现。木旺听到奶奶这么说，只好乖乖地坐在那里吃饭。

　　木易觉得木旺自从上了几天幼儿园后，吃饭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不一会儿，木旺把那小碗饭吃得剩下几口了，他就大声地说：“奶奶，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他奶奶过来看了一下，说：“好吧，你们去玩吧。”

　　只见木旺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拉着木易往客厅跑，拿出他的小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本图书，有点炫耀的对木易说：“这是我们幼儿园发的书本，很好看。”木易也想看看。

　　他们只会看图，大概知道图片所表达的意思，时不时地发出童贞的笑声。

　　木旺还告诉木易，幼儿园的饭菜比家里的好吃，那滑滑梯很好玩，还有荡秋千、跷跷板等。

　　而木旺所说的那些在幼儿园里玩的东西，木易连见都没见过，他羡慕极了，也想去幼儿园玩。他便带着乞求的口气对木旺说：“木旺，你带我去好不好？”

　　“你没有报名，不知道幼儿园看门的那位爷爷给不给你进去。”

　　“带我去试一试，好吗？”

　　此时此刻，木旺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对木易说：“那你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我家，我二叔送我们去。”

　　木易兴奋极了，急忙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奶奶。有福婶看着木易那么想去，也只好随他了。

　　第二天，当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木易就到了木旺家，门还关着。木易就坐在木旺家门口旁边的石板上，这块石板平时用来洗衣服的。石板上有些露水，木易坐在上面，感觉有点冰凉。

　　太阳缓缓地升起来了，原本寂静的小渔村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去买菜的回来了，去田地的起身了，送小孩上学的也陆续出发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木旺的二叔骑着铃木125摩托车过来了，嘴里还哼着贺一航那首《一个的寂寞两个人的错》。

　　“叔叔，早上好！”木易连忙很有礼貌地向前跟木旺的二叔打招呼。随后，木旺的二叔把门打开。

　　木旺的奶奶看到木旺的二叔来了，便笑着对他说：“今天来的正好，木旺刚刚吃完早饭”。那时，农村幼儿园还没有早餐吃，小朋友在家吃了早饭再去上幼儿园。

　　木旺的奶奶也看到了木易，她知道木易今天的来意，随口问了他一句：“木易，你吃早饭了没？”木易这才记起，自己怕跟不上木旺去幼儿园，早饭还没吃。可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早饭，只好对着木旺的奶奶点了点头，说：“奶奶，我吃过早饭了。”

　　木旺的奶奶便收拾好碗筷，并用菜篮子盖住剩菜。

　　木旺的奶奶从口袋里掏出那部老人手机，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客厅把木旺的书包拿出来，给木旺背好。

　　他们两个相继坐上摩托车，往田头幼儿园去了，很快就到了幼儿园。木旺先进去了。

　　幼儿园看门口的那位爷爷记性真好，木易刚想踏进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就被他认了出来，确定木易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木旺看到那位爷爷不让木易进去，便回头向那位爷爷走去，祈求他放木易进去。

　　可那位爷爷就是不同意让木易进去，并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请示一下园长，你们稍等一会。”

　　不一会儿，一位阿姨走了过来，走到木易面前，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凌玉芬，是田头幼儿园的园长，你可以像木能那样称呼我园长妈妈”。

　　“园长妈妈，我叫木易，是木能的邻居。”

　　说来也巧，这位园长是木易隔壁村老村长的孙女，听说过木易家里的情况，便蹲下身来问问木易：“小朋友，你很想进去玩吗？”木易点了点头。

　　木易接着问：“园长妈妈，那我可以进去玩吗？”园长妈妈笑着说：“当然可以啦！”

　　只见园长用手指向户外活动场地，并对木易说：“去吧，那是户外活动场地，那里有很多东西玩，你好好玩，我要工作去了。”她走之前，叮嘱木易在玩耍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木易于是顺着园长所指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幼儿园的小朋友还没开始户外活动，户外活动场地上就木易一个人。

　　木易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好玩的设施，比起昨天木旺说的，他亲眼看到时，更兴奋了，连可他也不知道先玩哪个好。

