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真命天子1 ...
-
生死关
我两肋插刀
情义何价
豪情比天高
念奴娇呀
只为你一笑
千古风流一肩挑
为知己一切可抛
冲冠一怒犯天条
红颜生白发
痴心却不老
问英雄何事难了
笑人生过眼烟云
空呀还是空
千金已散尽梦醒还是梦
将进酒醉卧红尘休呀几时休
沧海瞬间
劝君莫忧
一肩担尽千古愁!
宋仁宗年间,兰妃产下一子,不料却遭奸人陷害,指其与人私通,仁宗大怒,赐死兰妃。其妹阿敏冒死救出太子,亡命天涯。而民间尤不知宫中生变,正举国欢腾,大肆庆祝太子的诞生。
开封府从没如此热闹过。
城里的主街锣鼓欢腾,鞭炮声声,舞龙舞狮的队伍往来穿梭,人们的脸上溢满了发自肺腑的兴奋。仁宗即位以来,几位皇妃所出皆为公主,这个小太子的诞生是上至皇家下至百姓的福气,这大肆庆祝总是少不了的。
太平盛世里,人们的乐子还不止于此,这不,茶楼酒肆里也人满为患。其中有一家茶馆尤其人声鼎沸,大大的条幅挑出来,上写着四个大字是谈古说今。如今这个茶馆的说书人正在说着最近江湖上大家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御猫展昭。
“打起这个竹板精神爽,列为客官听端详。”说书人手中竹板上下翻飞,嘴皮子更是溜到,“哎,展护卫,武艺强,江湖道上美名扬。可偏偏这有人不买账,这人啊,气焰是太张狂了!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说书人看着围坐的听众卖起了关子,堂下茶客虽然早已猜出这说书人话中所指,但是仍然哄笑着七嘴八舌的问道:“谁啊?谁啊?”说书人顿了一顿,这才笑着接下去:“他就是,江湖上人称‘锦毛鼠’的白玉堂!”茶客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笑着喊道:“哦~~白玉堂啊~~!”竹板声又响起来,只听这说书人接道:“这个白玉堂,自命风流武艺好,一心要找那个御猫来较量。。。”
茶馆的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手中是一柄合起来的折扇,和着说书人的竹板声在桌上打着拍子,可是始终背对着众人,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虽然说,以他的武艺来讲啊,也算是个拔尖的好手,只怕是对上了展昭也难搪。多亏了那展昭的度量好,要不然哪,那位白玉堂只怕是过不了三招,就得投降了~!”说书人说得兴起,表情手势全加上了,周围的看官茶客们也渐渐被吸引,叫好声哄笑声响声一片。
听到这里,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公子端起面前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杯中香茗,面上却毫无表情。
“这就叫做,老鼠去舔猫鼻子,自己找死,他是命中注定迟早得遭殃!”说书人话音刚落,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得意的一转头,却看见面前伸过一只手,那手中分明捏着一锭金子,明晃晃夺人二目。说书的在茶馆营生,听书的多是贩夫走卒,何曾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的客人,当下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伸过手去接了金子,“您出手可真大方啊!谢啦!”
细看时,那慷慨的公子二十出头,一身白衣,剑眉星目,一脸戏谑的笑意。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剩下的披散在肩头,一看便知是个江湖豪侠。“说书的,你把御猫展昭说的这么厉害,你曾有见过他?”
说书人笑起来,“哎哟,我哪有那福气啊!这不全是听来的呗!”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忽然一个纵身便从窗户上飞了出去,说书人睁大眼睛,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那白衣公子又俏生生站回他的面前,不同的是,这回他手上多了一只小黑猫。
原来这一瞬间,这白衣公子掠到对面屋檐上,将那一只原本悠闲散步的小猫捉了过来,这一来一回,只在眨眼之间。
这一回,不只是说书人,连茶馆里的茶客们全部睁大眼睛,口里不自觉的发出“哇”的感叹,这哪是人嘛,分明是阵风啊!
听见众人的感叹,白衣公子唇边勾出一抹笑意,略带得意的举起手中的“俘虏”小黑猫,径直送到说书人面前,“让你见识见识,御猫,就是长成这个样!”那小猫在他手中挣扎不已,却无法挣脱,只得“喵”了一声以示抗议。
说书人被他的话惊呆了,手中的金子“咚”的一声落到地上,也没心思去捡,只是用两根手指捏起递到面前的猫儿,一脸的不可思议,“展护卫?”小黑猫此时恰巧“喵”了一声,似乎在回应说书人的叫唤。“那么阁下您是。。。?”
白衣公子微一侧身,一直拿在手中的白色折扇“唰”的打开,雪白的扇面上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四周的茶客围拢上来仔细看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说书人盯着扇面上的字挨个念道,看到那袭火红的印章更是惊呼出声:“白玉堂!”
这一身白衣的公子正是江湖上人称“锦毛鼠”的白玉堂。
说书人话音未落,白玉堂又一个纵身从窗户上飞掠而出,转眼不见了踪迹。剩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仍在怀疑刚刚这个谜一般的人物,当真是那陷空岛上的白五爷?
