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饵》绿桑榆

3、野性未训的兽

　　“你是怎么了？”
　　分诊台的护士站起来打量她。

　　颜欢收回目光，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身后，“他被车撞了，腿不能走了。”

　　一转才发现气喘吁吁的人，才刚刚在门口保安的搀扶下缓慢的移动着。
　　分诊护士从吧台处走出来，往前迎着，把靠墙处的轮椅推了过去，“出血没？有没有伤口？”

　　保安松手了，黄海葵坐下顺势的也薅起裤腿，“没有没有。”
　　光看的话，是一条好腿。

　　黄海葵按了按脸上的口罩，看向面前的颜欢，“那个，到医院了这边我自己来吧，你走吧，估计就是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人家都是生怕这撞人的跑路，他这是生怕撞人的钱不够？
　　各种要走。

　　分诊护士：“病不是自己看的哈，身份证或医保卡带了吗。”

　　黄海葵“额”了个半天，脑袋里搜索了一遍信息最后剩下茫然，分诊护士果断道：“身份证号也可以。”

　　一阵输入，分诊护士甩出一张单子，“二号诊室，门口等着叫号。”

　　颜欢接过轮椅把手，“你还是学生吧？”

　　黄海葵点头。
　　“叫你同学来接你，我就走。”

　　他已经叫了！不是人在上课没人理他！
　　二号诊室门口轮椅上，黄海葵攥着单子，试探的看向身后的人，“那个，我还没吃早饭。”

　　颜欢的眉毛一跳，刚刚还一副我不需要你负责的样子，现在使唤起人到是一点不拘束哈。

　　“要吃什么？”
　　“都行，不挑。”

　　颜欢前脚刚走，小广播就喊道：“请十三号吴漾到二号诊室就诊。”

　　广播的声音一出，轮椅上的黄海葵一激灵，头发又飘逸起来，下意识的看向颜欢离开的方向。见没有人影，舒了一口气。好在人走了。

　　他今天丢人可是丢到外婆家了！才在酒吧念叨要颜欢联系方式，这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她面前！听到人是颜欢后，他恨不得跳车。
　　长的这样，他甚至都不用考虑是不是同名同姓。

　　吴漾不太熟练的推着轮椅到了诊室，医生看到人后推了推镜框，“这腿是怎么回事？”

　　“刹车太急撞到了。”
　　“在什么地啊？”医生随口问。
　　“大学城大自然菜市场那块十字路口。”

　　听到这儿，医生原本严肃的脸露出来笑容，“呀，一早开张两个都是哪儿的，你是被撞的还是撞人的？”

　　“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医生的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八卦。

　　也对，撞人的结果受伤了，笑点确实够。

　　医生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听说是红绿灯坏了，路被封了是吗？”
　　“嗯。”

　　“小伙子你也骑慢点。”
　　“赶课。”
　　“那你现在估计会彻底迟到了。”
　　似乎觉得说的词不太对，补充道：“不过也有了正当请假理由。”

　　吴漾语噎，怀疑自己是不是该表露的开心点可以正大光明的翘课。

　　医生拿了一个小锤子，指着吴漾的腿，“鞋脱了。”
　　银色的小锤子敲了敲脚背，“这儿疼吗？”
　　“有点。”
　　顺着骨节处往上，“这儿呢？”
　　“能转一下吗。”
　　……
　　“先去拍个片子。”
　　吴漾：“严重吗？车没有碰到我，感觉和扭了一下差不多。”

　　医生指着门外，“你大自然菜市场的病友，看着也挺好，现在已经打石膏去了，你想想要不要拍？”

　　吴漾妥协，抱着医生开的医嘱出了诊室，正问着片子那里拍呢，颜欢就买早饭回来了。
　　“医生怎么说？”
　　吴漾：“要拍片子。”

　　颜欢顺手接过单子，把早饭递过去。
　　吴漾从包子和粥里面，拿了粥，手犹犹豫豫在脸上滑溜了一下，他错了，如果吃饭需要露脸的话他也不是特别想吃饭。

　　他现在这个糙样，实在不想见人。
　　口罩他是不能摘的，不吃又显得他故意折腾人去买。
　　办法总比困难多，想着就徒手造了一个洞。

　　吴漾又把刘海往额前抓了抓，解释着自己的举动，“医院细菌多。”

　　颜欢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常反应，“哦。”

　　要去拍片子得先把费用交了，颜欢看着路标把人推过去。

　　缴费处，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晴天霹雳似的爆出。

　　“哥！呜呜呜，不要丢下我！”

　　打了石膏的男人匍匐在地，拖着银灰发色男人的小腿。

　　真情实感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
　　陈落的表情在诧异和便秘之间。

　　僵了一会。

　　陈落弯腰。
　　“啪！”
　　一巴掌抡上了那颗真情实感的脑袋，黑着脸，“哥你个奶奶个腿，谁她妈是你哥。”