　　他迟疑片刻后，决定先去玩滑滑梯，而滑滑梯有直线式、波浪式和螺旋式，直线式和波浪式滑滑梯入口低一点，螺旋式滑滑梯入口高了一些。

　　木易一级一级地往上爬，又是爬洞，又是过桥，来到中间第一个平台上，直线式滑滑梯和波浪式滑滑梯的入口都在这个平台上。

　　他从来没看过小朋友怎么玩。刚开始，他先玩直线式滑滑梯。他试着坐在滑滑梯入口处，两只手紧紧抓着滑滑梯的扶手，有点不敢往下滑，后来他慢慢地松了松手，一下子就滑了下去。木易心里想：“原来这么简单”。

　　他又试着去玩波浪式滑滑梯，就这样交替地玩了好几回。接着，他又爬上了第二个平台，螺旋式滑滑梯的入口在这个平台上。他以同样的方法滑了下去，不过他觉得螺旋式滑滑梯更好玩，更刺激些。

　　就在木易准备去玩荡秋千的时候，有小朋友出来进行户外活动了。原来是园长带出来的，而且是中班，木旺也在里面。

　　园长看到木易还在玩，就走过来问了问他：“木易，要不你也来和我们一起玩游戏。”木易惊讶地说：“园长妈妈，我和你们一起玩游戏？”

　　木易平时在家里玩最多的是几个同伴一起玩“跳方格”、“躲迷藏”、“玩滚珠”，其它的游戏好像没有玩过。只见园长妈妈拉住木易的手，点了点头。

　　今天的游戏是“老鹰抓小鸡”，木旺当“老鹰“，园长当“鸡妈妈”，木易和其他小朋友都当“小鸡”。

　　小鸡们依次在鸡妈妈的身后牵着鸡妈妈或前面小鸡的衣襟，排成一队，木易排在最后一个。

　　老鹰站在鸡妈妈的对面，做抓小鸡的姿势。

　　游戏开始了，老鹰叫喊着追赶小鸡，小鸡们惊恐地躲着鸡妈妈的身后，而鸡妈妈张开双臂极力地保护着小鸡们，还会喊着老鹰从哪边过来了，提醒身后的小鸡们躲避老鹰，免得被老鹰抓住。

　　这欢声笑语弥漫的游戏，空气中都是快乐的味道。

　　不一会儿，老鹰突破了鸡妈妈的防线，跑到了木易的身边，木易慌张地来不及躲避，被老鹰抓住了。被老鹰抓住的或散开的小鸡，就是下一轮游戏的老鹰，这回，木易当“老鹰”了。

　　时间过得真快，他们玩了几轮游戏，快到上午放学的时间了。木易的肚子也很饿了。这时，他向幼儿园门口瞄了一眼，远远看到奶奶在门口等他了。他便去告诉园长，说他奶奶来接我他了。

　　园长说：“木易，你可以留下来吃完午饭再回去。”木易听过木旺说幼儿园的饭菜比家里好吃多了，也想留下来吃饭，可是木易怕奶奶等太久，只好跟园长说：“园长妈妈，谢谢您！我还是跟我奶奶回家吃饭，不在这里吃了。”

　　园长看着木易执意要回家吃饭，便把木易带到幼儿园门口，并叫看门的那位爷爷开把门打开。木易疾步向前，告诉他奶奶这位阿姨就是园长妈妈。

　　园长很有礼貌地跟有福婶打了招呼，并对有福婶说：“阿姨，我知道您的家庭情况，木易这孩子很乖，假如他哪天想过来玩，就让他来。”

　　有福婶急忙说：“园长，不了，他来一次都麻烦你了。”

　　园长说：“没事的，不麻烦！”

　　有福婶说：“易儿，园长妈妈对你那么好，这是你的福分啊！”

　　木易点了点头，并深鞠一躬，真诚地对园长说：“谢谢园长妈妈！”园长和有福婶看到木易这么一逗，都笑了。

　　临别时，木易还有点舍不得离开，可是他的肚子早已呱呱叫了，他只好和园长道别，和他奶奶回家去了。

　　此后，木易来幼儿园玩过好几次，园长每次都对他很好，并教给了他一些日常生活安全常识，让他受益不浅。

　　这就是缘分，正如此诗所云：

　　茫茫人海路无边，遇见终归是偶然。
　　若问今生与前世，曾经过往皆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