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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府家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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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不少人,已经后悔默许她登上高位。
这个凡人,两百年前就敢伙同无想山的魔头,屠城十日;两百年后,如何就不敢在这千年仙宗,屠戮众仙?
千珏宗长老终于妥协:“十世光影在后山禁地,但需要宗主令牌和三位长老精血才能开启。”
白及:“那就去取。”
持塔男子反驳:“你若得了神器却杀不了南枝蓝呢?!”
“我愿与大长老,以宗主印信立下魂契,若我与十世光影结契,这仙门之主亦或是仙骨,自愿奉还。”白及咬破指尖,将血按在了灵台花钿之上:“天道为证,长生仙人为证。”
大长老看着这魂誓化作一缕金丝,钻进自己的灵台,苦笑道:“宗主已被长生花钿认主,何苦非要如此?”
其他宗主也劝诫:“如今已是妖魔的天下,仙魔结契,是我等唯一的生路了。”
白及却只说:“本座立过誓。余生有恩不偿,有债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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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千珏宗众长老只好应了她的要求,同意让她以命相试。
千珏宗至宝在后山的宗门禁地,除了几位长老,他人不可进入,违者就地神陨。
几位长老破了宗门禁地的阵法,石门开启,入门后,便是偌大的山中石窟,里面漆黑如永夜,只一条浮在下空中泛着寒光的石梯。
“宗主切记,神器性格乖戾,最擅惑心,若见前尘幻象,万勿沉溺,否则永困轮回,身死道消。”
三尾银虎已经先她一步迈了进去,转身回望她。
白及跨过结界,身后的阵法便消失:“长老们放心,无牵无挂之人,何来留恋。”
“那我等,便恭候宗主佳音。”
*
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最后一丝天光与长老的警告一同隔绝,石阶向下,寒意蚀骨。每落一步,如踏万年玄冰,足底却似踩滚油。
黑暗吞噬身后微光,唯余阶梯无尽延伸。
三尾银虎冷得发抖:“白及,我的修为法力好像在流失……”话还没说完,银虎的身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三条虎尾也逐一消散。
不过三步,两丈猛兽已缩成巴掌大的奶猫。
白及眼疾手快将它接过,放在肩上。
她一步步往下走,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灵力修为也在快速散尽,与其说是散尽,不如说整个禁地之内,毫无灵力气息,似乎只要迈入,便会修为散尽。
这就是神器噬主的缘由么?
*
黑暗深处,声音骤然响起: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谁在说话?!不,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脑海深处翻涌而出——南枝蓝的声音。
“司灼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无想山这个地狱,有你才不算难熬。”
“白及,你注定要和我一起烂在这里。”
心魔生根,盘踞灵台,南枝蓝说得那些疯话,久久烙印,令她修为止步不前,也难以飞升上仙,得成大道。
白及被迫回忆起与她的种种过往,南枝蓝要的不是并肩,而是同堕。要她坏得彻彻底底,坏得万人唾弃,坏到她被剥皮拆骨扔进人海,也无人能辨清白。
她绝不会让这疯子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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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阶有问题,若一直走下去,无终止——不知道在哪段上,就身死道消了。”白及触碰小猫,却发现它已经晕死过去。
往上是紧闭的石门,往下是无尽台阶。越往下走,身躯越沉,如负山岳,而痛楚清晰如三千凌迟。
既然前后皆绝路,不如一搏。
白及将猫揣进怀里,向前一步踏出,无视石阶,直接朝虚空一跃而下,
下坠。不断下坠。
直至冰冷刺骨的水渊将她吞没,伸手不见五指间,白及依旧向下潜去,直觉和经验告诉她,神器一定在最下面。穿梭过黑暗稠密如实质,却在深渊之底,隐约浮现朦胧光影。
十世光影!
白及往下游去,游近了,白及眯起眼睛才看清,那是十面转动的多面筛子,上面流光四溢,她轻轻触碰,筛子便转动到了零。
零字消失后,便徐徐浮现一清冷卓绝的身姿,以及一张白及永生难忘的脸。
司灼。
*
白及愣神看着十世光影里:司灼皱眉赶到白氏祠堂,她已满身鞭痕。
旁边是叫嚣的嫡妹:“杀了她!父亲!杀了这不要脸的贱人!”
位居高堂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他总是这样冷漠旁观,默许着大宅里的一切罪恶。
司灼已入蜀中三月,他必须从白氏里选择一个新娘,这是灵槐岛欠白氏的,必须还!
三百年过去了,白及的记忆早已模糊。
十世光影里,这高高在上的少岛主,脱掉青衫披与她:“灵槐岛,司灼。愿与白及姑娘,结两族之好,匹配同称。”
司灼握着她的手,眼角含笑:“她天生灵根,注定得成大道,此次仙门大考在及,得随我一同上山。”
司灼解下腰间玉佩,递给她,“这便是信物,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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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见光影里,司灼眉眼如旧,不由心生烦闷,挥手想将光影打散。
【天生仙骨,天命所归。】
【予在此恭候千年。】
十面筛子一瞬便折叠重组成了水色极好的白玉手镯,紧紧箍住了白及的手腕。
须臾间,水底卷起旋涡,龙卷水流将她困在其中,然卷入更深处,紧接着只听四面八方传来的人声,分辨不清,白及只觉头疼耳鸣,浑身骨裂,脖颈青筋暴起。
口耳鼻溺水,好似重新变回了凡人,凡胎血肉的滞重与痛楚,如锈蚀的锁链,重新捆死了她的四肢百骸。
*
溺水感如潮水骤退后,白及喘过气来,缓缓睁眼,有些茫然,入目一檀香炉袅袅迷烟,床榻座椅,室中摆设,无一眼熟。
她垂下视线,呼吸一滞,自己衣衫不整,被按在木地板上,抬眼压在她身上的是同样衣衫不整的司灼。
她此刻正盯着自己的脸,神情恍惚。
木门不知被谁一脚踹开,转眼便是门外神色各异,捂脸惊讶的白府众人。
司灼茫然,白及更茫然,她伸手本想试探眼前之人是否真实,便看见腕上白镯,心下了然,以为自己被困在过去,便收回手,警惕四周。
司灼撑手起身,依旧沉浸在震惊、困惑中,对周围的变故无所察觉。她并未解释,就这么看着白及被两个婆子架着走了。
白及四下观察,但百年前记忆太过久远,乍一回想,除了记忆片段,也记不清全貌。
被拖行在廊下,她快速扫视四周。景物依稀,细节却因岁月侵蚀而模糊。
等被拖到祠堂,大门一关,这堂上烛火,如重重鬼影,这才想起,此情此景,不是正是,当年她如何设计侮司灼清白,上仙山入宗门那段吗?
再看这手上的白镯,这是被十世光影选中?
因司灼的仙骨?
白及一探自己的脉,气海空空如也,灵脉淤塞如死水:“我的仙骨呢?!”
哦,在司灼体内。
不对,司灼早死了。
白及又赶紧再一探,真是凡骨……
若是魂穿,便是再来一遭,可她明明记得是身穿,再一结印,指诀连掐,符纹虚画,往日信手拈来的术法竟全无。仙骨、法力、修为也尽数湮灭。
如今,是真正变回了百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凡人。
“天杀的十世光影!”
门从外被推开,白及抬眼,看着声势浩荡前来兴师问罪的众人。满脑子却是:本座定将你,碎形,灭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