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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翌日,日照薄云。

      一大早,王莽便将陛下要西巡之事悄悄告诉了阮陶,阮陶草草用过早饭后,也没朝着卓灵阁去,反而是打马回了玉泗街。

      刚回院子,就瞧着子贡坐在廊下拨着他的白玉算盘。

      见他来,子贡轻声笑道:“呦!稀客。”

      阮陶上前在他身边坐下:“算什么呢?”

      “自然是算账。”子贡头也不抬,“比不得咱们季珍出息,如今都开始吃上皇粮了。”

      阮陶如何听不出这人是在讽刺他?伸手就朝他腰间掐了一把。

      子贡吃痛,笑着将他的手拍开,道:“这么一大早回来做什么?昨晚那只狐狸来吃酒,说你在找什么山鸡还是什么凤凰?你不去忙你的正事,跑回来做什么?”

      不一会儿,有小厮端了两盅新茶来,阮陶抬手接了,轻呷一口道:“找到了。”

      子贡继续拨着自己的算盘头也不抬,道:“那你不去忙着你的正事?我听说这事儿牵扯到王子安。”

      “嗯。”

      “怎么了?”子贡察觉到阮陶情绪不太高。

      阮陶捧着茶盏,道:“这事儿不仅牵扯到王子安,还牵扯到古家那位小姐,以及那个西域的和尚,你可知这幕后之人是谁?”

      “谁?”

      “卓灵阁掌司——毛宜。”

      随后,阮陶将事情的始末尽数同子贡讲了。

      “哦,原来是是他。”

      “你怎么看上去毫不惊讶?”阮陶放下茶盏好奇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子贡低头继续拨自己的算盘,轻描淡写道,“一切魑魅魍魉若是有蓄谋的为害人间,那定然是人所为,毕竟只有人才会对人感兴趣。”

      “你现在不乘热打铁,去卓灵阁拿了他,来这儿做什么?”子贡好奇道。

      “若真是将毛宜拿下事情便算完了就好了!”阮陶头疼道,“毛宜是卓灵阁的人,他在卓灵阁的所为上面人会察觉不到?那些魑魅魍魉是受了他的驱使,那他又是受了何人的驱使?”

      这背后定然是有国师的手笔,毕竟这场游戏,是他、自己、王莽三人的游戏。

      “那便去将幕后之人一并揪出来,一并料理了便是。”子贡依旧轻描淡写道。

      “就是这个麻烦。”阮陶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院内只剩下子贡拨算盘的声音,玉珠碰撞声脆生生的,日头渐渐升至中空,阳光泄入廊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我来这儿谁也没告诉。”阮陶捧着脸,看着院内萧索的草木,说道。

      边塞风寒,入冬后是见不到一抹绿的。

      闻言,子贡再次停下了动作,关切道:“怎么了?受欺负了?”

      “倒也没有。”阮陶道。

      “子贡……我觉得很奇怪。”

      “嗯?”子贡偏头看着他。

      “我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阮陶问道。

      “看你顺眼呗!”子贡笑道。

      “就是这样?”

      “还能怎样?”子贡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怕不是不注意被什么妖邪迷了眼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就是觉得怪怪的。”阮陶回答。

      “什么怪怪的?”子贡问道。

      “所有。”

      子贡没有接话,静静地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你看,我接了古家那件事儿,然后认识了扶苏,之后遇到的每一件事儿看似没有太大的关联,其实千丝万缕都是指向‘毛宜’这件事的,包括后来认识王莽。”

      “但是,这些事情似乎之前没有察觉,我一头撞进来后,就一直牵着,直到如今将毛宜牵了出来。之前是当真没有人察觉,还是说就只是单纯的没人管?”