街道上依然人山人海,锣鼓声中,一个黑红花纹的舞狮腾空而起,在众人如潮般的掌声中稳稳落在一个老太太面前。舞狮人抬起狮子头,露出一张络腮胡子,憨厚耿直的面容,冲着面前的老太太大声笑道:“娘!”随即戴上狮子头,在娘亲的面前欢快的舞起来。那老太太看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边上一位老丈也连连点头,略带羡慕的对老太太说,“你看看你的儿子哎!”周围的人看着狮子,无不拍手叫好,一派的欢声笑语。
欢腾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与周围的气氛十分不搭的姑娘。她眉目如画却面色苍白,一身素衣,手中紧紧抱着一个竹篮,边小步跑着边回头慌张的张望,像是在躲什么人。
街中传来一声断喝,“三哥!接绣球!”空中一个火红的绣球如流星般破空而来,“来了!老五!”那黑红相间的狮子离开母亲,再次腾空而起,向着那绣球飞奔而去,却在刚刚碰到绣球边儿的时候,被一个白色身影抢去了,还顺带跺了狮子头一脚。白衣人借力飞身而上,轻轻巧巧的落在高檐上,手中赫然是红色的绣球,加上一脸招牌式的戏谑,不是白玉堂白五爷又是谁?
那舞狮人挨了白玉堂一脚,从空中跌了下来,屁股重重着地,正好落在他娘亲面前。老太太一脸的心疼,忙凑上前去询问:“庆儿,摔疼了没有?”“我没事啊,娘!”舞狮人摘下狮子头安慰了娘亲一句,再次戴上狮子头飞身而上,直冲着白玉堂而去,目标自然是白玉堂手中的绣球,二人在屋檐上你来我往争夺绣球,街上的人们仰头看着,无一不在叫好。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刚刚穿行在人群中那个神色慌张的素衣女子。此时她已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街道上的喧闹似乎与她无关。她轻轻打开手中竹篮上盖着的布,露出的竟然是个婴儿的脸。那小小婴孩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瞧着这女子,样子让人禁不住的心生怜爱。
忽然,远远地街角,有几骑向着飞驰而来,扬起片片尘土,为首的人一身红色官服,黑色披风,威风凛凛,显是官府中人。素衣女子闻得马蹄声起,一脸惊惶之色,急急忙忙的起身躲避。
白玉堂与那舞狮人仍旧争得不分上下,舞狮人趁白玉堂一个不注意,猛的自狮子口中伸出手来,劈手将绣球夺去,随即摘下狮子头,手里挥舞着绣球,对着白玉堂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此时却一眼看到,自己的白发老娘只顾看着自己舞狮抢绣球,没有注意到飞驰而来的几匹骏马,待到注意到时,那马蹄已近在眼前了。
舞狮人大惊,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娘大吼一声:“娘!!!”想要飞身营救却早已来不及了。
自人群中却猛然有一人纵身而出,轻灵如猫儿般落在那老太太面前,回身一挡,在马蹄将至的瞬间堪堪将老人护在一边,那人马却没有丝毫停顿的飞驰而去。
“展昭?!”屋顶上的白玉堂瞪大了眼睛,一眼便认出这轻功高绝的人正是自己的死对头,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皇帝亲封的“御猫”展昭。展昭救人之后没作停留,转身悄然而去。
舞狮人这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的从屋顶飞掠而下,几步来到娘亲面前,一脸的惊惶,急声问道:“娘。。。您没事吧?”老太太惊魂未定,却还是喘着气答道:“我没事,庆儿,刚才救我的那个人是谁呀?”“他是展昭啊,娘!”被称作庆儿的大汉温声说道。“哦~!”老太太满面的赞许感激之色。
而这时白玉堂的目光已从展昭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人群中,逆着人流有一个窈窕的身影,慌张而急切,那女子边一路小跑,边回头张望,撞了人还兀自不知,显然是在躲什么人。爱管闲事的白五爷又怎能坐得住了,随即飞身而上,悄然跟在了女子身后。
那一队人马此时已来到城门口,为首的那人冲着守门官兵喝道:“关闭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是!”兵士们解了命令,四散而去,朱红的城门轰然关闭。
素衣女子手提竹篮在街道上毫无方向的奔跑,却不肯停下来。忽然一只大手紧捂住她的口鼻,一把将她拉入一个小巷子里。女子大惊,拼命挣扎中只听耳边响起一个刻意压低的温柔声音,“不要出声!不要。。。你听。。。”
凝神听时,她才发现那追踪她的一队人马正朝这边来了。竹篮里的小婴儿此时依依呀呀的像是在说什么,女子惊慌失措的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紧紧抓住竹篮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或许是这女子和这婴孩命不该绝,那队人马停了一停,便向另一个方向继续追去。这时,她才轻轻松了口气,探头向街心望去。
捂住她口鼻的手慢慢松开,“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是刚刚的声音,女子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入目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公子,虽然素不相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一身正气。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看向怀中紧紧抱着的竹篮。那白衣公子伸手揭开竹篮上盖着的布,篮中小小的婴孩这时才皱起眉头放声大哭起来,似乎有满腹的委屈不得倾诉。
“我要走了!”听到孩子的哭声,女子慌了手脚,把布一盖便要离开。
“城门都已经关了,你能去哪?”身后的白衣公子并未动身,只一句话就让她呆立当场。
“请你救救我们,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的!”女子慢慢转身,明眸中已满含泪水,定定的看了白衣公子一眼,忽然双膝跪倒在地,“我求求你。。。”说到这里,泪水早已抑制不住的滚落。
白衣公子几步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一脸凝重的望向她手中竹篮。“这孩子是谁?”
女子神色不定,显是有难言之隐。“我只希望你救我们,其他的我希望你不要多问。”
白衣公子随即一脸释然,语气是不惧天地的豪气,“你想我怎么救你们?”
“送我们出城!”
