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风逝》漠海

72、星陨

　　雄歧闭目沉思，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在一起，已经四年了，好长的岁月，以至于记忆中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好快的时光，他甚至想，时光再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不必那么着急地从美梦中醒来。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他骗母亲说药效有三日，其实，不过十二时辰而已。以她的能力，应该已经苏醒了吧。他甚至隐隐希望，如果，如果她提前醒来，是不是会有机会离开。那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冥幽太子身份上所附加的一切，都不能再羁绊他。

　　但是，他也清楚，当一切揭露在她的面前，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希望她苏醒，能够如当初在严冰窟中一般，找出破禁而出的方法。但他又希望她沉睡，就这么永远拘在这一方天地，只与他日日相对。

　　林淼比他料想地要更早醒来，以至于，那些他以为她一无所知的事情，都在她面前揭开了真实的帷幕。

　　眼前的人，是他所深心渴望的。他希望与她身心相依，哪怕片刻。

　　但她身体上传来的僵硬和回避，让他明了，她终究都知道了。

　　是啊，她那般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看自己被缚，他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自然应该已经明了一切了吧。

　　他甚至希望，她笨一点，是一个凡间的愚笨丫头，不是什么长亘星主，只是林淼，他的林淼。

　　但，梦终究是梦，迟早是要醒的。

　　他在祭台上已经耽搁了太久，再待下去，恐怕其他人就要觉察了。

　　他极其不舍地从樱花的香甜中起身，那人虽然苏醒，却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他怕她反抗，弄伤了她，给她施加了定身咒。被法咒禁锢在祭台上的她，一动不动，安静极了，只有微弱的呼吸传来，带着淡淡的樱花香气。

　　他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衫，感受着春日满树繁花的馥郁幽香。他像一个留恋花丛捕蝶的稚童，跌跌撞撞，追逐着美丽的蛱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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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淼，我无法与你永恒同在，就让这记忆伴我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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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她应该会记得他吧，哪怕化为冥幽的一花一木，总归是带着他的痕迹的吧。他这样不甘地想着。

　　……

　　少女发出一阵闷哼，眼尾微红，一坨红醉在双颊盛放。

　　……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冥幽，忘记了太子的身份，忘记了自己是雄歧，她的师长，也是害她成为祭品的人。他只是茫茫寰宇中的一介生灵，不分世界，不分物种。此刻，拥抱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用尽所有，怜惜着眼前的一切。

　　晶莹的肌肤如皑皑白雪，他轻轻触摸上去，留下淡淡痕迹。他不甘于这浅淡的印记，用皓白的牙齿啃啮着初春的枝条，留下淡淡齿痕。他怕她痛，又怕她真地忘记了他。

　　满眼的樱花芬芳，红粉一片，雄歧醉在一片坨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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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林淼浑身紧缩。她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又被铁链束缚着四肢，只能被人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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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叱咤风云的将军，携千军万马，长驱直入。冲破所有的阻滞，直达中军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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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闷哼一声，仿佛痛到了极致。

　　……

　　他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笑了。那笑容，带着血，仿佛发狂一般。

　　痛也好，恨也罢。总归，是要记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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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他，终于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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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红的泉水从山谷深处缓缓流出，他静静看着它奔流的样子，满足地笑了。

　　她终于是他的了，完完全全，无所保留。

　　他用法力敛去了所有红色的流泉，凝结成一颗晶莹的血晶石，悬挂在胸前。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他会永远留着，这样她就永远与他同在。

　　雄歧是半夜离去的。他走时，撤了她身上的禁身咒。她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林淼躺在冰冷的祭台上，浑身火辣辣地疼。嘴唇破了，有鲜血从中流出。身上好多处红痕，触目惊心。

　　身体酸痛异常，连抬起手都觉得费劲。腰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两条腿木僵，中间更是一股灼热肿胀之感，仿佛依然有千军万马在攻城略地。

