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未央》凉思凉思

18、第十八章

　　“我……来给张笠送airpods。”姜繁缕张口就开始瞎编，反正也不需要什么缜密的借口，他肯定能看出来她只是为她而来，“那个，他airpods之前落在沈曦家里了，这不沈曦忙着约会呢嘛，我就来代送。”
　　说着姜繁缕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球场上的人，面露疑惑：“嗯？张笠不在吗？他明明说这周末他宿舍出来打球的啊……”
　　周南树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他宿舍的人是出来打球，但不包括他。”
　　姜繁缕也没指望这蹩脚的理由周南树会信，于是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就只能改天再给他了。”
　　要是真看不出来姜繁缕的意图周南树就是傻子了。
　　但他也懒得拆穿姜繁缕。这消息明摆着就是张笠告诉她的，她还在这儿试图贼喊捉贼……不过张笠也提前开溜了没在现场，他也没法儿找他算账。
　　“喝点儿水？专门给你带的。”她锲而不舍地又把那瓶矿泉水递给他，“下次我再给你带条毛巾。”
　　“不用。”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后半句话。想了想，他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拧开瓶盖大口喝了下去。
　　总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是因为打球太热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冰冷的水灌进喉咙里，周南树顿时感觉舒服很多。喝够了水以后，他把瓶盖拧上，刚说了句“谢谢”，姜繁缕就一把把那瓶水给抢了回去。
　　“等你打完再来我这儿拿。”她说。
　　总得用点儿办法套住他。
　　姜繁缕那点心思周南树也心知肚明，他只冷哼一声，也没说话。休息时间很短暂，他直接回到朋友们那边去。
　　姜繁缕也重新坐了下来，将两瓶水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儿热，于是她便把帽子摘了，继续认真看比赛。
　　上场前也免不得一番起哄，有人坏笑着问他姜繁缕是谁，周南树也架不住这逼问，一边在心里后悔应该等这群人都走了以后再去找姜繁缕，一边无奈地解释：“我朋友，过来找我有点事。”
　　周南树本来性格不是那种热情得无话不说的类型，虽然一起学习和打球，但他总给周围的人一种淡淡的距离感。周南树的气场使然，再加上他一再这么说了，大家调侃了几句也就没再追问。
　　倒是钟豫看着那边长发飘飘的姜繁缕，虽然距离太远看不太清脸，但总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因为是私下约着打球，不同于隔壁场子还专门请了裁判的正规，他们几人就显得随性很多。
　　因此也没持续多久，继续打了二十多分钟以后，大家打也打够了，就从场上撤了，准备回去。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喝水擦汗说着话，聊了几句以后，便打算一起回去了。姜繁缕见周南树还在他们之中，且大部队现在已经迈开步伐要离开的样子，顿时坐不住了，忍不住着急地站了起来。
　　他也要走了？
　　他打算把她就这么晾在这儿？
　　姜繁缕心下一急，三两步下了观众席，眼看着就要追过去。
　　周南树和身边的钟豫说了点儿什么以后，却突然回头，在一群男生的哄笑声中，朝她所在的方向径直走来。
　　姜繁缕顿住脚步。
　　他在她面前停下，“水可以给我了吧？”
　　或许……明知道是她想留着他的借口，他也愿意跟着演。
　　姜繁缕闻言一愣，旋即笑开，把手里拿着的水扔给他：“喏。”
　　周南树稳稳接住，将最后的半瓶水喝掉。姜繁缕看了眼隔壁依然打得火热的场子，问：“旁边是在打比赛吗？好热闹。”
　　周南树垂眸，把瓶盖拧好：“嗯，土木工程和机电学院的友谊赛。”
　　姜繁缕朝那边观众席上那些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子看去，有些意外：“学校的土木和机电……什么时候这么多女生了？”
　　“……不全是他们系的同学。”周南树向来不关注这些八卦，此刻却是努力回想起方靖烨在宿舍八卦过的内容……顿了顿，他说，“机电学院有个长得很帅的，据说是网红，在学校还挺有名气的。”
　　异性相吸，这么一来有不少女生也不奇怪了。姜繁缕了然，回过头来，玩味地端详了他一眼，戏谑地笑了笑：“你也长得挺帅的，她们怎么不来看？”
　　“真是没眼光……”姜繁缕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明明我眼前这个更帅呢，按理来说应该你比较出名才对。”
　　“……”周南树耳根子有些发烫，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眼前这人一脸浮夸的惋惜，他说，“我也挺出名的。”