皇宫内院向来都是肃穆森然的,显得庄严有余而柔和不足。
九曲回廊的尽头,一个瘦弱的身影急匆匆的走着,手中的食盒随着他的脚步而轻摆。
“兰妃娘娘,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奴才每年的今天,都会为你烧纸钱祭拜你。。。奴才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您在天之灵可要好好的保佑太子啊!”一处隐秘的花园里响起略带哭腔的低语,一个瘦弱的背影双膝跪在园子中间,地上摆的是香烛贡品,正是刚刚行色匆匆路过回廊的小太监。
此时一个一直隐蔽在暗处的人影闪了出来,他身形修长,头戴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一直跪在地上哀泣的小太监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后颈便被人提了起来,待他惊魂甫定,看清楚来人的瞬间,便震惊的呼出声来:“葛统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知道到处都在抓你吗?”
被称作葛统领的男子一身黑衣,双眉紧皱,表情是让人不忍见的悲戚。“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明白事实真相!梁公公,你告诉我,兰妃为什么会死?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万岁为什么又要追杀太子?!”说到这里,葛统领眼神中已不仅仅是悲哀,更多的是不平,是愤恨,语调不觉也提高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梁公公眼神闪烁,避而不答。
葛统领却无心跟他耍嘴皮子,他大手一抓,梁公公瘦小的身子几乎被他提起,“你骗我!你在兰妃宫里,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要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
梁公公被葛统领决绝的语气吓到了,只得勉强应到:“好好。。。我说我说。。。”梁公公喘了口气,“兰妃。。。兰妃是万岁赐死的!”
葛统领大惊,猛的退后一步,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过了好半天才喃喃念道:“万岁赐死?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万岁面前,说你和兰妃私通。。。”梁公公边小声说,边注意葛统领的面色。
说到这里葛统领面色大变,声调都因为震惊而变得十分怪异:“哪有这回事?!这是谁造的谣?!”
梁公公被葛统领晃得七荤八素,只得勉强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昨天夜里经过御书房的时候,听见万岁说的,接着,涂将军就来奉旨杀兰妃了。”
“你亲眼看见的?”
“我非但亲眼看见了,还赶着去向兰妃报讯呢!”梁公公陷入了前晚的回忆中。
兰妃宫内,刚出生的小太子活泼可爱,脚心一颗红痣十分鲜明,在一边抱着小太子哄着他玩的,就是兰妃的妹妹阿敏,她是兰妃生产以后特意被接进宫来照看姐姐和小太子的。姐妹两人看着可爱的小太子,正玩得高兴之际,廊上忽然传来急速的脚步声,随即有人语气慌张的喊道:“启禀娘娘,大事不好了!涂将军领了圣旨来杀你了!”一人闪身进屋,正是伺候兰妃多年的太监梁公公。
宫院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森冷,大将军涂善手持圣旨大步走过回廊,惨白的月光让他的面容更加狰狞。
“不!我没有!我是冤枉的!”听到梁公公的话,兰妃绝望的喊出声来。
“姐,你在这儿喊冤也没有用,快去向万岁爷解释啊!”阿敏也惊慌的站起身来,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兰妃语带哭腔,已是绝望到底。“圣旨眼看就快到了,我那还有机会解释呢?”
“兰妃娘娘,圣旨既出,解释也无用,你还是快点逃命吧!”梁公公站在门边向外张望着,生怕那涂善出现在门口。
“不!我不能逃!我要是逃了,就表示我有罪。。。”兰妃突然止住哀声,面色变得决然。
“姐,你不逃,你打算在这儿等死啊?”阿敏急了。
“阿敏!生死事小,名节事大,我要在这等他们来,你快带太子先逃!”
“我?”阿敏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兰妃奔到床前抱起太子,眼中饱含爱和不舍。“对!太子是万岁爷的亲骨肉,是皇家的血脉,他不能死!”兰妃几步来到阿敏身边,“阿敏,你快带太子逃走,等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再带他回朝,这重大责任,姐就托付给你了!”说着,兰妃双膝跪倒在阿敏面前,已是泣不成声。
阿敏大惊,随即跪倒,“姐!使不得,使不得啊。。。姐!我受不起啊!”
“你受得起!因为他是皇家的亲血,他就是大宋江山!”兰妃注视着怀中太子,那太子瞪着大眼睛,无声的望着自己的娘亲,还不知道自己正命悬死生一线。“阿敏,你快带他走!”
兰妃将太子往阿敏怀中一交,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姐。。。”阿敏接过太子,就像接过一座江山般沉重。
“皇儿。。。”兰妃的手轻抚婴孩的脸,想到就要阴阳两隔,刚出生的孩子就要失去母亲,以后也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样的苦难,她的心就紧紧的揪在一起。
此时梁公公慌慌张张的冲进屋里,急道:“娘娘,圣旨就要到了!”
兰妃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冲到门边,又回身看向阿敏,“快!阿敏!快带太子走啊!”
“姐!”阿敏看看怀中太子,再看看面前将要被赐死的姐姐,早已慌了手脚。“我怕我逃不掉!”
“敏姑娘请放心,奴才拼死也会护送你和太子出宫的!”梁公公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梁喜,大恩不言谢,请受本宫一拜!”话音未落已福身下去,梁喜大惊失色,急忙扶起主子,“娘娘,使不得!您折死奴才了!”扶起兰妃,梁喜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奔向一直跪在一旁的两个丫鬟。“吉祥,如意,太子逃出宫去之事,你们可是死也不能说,听到了没有?!”