　　“咱俩认识？”陈落扯着唇蹲下，和男人平视，眉眼间多了几分桀骜不恭，“脑子清醒点没？咱俩谁撞的谁？”

　　男人颤抖着手，眼泪直流，“哥，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呜呜坠地的孩子，亲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落不耐烦的轻点着头，白牙阴森，浅笑出声，“碰瓷？”
　　字音咬着后槽牙出来的。

　　人愣住了，正要继续哭。

　　陈落猛的推开地上的人，居高临下，“滚！咱妈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还在外面赌，欠了一屁股债，把咱妈卖了都赔不起，现在腿被人打断了问我要钱治，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

　　一声“哦”字，四声音调，在围观群众的口中用了个遍。

　　“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
　　瓜吃的差不多的保安出声吓道。

　　地上的人有点懵，手还维持的抱腿的虚状。

　　陈落早就利落点转身离开。
　　“唰”一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颜欢就听着前面闹闹嚷嚷的，轮椅上个囧事的人正扯着脖子要去看热闹，一个高大的阴影覆盖，脚底抹油的人一个急刹车，两个人躲过了一次“人祸”。

　　“对不起。”
　　颜欢和吴漾异口同声。

　　落了晨露的雪松味道像是细棉的针飘落到鼻尖，冷不丁的心里就崩起来一根铉。
　　像是遇到了一只野性未训的兽。

　　陈落扶着墙站稳，淡淡暼了一眼轮椅后的人，薄唇抿了抿，侧着身绕过了轮椅。

　　人走的很急，她耳侧都能感受到衣袂的风，以及飘散的松木香。
　　脸到是挺熟悉的，只是人似乎不认识她了。
　　也对，他们是有些年头不见了。

　　医生看完吴漾的片子后，确认骨头没有问题，大手一挥让他去手足外科了。

　　吴漾指着远处走来的男孩，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我家里人来了，刚刚不也检测我就是普通扭伤，没事了。”

　　就差说，你走吧。
　　有些搞笑。

　　颜欢点点头，“好，有问题可以联系我。”

　　说着递出来联系方式，吴漾太过识趣，她也不不禁想多讲究一点。

　　吴漾眼巴巴的看着，纠结下手中的红豆粥的盒子都瘪了，“不不不用了！”

　　“嗯，好。”
　　颜欢淡淡收回。

　　导航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小野猫月龄才一个多月，奶还没有断干净的年纪，疫苗暂时不用，喂养到是需要很操心。

　　医生讲了一堆注意事项，颜欢有些头大，或许她应该让于阿姨跟来。

　　无奈的让医生重新说了一遍的了下来，打算回去放给于阿姨听，猫是于阿姨带回来的，谁带谁养一开始就说好的。

　　她养自己都费劲，更养不了活物。
　　她能做的就是凡事医生说需要的她都买。
　　到家的时候于阿姨午饭都做好了。
　　她把物品和录音给于阿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于阿姨：“那个瓜娃子没得事吧？”
　　颜欢：“没有。”
　　于阿姨：“那就好。”

　　于阿姨给饿的嗷嗷叫的小野猫先冲了羊奶，趁着于阿姨去找小野猫的时候把奶瓶拿在了手上，不等颜欢递出去，小野猫直接趴上去喝了。

　　“饿坏了这是。”于阿姨笑道。

　　“颜小姐，你要给这个精乖乖去个名字不？趁着小，能记住。”

　　颜欢垫了垫瓶身，试图打断小野猫，“你想叫什么？”

　　不理人。
　　颜欢直接撤走了小奶猫的奶。
　　“现在要给你取名字。”
　　小野猫显然饿坏了，滚圆的眼睛水汪汪的，伸着爪子挥舞着，“喵～喵喵喵！”

　　颜欢点点头，“哦，就喵喵吧。”

　　说着又把突然撤走的奶瓶塞了回去。

　　于阿姨没忍住笑出声，“颜小姐，它到是想叫汪汪。”

　　晚上的时候，她不出意外接到了阿婆的语音电话，她这才发现阿婆发了很多语音来，她消息屏蔽没有看到。

　　大概是还来找过她，语气担心又焦急。

　　自从阿婆看到一女子晚上回家途中遭遇不测，阿婆担心的给她家加固了锁，顺带开启了找对象的事。

　　阿婆是她高三认识的，是她房东，对她这个年纪较小的租房客就格外关注了些，关系不错，没想大学时再租的这个房子也是阿婆的。

　　阿婆：【欢宝，这个是一个文学系的，和你一样，叫王津南，微信推给你，你们有空见见面看看。】

　　颜欢有些无奈的回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