　　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只不过是在学业上。”
　　姜繁缕愣了一秒，旋即忍俊不禁，大笑开来，“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周小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她扬起爪子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墨色的瞳孔里也染上笑意。
　　他这副面无表情臭屁的模样真的是太少见了！
　　她可得好好记住这一幕。
　　姜繁缕笑眯眯地想着，眼前这人似乎却不领情，皱眉看着她：“很好笑？”
　　笑声逐渐停下，她连忙说：“就觉得你很可爱嘛。” 背着手歪着脑袋仰头看向他，她说，“哎，周小树，你既然都肯和我开玩笑了，是不是代表气彻底消了？”
　　他抿了抿唇，眼眸微垂，看着她，也不说话。
　　姜繁缕再接再厉：“如果气消了，那今晚姐姐请客吃饭，周小树同学能不能赏个脸出席一下？”
　　周南树看着她那殷切的目光，心下突然一软，一时间也不太好拒绝。只是……他眉头微蹙，还是开声拒绝：“我今晚没空。”
　　姜繁缕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敢情这小孩儿还没气消呢？
　　这一趟怕是又白来了。
　　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点什么，最后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想了想还是作罢。正想着是继续死皮赖脸一下好呢还是说点儿洒脱的话掩饰尴尬好的时候，面前的人见她这副笑意骤减仿佛蔫了的模样，倒是有些急切地开口补充：“我没骗你，我真的没空，今晚要去做家教，一会儿就要去了。”
　　“……？”姜繁缕抬头看他。
　　“真的。”他像是有些着急，语速很快，只是眉头还是紧锁的，“我现在去食堂随便吃点儿就要出发了。”
　　原来不是借口啊……姜繁缕有些恍惚地想着，随后低头笑了笑，“好，那姐姐下次再约你。”
　　她看向他的眼眸，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像是重新亮起：“那你去吧。”
　　听到她这话，周南树也没动。他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想该说点儿什么好。
　　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说。顿了顿，他轻轻上前一步，把姜繁缕卫衣的帽子拉起来，盖住她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发丝。
　　男人的气息逼近，姜繁缕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他的动作明明很轻柔，她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样，话也说不出来，动作也滞住，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
　　他身上的气息一闪而过。周南树向后退开，垂眸看她，声音低哑：“春天风大，容易吹得头痛。”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明明面上还是一副及其镇定的表情，明明是淡定从容地做完给她戴帽子的那个动作，手心却冒起了汗手也紧攥成拳。
　　他背对着她离开，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脸上的温度让他知道，自己的双颊现在肯定隐隐发红的。
　　连心跳也跳得很快。
　　同样一颗心快速地律动着的还有愣在原地的姜繁缕。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怀疑，是不是真的风太大了，把她脑子也给吹糊涂了。
　　……刚刚这小子是在反撩她吗？！
　　姜繁缕心里一下子冒出来无数个想法。她在想，如果此刻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此刻想必要狠狠尖叫了。
　　欢欣喜悦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地荡漾开来，姜繁缕抬头看着这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觉得，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春天真美好啊。

　　经过篮球场一事认为自己算是勉强小胜的姜繁缕这下终于觉得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攻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决定再接再厉。