“梁公公,我们。。。”如意话没说完,吉祥痛呼一声倒了下去,梁喜在扶住吉祥的瞬间,看到如意手擎一把尖利的剪刀,剪刀上满是鲜血。“如意。。。你。。。”梁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意此时已跪爬到兰妃面前,满面泪痕。“娘娘,吉祥胆小,她要奴婢帮她下手。。。”
兰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丫头,震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口中只是轻呼“如意”,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意叩别娘娘!”如意深深地磕下头去,随即将手中剪刀迅速刺入腹中。
“如意,你这。。。”兰妃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呆了。
如意单薄的身子倒向一边,梁喜急忙冲上前去扶住。“如意!”梁喜痛喊。
“梁公公,你们快走吧,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说完这句话,如意的眼睛慢慢合上了。兰妃跪坐在如意身边,几乎不肯相信,这一瞬间两条人命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梁喜放下如意的尸身,冲到兰妃面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奴才叩别娘娘!”随即迅速起身,将怀抱太子的阿敏向后门拉去。
“姐!!”阿敏被梁喜拉着,却还是回头看向兰妃。
兰妃伸出手去,看着阿敏怀中的小太子,挣扎着起身像要再送他一程,却听到大门口一声唱喝:“圣旨到!”兰妃猛然转身,身后是一脸戾气的大将军涂善。
涂善将手中三尺白绫往兰妃面前一送,兰妃绝望的睁大了眼睛。
梁喜拉着惊惶的阿敏从后门逃出了兰妃寝宫,阿敏回头望去,去只看到那一袭冷冷的白绫和兰妃悬在梁上不住晃动的尸身。
阿敏双目含泪,不敢相信的摇着头,紧紧抱住怀中的太子。梁喜伸手强拉住阿敏,将她拽离了这个伤心之地。
“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才将太子和敏姑娘从护城河里送了出去,可怜的太子千岁,才刚满月就遭此剧变,葛统领,你一定要设法为太子申冤啊!”梁喜讲述完前夜发生的事,看着面前神色不定的葛统领发出了请求。
“兰妃。。。”葛统领踉跄一步,一拳捶在回廊的柱子上,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我要去见万岁!”葛统领拔步向外走去,梁喜见状慌忙拦下。“葛统领,你不能去!万岁现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要是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葛统领奋力想要挣脱梁喜的阻挡,却听梁喜喊道:“葛统领,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不!我要去见万岁!我要为我们两个人伸冤,还我们的清白!”葛统领不顾梁喜的劝诫,执意要见皇上。
“葛统领,你不能去!”梁喜死命拖住葛统领。
“梁公公。。。”葛统领回身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梁喜打断。“葛统领,你不要再说了!太子的性命、兰妃娘娘的清白都得靠你,你不能在这冤死,你赶快走吧。。。你赶快走吧。。。”梁喜拉着葛统领的胳膊,一直拉到园子的后门。“把你的性命留下来,为他们两个伸冤!快走!快走!!”梁喜拼命将葛统领推出后门,随即紧紧扣上门闩,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接近,回身一看,却是大总管,当即吓得浑身颤抖。
“狗奴才,原来太子是你放走的!”大总管阴阳怪气的说着,斜了梁喜一眼,“你该死啊!”没等梁喜反应,一柄钢刀已经破腹而入,梁喜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随即缓缓倒了下去。
开封府夜晚的大街上也是灯火通明,街边远远走过来两个人,行色匆匆,这二人便是从宫内逃出来的阿敏,和白天在大街上帮阿敏躲过追杀的白玉堂。二人来到城门口,悄悄隐在暗处,阿敏紧紧抓着竹篮,看着城门口密密麻麻的守城士兵,不禁面露难色。“你怎么带我离开?”阿敏焦急的看向白玉堂。
面前的白衣男子却毫无焦急之色,反而微微露出笑意,那笑,是自信的笑,睥睨天下的笑。他只说了一个字,“飞!”
白玉堂接过阿敏手中竹篮,拉住阿敏的手腕,随即提起真气飞身而起,在墙头上足尖轻点再次借力,避开两列士兵,如流星赶月般飞越城墙,轻飘飘的落在城外,脚下却不停歇,不一会儿便离城数里了。
在树林中奔跑片刻,阿敏忽然抓住白玉堂的手臂,喘息着喊道“等一等。。。”白玉堂猛的停下,关切的看向身后的女子,柔声问道:“你累了?”
“恩。”阿敏点头,喘息不已。
白衣堂警觉的四处看看,确认再无追兵,才松了一口气。“好了,你已经暂时安全了,需要我继续送你吗?”白玉堂转头看向阿敏。
阿敏确认安全后也松了口气,看着白玉堂真诚道谢:“不用了,谢谢你,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了。”说着接过白玉堂手中的竹篮,急切的确认婴孩还平安无事。
“说连累,你已经连累了。”白玉堂又拿出了一贯戏谑的语气,“整座开封城都在抓这个钦命要犯,而我却在帮这个要犯逃走,你说有没有连累?”白玉堂背对着阿敏,让阿敏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么当时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命?”阿敏上前两步,她不知道这位救了自己的白衣侠客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生性就是爱管天下不平之事!”白玉堂微微侧身,月光下绽开一个无比豪气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是不平之事?”阿敏再上前一步,脱口问道。
“你没有不平?”白玉堂终于转过身来,微微笑道:“那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阿敏一呆,随即低下头去。“请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白玉堂仍旧是那个凡事了然的表情,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好运。保重!”白玉堂微微一笑,潇洒的转身便走。
阿敏此时又抬起头来,看着白玉堂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止唤道:“大侠!”
