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站上财富巅峰》霓语凝烟

114、僵持

　　李远寒的姐夫在扬州是有名的儒商，家族祖上更出过数位秀才和一位举人，后来也用白花花的银两捐了官，位的就是冠上儒商名号，和那些举止粗俗变身铜臭的市侩商贾区分开来。李姐夫接管家业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族中子弟伙同妻弟尽可能送入最好的学校。考虑到族中老人众多，思想相对墨守陈规，所以大多数都送入了杭州的书院。

　　只有妻弟李远寒自小顽皮胆大，性子又开朗，这才找关系进了远在上海的圣安男校。之前在家早就商量好了，如果李远寒是块读书的料，圣安毕业之后考进大学也得供，漂洋过海深造也支持。如果到时没能进入高等学府，中学毕业后就得乖乖回扬州跟着姐姐姐夫打理生意。家中也会介绍门当户对的姑娘，到时候豪门联姻，强强联合作为后盾，也算负责的举动。

　　没想到孩子不争气，在清规戒律管理严格的教会学校没读出名堂，倒在暗中惹来不可弥补的惊天祸事，偏偏还与唐炽有关。现在孩子呱呱坠地，那使女哭哭啼啼找上门来，消息不胫而走，成了扬州城豪富圈中最炙手可热的八卦。

　　这个周末李远寒被姐姐姐夫带出学校，住进了全上海滩最豪华的锦江饭店。姐姐姐夫拿出生意人锱铢必较的个性，连翻审问，终于了解到他这几年的风流韵事。

　　姐姐连番哀叹，泪水涟涟，直言对不起早逝的父母。当初带弟弟远赴扬州，就是为借夫家势力给他个好的前程。这倒好，别的没学会，先弄出个孩子来。今后不但要养那身份卑微的女子一辈子，也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过来。但凡体面人家的女子，谁愿意进门第一天就被逼着喝妾室茶，还有个能跑能跳的庶长子大大咧咧出现在眼前呢。

　　李远寒也痛哭流涕的跪在姐姐面前，承认了错误。姐弟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五短身材的李姐夫站在窗前，盯着灰暗低沉的天空，在远处和泥沙俱下的黄浦江水融为一体，心情越发低沉。

　　“唐炽能设这个局，就根本没把我们家放在心里。亏他每次来扬州，我们都好吃好喝供着，上回还联系好几家银号帮着解决钱款短缺问题。他倒好，转手送给我们一个炸弹。”

　　“不，表哥从来没这么想。是我玩心大，周末偷偷跑回杭州的。”李远寒哭的更厉害了，“我嫌学校太闷，上海也都逛完了，就去杭州找乐子。再说，你们不也总让我向表哥学吗？他那么久没复学，我就像过去看看......”

　　李姐夫怒气冲冲转过身来，狠狠呵斥，“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烂摊子等着收拾，难道就这么算了？做一回东郭先生还不够，非得被恶狼吃的骨头都不剩，才能醒悟吗？”

　　“表哥不是恶狼......”小公子头发凌乱，有气无力趴在床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番话倒一下子典型了方才还泪眼朦胧的李大小姐。她一言不发走到桌边，从暖壶中倒了杯水给丈夫，又抬手抚摸着枕边人因焦急而长出的几条鱼尾纹。“林之，稍安勿躁。就算要找唐炽算账，现在也不是好时机。人家最近又兼并了三四家小丝绸厂，机器又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的开着，每日光最上等的湖光缎就能产上百匹。除了很少一部分送到上海最大的百货商场出售，剩下的直接运往码头装船，卖到欧洲。他和洋人做买卖，咱们是半点插不上手！”

　　生意人之间有了仇怨，通常会直接报复在商场上。之前唐炽被苏杭一带几乎所有的银号拒绝，自然也撕破了脸面。后来发财也纯属另辟蹊径，从生产到包销，是他和卢欧两个人靠着流利外语和圣安的关系，一步步拓展达到今天的规模。换而言之，他俩根本没给外人半点掺合的机会，自然也不会受掣肘。

　　愤怒至极的李姐夫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想到昔年和唐炽所谓的“兄弟情意”，懊丧地删了自己一耳光。

　　“我们找表哥好好说......”从没见过姐夫这副模样的李远寒瘫坐在地上。

　　“谁是你表哥？”男人双目赤红，如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给我记住，我的姑妈是杭州唐府的当家主母大夫人，冰清玉洁高高在上。与这个肮脏的下流胚子没有半点关系！”

