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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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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扶苏站在小院门口,长身玉立,院门口几根枯黄的藤萝垂下,宛若一缕灿阳落在一片萧瑟中。
阮陶微诧:“你怎么来了?”
扶苏上前看了阮陶身边的子贡一眼,随后拉着阮陶的手,亲昵地为其将垂落在鬓角的头发拨到耳后,道:“一大早便听陶竹说你套了马一个人出府了,你没带子美和巨君,自然不会是去卓灵阁,我便想着你定然是回玉泗街了,所以跟了过来。”
自扶苏出现开始,子贡就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
扶苏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搂着阮陶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此时阮陶整个人有点乱,他下巴靠在扶苏肩头,闻着对方发间的香味,道:“抱歉,我该跟你们说一下再出来的。”
他明白,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去卓灵阁端了毛宜的老窝,再将其治罪,他还答应了那只山鸡精要将其救回去。
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桩桩一件件每个动作都是被人设计、被人安排好的,而扯着他的线让他跟着动的似乎不是别人——
正是他妄想保护的爱人。
“扶苏……我……”一时间阮陶甚至有点儿脊背发凉。
如果说初次相见以及此后桩桩件件妖邪诡术之事都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那如今他和扶苏之间的这段情也是这人设计出来的吗?
思及此处,阮陶不禁抵着扶苏的胸口,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扶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感受到怀里人退缩的一刹那,他收紧了搂在对方腰间的手。
扶苏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暗了下去,露出一副黯然神伤之态 :“季珍,在我这里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阮陶心里猛地一揪,他想到这人独自死在边疆的结局,想到当时在周幼菱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在巨大冰冷的宫殿里独自努力长大的孩子的模样,心瞬间软了下来。
见阮陶又默默地靠回了扶苏的肩头,子贡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世人皆道长公子温润儒雅、端方持重,却不想面对心上人是学着小姑娘撒娇撒痴的。
思及此处,他盯着阮陶直咬牙!
阮季珍这没出息的家伙!
子贡将手中的算盘一放,刚向开口说点什么,却听一个懒懒的声音在厢房门口响起:
“也就是我家季珍自幼长在巴蜀那等偏远之地,未能养在京中本家,故而没见什么世面,年纪又小未尝过什么情爱,故而让长公子哄骗了去。”
阮陶闻声望去,只见他的堂兄正倚在厢房门框上,衣襟微敞,乌发披肩,一派慵懒风流。
“阮嗣宗。”扶苏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
阮籍嘴角勾起一抹笑:“臣在。”
这挑衅的模样倒和阮陶嚣张时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臣放肆了。”阮籍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接着继续懒洋洋地对阮陶道,“前些个要接你回京,你不肯,也就作罢。”
“眼下已入冬,转眼就要到年下了,这过年是一定要回家中过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都惦记着你呢。”阮籍道。
阮陶明白,他这一回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上郡了。
阮陶攥紧了扶苏的前襟,心里知道阮籍这么做是在保护他。
如果……如果他和扶苏之间其实没有那么深的羁绊,那么阮家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可是,如果他不回上郡……这个人最后是死在上郡的。
这一刻,阮陶自己都开始痛恨自己被美色“迷惑”,好端端的怎么就喜欢上扶苏了呢?
“过年自是要回京过的。”扶苏看着怀里的人,“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回去,我带你进宫见我父皇。”
“那不知我们家季珍是以什么身份去见?是臣子、儿媳还是长公子的娈*宠?”阮籍嘲讽道。
“阮嗣宗。”扶苏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得体的微笑,但在场人都能听出他的不悦。
阮籍挑眉一笑:“臣说话不好听,便不在长公子跟前讨嫌了。”
说着,便转身回房去,关门的一瞬对阮陶道:“季珍,今日放衙后早点儿回家吃饭,我亦是生性不喜约束,只是你尚且年幼,别被一些心思叵测之人哄骗了去。”
说罢,他“砰”的一声,将们合上了,丝毫不顾其他。
扶苏:“……”
子贡在一旁乐开了花,还装模作样的帮阮籍找补两句:“长公子也不是第一日认识嗣宗,应当知道他这人从来都是这般放浪形骸,还望长公子莫怪。”
扶苏笑着:“我何曾敢怪?再怪怕是他明日便将季珍绑回京中了,我还能带着人去阮府后院抢人不曾?”