白玉堂闻声转过身来,阿敏上前两步温声道:“我不是坏人。”
白玉堂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阿敏眼神中是满满的感激。
“不客气!”说完这三个字,白玉堂转身离去,阿敏注视着月光下那一袭白衣,衣袂飘然,不觉看得呆了。
同一个夜晚,开封府后堂也不那么平静,因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孤独的黑色身影出现在街心,在开封府大门处停住了脚步。寂静的黑夜忽然响起敲门声,院子里的卫士们警觉的围拢上去,大门打开了,入目是一个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左手持刀的气势来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什么人?”卫士喝道。
来人摘下斗笠,目光坚毅而深邃。“禁卫军统领葛青,有急事要见包大人!”说着,抬步便向内走,来人正是白天从内宫中逃出的葛统领。
卫士见状急忙拦住道:“对不起,葛统领,我们包大人在斋戒养禅,不见任何人。。。”
不等卫士说完,葛青急道:“国家都快亡了,还打什么禅!我一定要见他!”卫士那里拦得住堂堂近卫军统领,葛青连刀都尚未出鞘,便轻松打发了挡路的四名卫士,身手干净利落,顺利进入内院。
内堂门前,早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守护,看到有人夜闯,齐齐站了出来。葛青停住脚步,看着四人道:“我要见包大人!”
“包大人安歇了,您请回吧!”还是刚刚那道逐客令。
葛青却再也没有耐心。“来不及了!”右手将斗笠一抛,顺势拿过宝刀,与王马张赵四人战在一处,这四人虽武功平平却配合精妙,葛青懒于纠缠,瞅准了一个空隙便要硬闯。
四人眼看拦他不住,内堂忽然中门大开,一个红色的身影如蛟龙般翻腾而出,稳稳落在葛青对面。
“展护卫?”葛青立刻认出来人。
展昭长身而立,神色凛然,双目如鹰般锐利,注视着对面的葛青。
“包大人呢?”看到展昭,葛青不再恋战,只是急切的问道。
“在禅房。”展昭什么也没问,只说出这三个字。
开封府尹包拯此刻并未安歇,忽见一人带刀闯入禅房,面不变色,厉声喝道:“大胆何人,胆敢私闯禅房!”葛青此刻方才收刀入鞘,双膝跪地抱拳行礼:“禁卫军统领葛青,参见包大人!”
包拯面色稍缓:“葛统领,你夤夜持械闯入禅房,意欲何为?”
“大人可知昨天深夜,大将军涂善奉旨闯入后宫,杀了兰妃,又追杀太子!”葛青说到这里,声音早已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包拯闻言一惊,猛的合上手中佛经放在一边,正色道:“有这种事?”
一旁的公孙策也不敢相信的看向葛青:“此事千真万确。。。?”
“此事千真万确!包大人,太子虽然已经被人救出宫去,可是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求包大人一定要设法救他,以免大宋太子为奸人所害!”
包拯感到事态严重了,看葛青的神色不像是在信口雌黄,但是事关重大,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他站起身来到葛青面前问道:“本府问你,圣上为何要杀兰妃与太子?”
“因为万岁误信谗言,以为兰妃与人私通,进而怀疑太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面对包拯的询问,葛青神色由原本的悲愤变得哀切,他看了看包拯,欲言又止。
“这件事跟你有关?”包拯仍然不死心的追问。
葛青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最终开口道:“不错。。。我就是那个万岁误以为跟兰妃私通的人!”
此话一出,屋内不止包拯,侍立一边的公孙策和展昭也是一惊。
只听葛青继续言道:“我跟兰妃原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兰妃进宫以后,我们咬紧牙关,根本就不相往来。可是这件事情不知如何被奸人得知,向万岁进谗。。。”葛青此刻眼中已满含泪水,“包大人,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兰妃跟我是清白的,我们根本是冤枉的!可怜稚子何辜,太子他。。。太子他确实是皇上的亲骨肉,是我大宋的皇裔,此事湛湛青天,日月可表!求包大人。。。求包大人替兰妃申冤,求包大人找回太子,维系我大宋一统,我葛青来世结草衔环,犬马以报!”话说至此,葛青猛然抬头,面前是一尊佛像,宝相庄严,面容悲悯,似乎在俯察苍生的苦难。
展昭在一旁早就听得话头不对,急忙赶上前去,葛青却一纵身扑向身旁的这尊佛像,众人慌忙围拢过来,却看到葛青微微抬起头,已是血流满面。众人都被葛青的决绝惊呆了,只见他双目圆睁,目光中有悲愤,但更多的,是不甘。王马张赵四人急忙上前扶住葛青脱离倒下的身体,展昭上前一步,在葛青面前微蹲,试了试他的鼻息,向着众人轻轻摇了摇头。
门外,早已电闪雷鸣,苍天都似乎在为这群不幸的人们哀号哭泣。
野外,风雨交加。
一个废弃的茶棚处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阿敏和小太子此时正躲在一张方桌下面避雨,阿敏为了照顾太子,早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不哭不哭。。。太子千岁,太子不哭,太子不哭。。。不哭啊。。。”阿敏手忙脚乱的哄着小太子,而后警觉的抬头看看四周,“为了安全,我现在应该改口叫你小宝才对。。。小宝不哭啊。。。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小宝你忍耐一点,荒郊野外,没有东西可以吃。。。只要你平安,小宝不要哭,不哭了好不好。。。”那小太子哪里懂得她的话,只是哭个不停。阿敏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口中不断说着着“小宝别再哭了,万一你引来了奸人,我死了没有关系,你可是大宋的继承人啊,你是皇家的血脉,小宝。。。”