　　此时，数百里之外的杭州码头，早已得到消息的唐府管家带着几位家丁恭恭敬敬等候在出口。过了片刻，有轮船停靠的汽笛声传来，管家身上的弦立刻绷劲，提醒诸人打起精神，不然又得挨大少爷骂。

　　过了好一会儿，身着纯黑西装的大少爷才沉着脸出现，径直走到管家面前，“东西都带了吧。”

　　管家点点头，从袖中把那使女签过名按过手印的书信拿出。

　　“请管家也去上海一趟吧。”卢欧看了看墨迹斑斑的书信，摇了摇头，“得印几份一模一样的带去，万一被对方撕毁，咱们也不至于空口无凭。”

　　管家听到熟悉的声音，柔柔昏花老眼，这才发觉上回见过的安少爷也跟了来，只是自家主子气场太强，方才没注意到。

　　“就按你说的办。”唐炽从口袋中掏出之前买好的船票，给了老管家。“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随我们走一趟。”

　　老管家不敢造次，低着头双手接过船票，就被打发回了唐府。几个随从也知趣告辞，只剩下唐炽和小遗少在码头并肩而立。

　　想到李远寒惹出的荒唐事，唐炽苦笑着拦了辆黄包车，“还是住钱塘饭店如何？”

　　卢欧温顺地点头。那地方是去年第一次来时和唐炽落脚的，当时大雪初霁，两人心中记挂玩闹，赏景拍照好不痛快，现在的心情相差甚远。

　　“好。我记得那里的菜很有风味，尤其是莼菜羹与西湖醋鱼，回上海找了许多苏杭馆子，味道都没钱塘饭店好。”

　　身旁美少年展开笑颜，唐长老也跟着愉悦起来，轻轻掐了下他纤细的胳膊，笑骂道，“馋猫！”
　　用过回忆满满午饭，精疲力尽的两人躺在大床上，面面相觑。

　　“真是个疯子。”卢欧伸手勾勒着面前轮廓分明的脸颊，在高挺的山根处停下，“说好在我家住一夜，结果倒好，进门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吵着回杭州。害得姨娘以为我们犯了事，鬼鬼祟祟把我拉到一旁，问警署来人该如何应对。”

　　唐炽挑了挑浓墨般的剑眉，“没犯事吗？只不过找上门的不是警察而已。”

　　“姨娘是被父亲的事吓怕了。”虽然送安仪入狱这件事自己起了决定性作用，卢欧也并没觉得有错，既然便宜父亲不顾历史前进的滚滚车流，倒行逆施祸害家人，不如送进监狱去接受几年新思想的再教育。何况这几个月他也没少出钱打点，里面早就传来消息，安仪不但没受狱卒苛待，还长胖了一大圈，估计是终日吃小灶又缺乏运动导致的。

　　由于行程匆匆，他俩没让钱塘饭店留房，入住时标间都已经客满，只剩下这间位于顶头的单人套房。说是单人套房其实也够，洗漱用品服务生都临时又添了一副，床也足足是西人中流行的King Size，想必今年饭店也跟风做了升级。

　　卢欧心想，酒店行业的服务标准从来都是一线城市国内五星效仿国际五星，内地大城市就学上海和香港，小城市在靠拢内地大城市。虽然杭州自古富庶，毕竟和十里洋场的上海有所差距。不过这回在码头上也看到十余个金发碧眼的西洋面孔，说明差距正渐渐缩小。

　　咫尺之隔的唐炽心中正如打翻五味瓶般七上八下。套间只有一张床，意味着今夜他和失而复得的情人重回相拥而眠。

　　上辈子的记忆慢慢恢复，这几日唐炽和卢欧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外又不免有点点尴尬。尤其是唐炽，这一世在环境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拘谨。虽然梦中千百次重温与经济学家缠绵悱恻，尽享人间极乐，这一刻真正来临，心跳的比战场上的鼓点都快，手脚僵硬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不等他把脑海中凌乱的思绪理顺，手臂忽然一沉，小遗少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枕了上来。
　　“真舒服。”卢欧打了个哈欠，摸了摸紧挨着脸的肌肉线条，又不满地看了眼自己纤细嫩白的胳膊，“怎么练的？下次也教教我。”

　　“打篮球。”唐炽眯着眼，努力让凌乱的呼吸平静下来，“小时候传教士就带着我们打。后来在学校，有时候放学早，也会拉着同学去。”

　　想起唐炽每次上场，三分球漂亮入篮后，球场的周围学长学弟那崇拜无比的眼神，卢欧就觉得如鲠在喉。如果可以，他宁愿身边人日后上场，观众席呐喊助威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