“好了好了!”阮陶知道再聊下去估计火药味儿更重,于是连忙推着扶苏往外走,“该上衙了。”
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消失在小院门外,待小童关上院门后,子贡将手中的算盘一扔,翻了个白眼:“有伤风化。”
又听“吱呀”一声响,厢房里的人再次出来了。
子贡看着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阮籍,道:“你这更忧伤风化。”
阮籍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上廊,躺在了子贡身边的贵妃榻上。
“叔夜呢?”子贡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账目。
“还在睡。”阮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看着院门口那棵枯黄的藤萝,道:“知道吗?”
“嗯?”
“李太白回来了。”
“他何时出去过?”
“龙禁尉的行踪咱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却让人知道他离开过上郡又回来了,这是为何?”
子贡手中的笔未停,头也没有抬一下:“李太白此番跟着长公子来上郡,明面上的意思他是长公子心腹,但咱们谁都明白,龙禁尉一直是陛下直属。”
“陛下这是在告诉朝中众人,长公子明面上是被贬边关,实际上他依旧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哒哒”白玉算盘拨弄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番李太白曝露自己的行踪,估计也是受了陛下的意,警告背后的人,事情别做过火了。想必上郡卓灵阁掌司毛宜的事而你已经知道了。”子贡抬头看向阮籍道。
阮籍眼神暗了暗:“你是如何知道的?”
“季珍刚刚来告诉我的。”子贡轻笑道,“是李太白告诉你的吧。”
阮籍表情严肃的起来:“何以见得?”
子贡笑道:“嗣宗啊!你你以为你现在一副避世的模样,外头的人便看不出你是在为谁做事儿了?”
“庙堂江湖,遍布你儒家门生,哪里能逃得过你们的眼睛。” 阮籍道。
“我对朝中的事儿不敢兴趣,我只关心我自己的生意。”子贡继续说道,“不过长公子端方持重、为人温润恭俭,自然是我儒家子弟全力拥戴的君主。”
“巧了,我也对朝中事儿不敢兴趣,更对你们学门之争不敢兴趣,最后这朝堂是落在你们儒家手上还是落在法家手里我都无所谓。”阮籍道。
“阮家无心淌浑水,我们只需要保得住自家子弟便可。”
“季珍……逃不掉的。”子贡幽幽说了句,“这孩子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往上爬。”
“阮咸的儿子该一岁了吧?”
“快了。”
“如此,今年过年我也得回京上你家道贺才是。”
微风轻拂,子贡桌上的账簿被吹乱了,屋檐上的霜已化尽,水沿着屋檐滴落下来。
如今六国归一,万邦来朝。
看上去是天下太平了,其实乱世从未结束,六国王庭的残余势力、山间的魑魅魍魉、各个学派之间的师门恩怨,世家大族之间的势力瓜分,从未结束。
阮季珍就像是这一片布满火星的枯原上的一缕东风,一吹起来火便停不下来了。
而这个招风之人,也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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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陶和扶苏坐在马车上,车朝着卓灵阁驶去,期间两人并没有说话。
阮陶几次三番想找话说,但他明显感觉到扶苏不高兴。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闹矛盾吗?似乎是如此。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是该哄哄?
可是他搞不懂扶苏在气什么?
是气他堂兄的出言不逊?但扶苏认识他堂兄比他认识得还早,他都知道他堂兄说话向来如此,只顾自己乐不乐意,丝毫不顾别人死活的,连陛下的话他也敢忤逆!
还是说气自己今天早上不告而别,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不告而别,他不经常早期溜出去吃馄饨吗?
难道……阮陶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头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给自己剥栗子的扶苏,明明心情不好,这人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这更吓人了。
阮陶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袖子,扶苏顺势塞了一个剥好的栗子在他嘴里。
阮陶:“……”
阮陶将口中的栗子吞了下去,随后开口道:“你生气了。”
“嗯。”扶苏依旧温润的笑着。
“是因为……我堂兄今夜不让我去你府上过夜吗?”
“……”扶苏原本想要好好和阮陶谈谈,却被他这一句话噎住了。
他脸上温润的笑快要挂不住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道:“季珍,在你心里我就是一天到晚记挂着这等风流之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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