竹篮中的婴儿哭得却更加厉害了,阿敏面上雨水跟泪水早就混在一起,她从没像现在一样的绝望。“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的儿子啊!要不然还有谁能够替你伸冤哪!”阿敏脑海中出现了兰妃临终托孤的画面,更加的泣不成声。“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姐。。。”面前的婴儿哭的阿敏心痛不已,可是小小婴儿怎知大人的无奈。阿敏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闭上眼睛用力咬下去,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阿敏将手指送入小宝口中,小宝紧紧含住了这根手指,用力的吮吸起来。
“小宝,我可怜的孩子,你是那么的尊贵,可是你的命运怎么那么的悲惨呢!你知不知道,你娘已经不在了,你的父皇又误信谗言,到处找人在追杀你。可怜你这个生在皇家的孩子,为什么你连一个百姓都不如?”阿敏流着泪看着小宝,小宝却突然不再吃她的手指,而是看着远处大哭起来。阿敏转头望去,茫茫雨雾中有一队人马慢慢接近了。
来人正是涂善和他的部下。他们绕着废弃的茶馆转了几圈,而后策马而去。听得马蹄声渐远,阿敏才从路边的丛里探出头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另一条大路上,一队车马也在雨中赶路。
“卢信,咱们得快点啊,要不然今天晚上赶不回陷空岛了!”为首骑马的男人回头喊道,他正是陷空岛的岛主,江湖人称“钻天鼠”卢方。
“好的老爷!”赶马车的管家卢信大声应道。马车里此时却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当家的,别急着赶路,我有点累了。”
卢方闻言,转头对卢信说道:“卢信啊,咱们今晚就夜宿天福客栈吧!”
“是的老爷!”卢信一扯缰绳,马蹄缓了下来,向着天福客栈而去。这时马车后面追上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男人正是奉旨追杀阿敏与太子的大将军涂善。他早已看到卢方的车队,大声喊着“停”策马横在路中挡住他们的去路。
“奉旨捉拿钦犯,搜!”涂善一挥手,部下们领命靠向马车。
卢方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搜车,愤而拦阻:“慢着,车里都是我们的内眷,没有你们要的人!”
涂善面色阴沉,冷冷的说:“谁敢抗旨,格杀勿论!搜!”
卢方闻言,不能再做阻拦,眼看一名副官跳上马车,掀开布帘向里望去。
马车是里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秀眉明眸,神色间带着些许江湖豪气,那副官一时看得呆了。这名女子正是卢方之妻,人称卢大娘的闵秀秀。
“没见过大肚子的女人啊!”卢大娘碰到突然盘查的官兵,不但没有害怕,然而呵斥起来。
那副官此刻才缓过神来,变色道:“我怀疑你的肚子是假的!”话音未落便伸手向卢大娘的小腹探去,可是下一刻,他却被人从车上踹了下来,四仰八叉的掉在泥水中,狼狈不堪的叫唤起来,踹那一脚的,正是一直在车中稳坐的大肚子女人。
卢大娘此时方才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双手叉腰怒目圆睁,看着摔下车的副官大声喝道:“去你的!瞎了你的狗眼,敢摸老娘的肚子!下流!”
这边的争吵声惊动了挡在车头的涂善。涂善策马过来,看看情况,开口喊道:“住手!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副官回话,卢大娘看着涂善喝道:“你吼什么吼啊,别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语速快如连珠,端的是牙尖口利。
涂善当下又拿出圣命来:“本将军奉旨捉拿钦犯,你要是再罗嗦,你休怪本将军将你就地论处!”
卢大娘却显然毫不在乎他的恐吓。“少来这一套了,你抓到人,咱们认了;抓不到人,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你试试!”她装手叉腰,挺着肚子,怒气冲冲的瞪着涂善,一双秀眸中满是对官府的不屑。
这一番抢白让涂善无话可说,因为他也发现,这马车之中除了这大肚子女人外,再没有别人。
“走!”涂善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调转马头离开。路过马车前面的时候,车上的一个旗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着旗子上端端正正一个“卢”字,涂善开口向卢方问道:“你姓卢?”
卢方抱拳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在下卢方。”
涂善闻言惊了一惊,“钻天鼠卢方?”
“正是在下。”
涂善不再说话,若有所思,身边的马车上,卢大娘又探出身来道:“哎,老总啊,别在这蘑菇了,这要是误了圣命,到后来违旨论处的可就是尊驾您了!”
涂善瞪了她一眼策马向前而去,经过这一阵折腾,卢方的马车更加慢了下来,在风雨中继续缓步行进着。
展昭进入佛堂之中,在外间抱拳行礼:“包大人!”
包拯看到展昭,从内间掀开珠帘走了出来。“展护卫,打听的如何?”
“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也看不出有什么事情发生。”展昭垂首敛眉,神色恭敬。
“那就奇怪了,”公孙策从一边走上前来,“难道是葛统领捏造事实?”
包拯摇了摇头:“不至于。他若捏造事实,断不至送上一条命。”
展昭上前两步道:“包大人,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确定。”“什么事?”“涂将军抓不到钦命要犯,已经带领着他的副将出城追缉去了。”
包拯闻言一愣,公孙策上前言道:“如果葛统领所言不虚,那涂大人追缉的所谓钦命要犯,必是太子无疑!”