      “如今,我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游戏,一场特地为我准备的游戏。”

      “扶苏说,那日他是特地去牢里见我的。”

      说罢,阮陶便愣愣地看向了子贡,他如今整个人脑子有些乱,明明他是拿着穿越剧本那个,但今天王莽悄悄告诉他始皇帝即将西巡后,他感觉就像是有人朝他的脑子里泼了一盆浆糊,一下子他都看不明白了。

      看上去一切没有任何问题,所有人、所有事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

      但阮陶总觉得有一股非常强烈的为何感,就像这件事是一个游戏的故事背景,所有人都像既定的NPC走着自己的故事线,而自己则像是被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负责发现并且解决这件事情。

      很明显这件事背后还牵扯着有关国师的更大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闯关游戏,有人操纵着自己这个游戏角色,闯完了这一关,便要迎来下一关。

      一时间,阮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游戏角色,穿书什么的不过是自己的设定而已。

      所以,他才会谁也不告诉,一人回到了玉泗街。

      毕竟这是是他开始的地方,子贡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他想自己跳出来,试试能否看明白。

      瞧着阮陶一副头疼到生无可恋的模样,子贡朗声笑了出来。

      阮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带绝望的语气,说道:“你就肆无忌惮的嘲笑我吧。”

      “我不是嘲笑你。”子贡伸手揽住阮陶的肩,道,“我是高兴,高兴你还不算太笨,笨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此话怎讲?”阮陶不解道。

      “你想的没错,上郡这摊子事儿之前京里不是不知道。先不说,你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人都能看出来,京里那群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会看不出来?”

      “那以前为何没人管?”

      “因为这是陛下授意。”

      “陛下?”阮陶听得更糊涂了。

      始皇帝授意?为何?他的儿子扶苏差点儿因这堆妖邪被人害死,他有何理由这么做?

      “他……是真不喜欢扶苏?”阮陶不解道。

      “何以见得?”子贡不解。

      “你还是年纪太小,又不曾在京中本家长大,这些朝中的弯弯绕绕一时间看不明白也很正常。”子贡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看上去是魑魅魍魉的事儿,背后牵扯的都是人的利益。”

      “我问你,毛宜废了这么大的劲搞出这么一摊子事儿是为了什么?”

      “为了……搅乱上郡?”阮陶犹豫地说道。

      “他搅乱上郡的目的是什么?”子贡问道。

      “能是什么目的?不过是为名利二字罢了。”阮陶回答。

      “他一个小小的卓灵阁掌司,凭什么往上爬?”子贡缓缓道,“那自然是上头有人。”

      党争。

      阮陶看着手中茶盏漂浮的茶叶,廊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手中的茶面被照得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自古以来,朝堂党争就没有断绝过,如今始皇帝虽然重用法家,但是未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么一说,故而如今朝堂上不仅是世家林立,各个学派也在争抢着。

      也不怪他的堂兄避世,哪怕没有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想来在那京城里的宣室殿上的妖魔鬼怪也绝对不少。

      阮陶长睫一颤,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人如月般皎洁的笑颜,问道:“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扶苏有何关系?”

      子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扶苏是谁?”

      “如今陛下虽未立太子,然太子人选是谁天下皆知。”子贡道,“但,即便如此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总有人在不甘心,而历代先王都曾在他国有过做质子的经历,如今天下大统,已无他国。”

      “所以,陛下需要给扶苏重新找个地方练练手?”阮陶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子贡道。

      说着,子贡朝着身后的席上一躺,他动作略大,身上的领子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小院内草木凋敝,平添几分起萧索的风流。

      “世人皆道长公子任善,呵……”

      “当时,我和嗣宗、叔夜想送你回成都,便是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这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可比你念咒画符难多了 。只是……”

      子贡嘲讽一笑:“谁知道长公子居然不惜将自己搭进来。”

      “不是他将自己搭进来,是我看上他了。”阮陶平静道。

      随后,他无奈一笑:“如今,我是逃不掉了。”

      他逃不掉不仅仅是因为扶苏这个牵绊,坦白来讲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要想抽身退步也不是不能,而是……

      坠星那夜王莽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他们这群异世人本就是局中人,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况且,他要是走了,或许那个人的命就要再次折在这里。

      不管是历史还是后续的传记,他已经一遍又一遍的死去……

      两人静默地坐了半晌,阮陶喝完盏子里的茶起身理了理袍子,准备离开。

      “去哪儿?”子贡问道。

      阮陶耸了耸肩:“”

      他今日的头发是自己梳的,几缕青丝垂在颊边,一袭红衣站在初冬的暖阳之下,美的咄咄逼人。

      阮陶将颊边的头发绾到耳后,耸了耸肩:“回去捉妖怪呀!”

      还能怎么着?

      子贡蹙眉:“所以,你一大早来找我扯这么一大堆是为什么?”

      阮陶刚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季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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