　　林淼整张脸都羞红了，心中愤懑。

　　她摸摸脖间的湛卢，不知何时，已经被咒术完全锁死，发不出任何光辉。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始终都没有想过，真实的雄歧竟然是这番模样。她与他相对数载，见过他所有的样子，清俊的，儒雅的，凌厉的……可昨夜的样貌，她从未见过。

　　那一刻，他仿佛财狼猛兽，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浮浮沉沉，仿佛梦一般。

　　她觉得伤心，憎恨，但心底里，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天明时，前日来过的长老陆续都来到了这阴暗的空间，环绕在祭台周围。今天是举行陨星祭祀的时候，只要用长亘星主为核心，用冥幽暗冥之术转化，长亘星主会恢复本位，成为为供暗冥驱策的永恒能量之源。

　　长老们看着高高祭台上的少女，内心充满了憧憬和希望。只要她能够顺利地成为祭品，未来的冥幽将是无人可挡的强大存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摧毁，独一无二，强大的冥幽，再也不用受到太虚明界的牵制。

　　祭台上的少女在虚弱地颤抖，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梦一般。此刻的她，浑身酸痛，无法支持。雄歧施加的结界已经撤去，湛卢在她的颈间释放出寒凉的温度。

　　深黑色，不见任何光彩的混元珠被雄歧从冥幽之核中取出，置于林淼上方。几大长老合力，释放出强大灵流，将混元珠逼入林淼的体内。

　　黑色全无光泽的混元珠从林淼心口进入，瞬间，所有的血脉都被染成了黑色。祭台上有鲜红的血顺着星纹流出，是林淼的血。混元珠穿透了她的身体，进入她的心脏，把她所有鲜活的血液挤出。血液不断从林淼体内涌出，顺着祭台的星纹，向四周流布。殷红的血顺着祭台上的星纹，流入遍布的星穴，涌入其中。

　　那星穴通连接着蛀洞，通往上清境木髓地宫的星穴。林淼的血自星穴中涌入，上清境的木髓地宫中的晶核受到了感应，璀璨的绿色荧光不断闪烁。

　　混元珠将林淼体内所有的血液逼尽，暗黑色的星芒与魂魄散发出的五色光华角逐。林淼 就仿佛琉璃宫灯一般，一会黯淡无光，浑身漆黑，一会又散发出五色的光华，闪烁不已。

　　终于，五色的光华最终暗淡，仿佛熄灭的烛火。暗黑色的星芒包裹了一切，林淼周身迅速暗沉下去，幽蓝色的光芒在她脖颈间一闪而逝。

　　林淼的身形瞬间消失，被混元珠吞噬，成为了一个漆黑的球体，吸纳着所有经过的光辉。

　　雄歧远远看着祭台上发生的一切，用手抚摸着颈间的血晶石，那石头被他护在胸前，用肌肤滋养着，却始终冰凉彻骨，犹如万年寒冰一般。眼眸中的黑色炽盛，隐匿着殷红的血丝。一只手在身侧，紧紧握拳，藏在袖中。

　　她终于消失了，如他们料想的一般，用长亘星主之能放入冥幽之核之中，冥幽将有源源不竭的能量，从此，再也无人可以战胜。未来，他将继承整个冥幽的权柄，一统天下，强大到无可撼动。

　　苦苦经营多年的愿望，如今终于达成。母亲也终于满愿，不必再去太虚周旋。可是，他并不开心。他是喜欢权势的，能够握着世间最强大的权柄，把整个天下都踩在他的脚下，他做梦都想如此。可是，如今，一切都在眼前，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心底里有一处，空落落的，不断传来绞痛，呼吸困难。他不知他是怎么了，当初他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林淼，不过是他权谋之路上的一枚棋子。昨夜，也不过是喝醉了，一场旖旎的梦而已。自己竟然会心痛吗？母亲说，冥幽的君主，都是没有心的。要做君王，统领天下，动了情，动了心，必然会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