“公孙先生,涂善一向好大喜功,心狠手辣,他要是追到太子,太子必死无疑。”展昭转向此刻在窗边沉思的包拯,“大人,我们应该及早设法营救才是!”
“你说的不错。”包拯转身看着二人,面色是惯有的从容镇定。
天色已晚,天福客栈的伙计已经开始打扫店铺准备打烊了,他一边扫地口里还不住嘟囔:“每天小猫两三只,这种生意怎么做啊!关门喽!”谁知刚刚吹熄蜡烛,身后便有人唤道:“小二!”
伙计一转身看到来了人,随即满脸堆笑的迎上来。
“好酒好菜快端上来,我们老爷跟安人可都饿坏了。”说话的是卢府的管家卢信。
“你们家老爷,安人?”小二转头望向门口,还没看见人,先听见声音了。
“你没见那个愣头青啊,被我的脚一踹,就像那个王八盖儿似的翻下了地,然后呢,直冲着我翻白眼儿,那个模样有趣极了。”卢大娘边向丈夫描述当时的情形,边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二,快把上好的酒菜都端上来!”卢信再次催促。
小二何曾见过这么豪气的女子,卢信一喊才缓过神来,答应着下去准备了。
这时楼上突然闪身出来一个男人,冲着卢方众人喊道:“哎!楼下吵什么吵啊!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你知不知道!”
卢方尚未答话,卢大娘先叉着腰站了起来。“你咋呼什么啊!怕吵,怕吵回家去啊!”
“你。。。”那男人被卢大娘一句话说的无话可辩,一转身就要下楼来理论,他身后却出现一个妇人,慌忙拉住他的胳膊:“算了算了,进去吧,别跟人家吵。”那男人这才止住了脚步,妇人转过身来向着大厅解释道:“对不起,我们当家的是急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生病了,带他去找大夫又没找着。。。”
这边卢大娘一听孩子病了,立刻面色关切的迎向前去:“呦,孩子病啦,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来来,我帮你看看!”又向着身后的卢方喊道:“还不快把药包拿给我啊!”说着话已经抬脚往楼上去了,端的是个急性子。
卢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安然稳坐,吩咐卢信道:“卢信啊,还不快去啊。”
“是!”卢信领命而去,卢方坐在桌边喃喃自语道:“还好我只有一个老婆,要是多来几个,我怎么玩的转哪。”
“来了来了,本店最上好的酒菜给你来了!客官,您久等了!”小二端着酒菜往卢方桌上送时,一转头看到了门口似乎有个人影。卢方也转头望去,是一个女子,手里紧挎着一个竹篮,不是阿敏又是谁?
伙计没看到卢方上下打量这名女子,迎上前道:“姑娘,您是跟他们一块的是吧?”
“不是的。”阿敏边回答小二的问话,边四处张望着。
“那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哪?”
阿敏却所答非所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羊奶啊?”
“啊?羊奶?有!我后面养着一群呢!”
“好,我住店!”
楼上屋里,那对夫妇急切的看着卢大娘诊治孩子,不知这个女子的医术能不能救得了他们的宝贝。
而另一间房里,阿敏正喂着小宝吃羊奶。“乖,能吃就多吃一点,不然过了今天,咱们不知还有没有明天。”
“好了好了,没事了!吃了大娘的药,病很快就会好的。”卢大娘一脸慈爱的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的母亲上前去探探孩子的额头,随即惊喜的喊出声来:“孩子已经没有发热了!”
“太好了!他要还是发热的话,岂不是砸了我老婆的招牌!”卢方不知何时已经进得屋来,笑呵呵的来到卢大娘身边。
“您是说,她是大夫啊!”孩子的爹充满感激的问道。
“她是大夫中的大夫,她的医术是有名的!”卢方挑起了大拇指,在外人面前丝毫不掩饰对妻子的敬佩和深爱。
卢大娘却有些不好意思,打断了卢方的话:“好了,别再吹了,你上来做什么?”
“我特地上来请你下楼吃饭的!把孩子还给人家吧,大伙都空着肚子在楼下等了半天了。”
卢大娘闻言才恋恋不舍得将孩子还给他的母亲,随后热情招呼:“你们还没吃吧!一块儿来!”
一行人下得楼来,刚刚坐下准备吃饭,一群兵士忽然携刀带枪的闯了进来,为首的不是别人,还是那大将军涂善。
“又是你!”卢方站出来刚要说话,涂善却不看他,而是紧紧盯着卢方身后那抱孩子的妇人,孩子在她怀中仍旧啼哭不已。
“小孩抱过来!”涂善语气阴森。
那妇人哪里肯把孩子抱过去,兀自抱紧了孩子,卢方挡在那妇人面前,向涂善等人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你的事,少罗嗦!”一名军士上前一把把那妇人拉了出来。
“男的还是女的?”涂善森然开口。
那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勉强开口道:“男的。。。”
涂善闻言双目圆睁,从副将手中抽出刀来,二话不说便向那妇人手中孩子刺了下去。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那孩子便已然遭了涂善的毒手。
孩子的父母震惊之下爬向自己的孩子,大放悲声。
卢方也未曾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当即厉声喝道:“你怎么可以无缘无故杀一个孩子!”
涂善站起身来,将刀抛给部下:“我杀的乃是钦命要犯!”