　　“兴趣爱好”这个方面其实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点，例如张笠说周南树喜欢弹吉他，这不巧了嘛，她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学过吉他。
　　虽然她现在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但好歹可以当作一个拉近距离的托辞嘛。
　　这天晚上下班比较早，姜繁缕回到家后迫不及待地进浴室享受她的香氛浴。腾腾的白雾与弥漫的香味缭绕交织，这舒服的环境使然，姜繁缕也身心舒畅。
　　闭着眼睛细想着接下来公司里的事务安排和行程，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妙的借口，姜繁缕睁开眼，连忙拿过手机给周南树发微信。
　　这些天他的回复又热切了些，和没出那事之前的回复频率差不多。姜繁缕想着要趁热打铁，最近没少找他，只要逮着她工作的空子就找他说话。
　　他也没什么不耐心，虽然可能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但是嘛……该回的他也一条没落下。
　　于是姜大总监十分满意。
　　“周小树，之前年会上看你弹吉他，你是不是这个很厉害啊？”
　　原本估摸着他不会这么快回复过来，姜繁缕正想把手机放下继续泡会儿，手机突然叮的一声，他的消息及时回了过来。
　　姜繁缕也就没继续把手机放回去，打开微信看他都说了什么。
　　“会一点儿。”他言简意赅，“怎么了？”
　　张笠的说法和那天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只“会一点儿”。姜繁缕想了想说：“你就别谦虚了，你那哪儿是会一点儿啊。”
　　然后她开始追忆往昔：“想当年我也是考过级的，初中的时候还在文艺汇演表演，高中的时候参加校园十大歌手还去弹唱……”
　　周南树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想当年”，“那现在呢？”
　　“现在……十年没弹过了，都还给老师了。”姜繁缕十分惋惜地说，“真的太可惜了，不然都能和你成为一对……吉他眷侣。”
　　周南树看着屏幕上“吉他眷侣”那四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但现在简直是命运的安排啊，我认识了你，你又会吉他，说不定你能帮我把吉他重新捡起来。”姜繁缕说得振振有词，“这样咱们还是有机会能成为一对吉他眷侣的。”
　　“……也是没有必要。”
　　“怎么没必要了？”姜繁缕见周南树至少忙着没有反驳她说的“眷侣”二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接着就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来，“下个月我们公司有一批实习生准备离职了，所以要团建，那可少不了表演节目。你就教教我吉他，我也能在下属们面前大展身手啊。”
　　这话半真半假——团建是真，但她可没打算表演节目。
　　虽说她精于唱歌跳舞，可哪怕是自家公司年会，她表演的次数也不算太多。毕竟是领导，总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己威严高层的形象的，可不能这么老是和员工打打闹闹娱乐，届时失了分寸感。
　　所以就连年会她也不是经常上台的，更别说这小小的团建。
　　不过，要是周南树愿意教自己弹吉他的话……姜繁缕默默地想，在他们面前露一手也未尝不可。
　　“真的假的？”周南树皱起眉头表示怀疑。他公司怎么没有这环节？
　　“绝对是真的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姜繁缕还选择了发语音过去，力争让对面的人听出自己语气里的诚恳和真切，“我干嘛要骗你啊是吧？不信的话你自己来我公司……调研一下嘛。” 反正他要是愿意来她公司也不错。
　　“我也不至于闲着跑去你公司调研。”
　　“那你就相信我呗。”姜繁缕语气恳切地扯谎，“真的，我可是答应了下属们要表演的，我又不会什么才艺，你也不忍心看我出糗吧？”
　　周南树沉默片刻，心想着她确实不至于骗人，本来想反问一句“我为什么会不忍心”，但又有些心软。
　　他们也快两周没见了……
　　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是有点想见她了。不过，就一点点。
　　周南树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说点儿有所保留的话，“那我看情况吧。”
　　想了想他又问：“我去哪里教你？”
　　“来我家教！”姜繁缕得逞了，笑眯眯地飞快抛出答案，还附赠了自家地址过去，“我家有地儿有吉他，多方便啊！”
　　“……”
　　周南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地址，狠狠咬了咬牙，一抹红晕顿时就染上耳根子。
　　这女人绝对又是在玩他！只是想把他骗去她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