“他们都是乡下人,那里是什么钦命要犯哪!”卢大娘更加义愤填膺,刚刚还在她怀中活生生的婴孩,此刻却惨遭毒手,她这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完全能够体会孩子父母的丧子之痛。
“皇命在身,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走一个!”涂善仍旧毫无愧色。
听得这话,一直哀哭的孩子的父亲抬起头来,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便向涂善扑了上来,哪知还没靠近涂善,就被涂善的副将一刀结果了性命。
那妇人顷刻之间丈夫也死于非命,再也顾不得孩子,喊着“当家的”便站起身来,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另一名副将也冲上前来,一刀便将那妇人也杀害了。
卢方待要上前救援,已是来不及了。眼看着无辜的一家三口顷刻之间死于非命,卢方再也按捺不住,向家丁手中接过金刀,便要向涂善动手。
涂善却一脸的好整以暇,手中横过一柄镶满了珍珠宝石的宝刀。“钦赐宝刀,抗旨者,杀!”
卢方身在江湖,却也不能不把皇帝放在眼中。看到钦赐宝刀只得咬了咬牙,缓缓放下手中兵器。
“这客栈里还有没有别的小孩?”一名副将上前一步恶狠狠地问道。
“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想怎么样!”卢大娘愤而抢白。
“搜!”涂善一挥刀,部下领命而去。
阿敏听到楼下喧闹,早已躲到柴火堆里,是以众军士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禀将军,都搜过了,没发现小孩!”副将们一一回禀,涂善这才起身:“走!”
而此刻尚躲在柴堆里的阿敏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一看之下竟是一只灰色大老鼠,不觉失声尖叫起来,抱着孩子冲出了柴堆。
刚走到门边的涂善闻声转身,刚好看到阿敏怀抱婴儿跑了出来,纵身而上一把自阿敏怀中抢走了婴儿。
“把孩子还我!”阿敏伤心欲绝。
“把孩子还给她!”卢方再也坐不住了。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涂善看着卢方,一脸不屑。
卢方退后一步,运气于掌,击向面前的桌子,方桌随即腾空而起翻滚着袭向涂善,涂善一脚将方桌踹飞,卢方手持金刀冲了上来,与涂善战在一处。
“他们干上了,咱们也上!”卢大娘一声招呼,卢府家丁们应和一声,领命而上。
卢方与涂善从客栈内一路刀光剑影战到客栈外的空地上,二人武艺不分上下。而另一边,卢府家丁们早已与涂善的副将兵士们打得难解难分。
“孩子还给我!”阿敏大喊着冲上来,生怕这些人一不小心伤到了孩子。“把孩子还给我,你们别伤了他!”
涂善毕竟是大将军,兵刃上的功夫稍胜卢方一筹,是以一手拎着孩子,只一只手就让卢方渐处劣势。卢方见势不好,左手自腰间掏出一物,一拉引信,冲天的焰火照亮了夜空,在空中显出了一只老鼠的模样。
涂善持刀架住卢方金刀,抬头看了看卢方放的焰火,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轻笑:“你想招四鼠?恐怕是来替你收尸的吧!”
涂善虽然语藏不屑,却也怕夜长梦多,五鼠齐聚,事情就棘手了。当下也不再恋战,架开卢方金刀,一手高举孩子,盯着卢方道:“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将他就地正法!”
众人闻言都停了手,盯着涂善手中的孩子,涂善一阵阴笑,突然将孩子高高抛起,手中长刀挥舞,竟是直刺向半空中落下的孩子。这一刀刺去,孩子焉有命在?
阿敏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卢方和卢大娘等人也被涂善的突然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离涂善的刀尖越来越近,之差毫厘。
转机却突现了,半空中几乎是凭空出现了两个人影,白色人影剑鞘一伸将涂善高举的长刀击向一边,黑色人影长臂一捞,将落在半空的孩子稳稳接在手中。
白衣人轻巧的落在路方面前,转过身来,满面笑意的喊了一声:“大哥!”卢方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五弟白玉堂。
黑衣人抱紧孩子落得地来,阿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小宝!”
“展昭?”涂善看清来人,也是一惊,随即语气微变,“把孩子交给我。”
展昭却不答话,反而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涂善并不多做解释:“你不必多问,只要把孩子交给我就行了。”
展昭见多问无益,转头看向身边的阿敏,温言道:“这是谁的孩子?”
“他是我的。”阿敏看着展昭答道。
白玉堂早就认出这女子就是前一晚自己救下的女子,听闻她说这孩子竟然是自己的,脸色陡然变了。
涂善却不这么好骗,看了看阿敏的装束,长发披散,并未挽起,遂开口道:“她分明是个姑娘,怎么可能有孩子!除非。。。是个私生子!”
阿敏上前一步争辩:“他是我的孩子!”
卢大娘这时却听不下去了,好言劝道:“姑娘,女孩子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胡乱承认哪!”
众人看向阿敏,阿敏咬牙道:“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啊!”
“她胡说!”涂善斥道。
展昭却不理会涂善的呵斥,转头问阿敏道:“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孩子?你认识他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他只是路过这里,他不问理由就要抢走我的孩子!”阿敏哭诉道。
卢大娘此刻也站出来,冲着展昭说道:“他见到孩子就杀,你要是不相信,客栈里还躺着一家三口呢!”
展昭大惊,正色向涂善问道:“涂将军,你怎么可以滥杀无辜百姓呢?”
涂善再次拿出御赐宝刀:“我乃是奉旨行事,快把孩子交给我!”
“这孩子身犯何罪?”
“用不着你多问,把孩子交给我!”涂善说着,劈手便向展昭手中抢夺孩子。
展昭侧身闪过,涂善一抓不着,恼羞成怒。“你敢抗旨!”
“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罪过?若是因此抗旨,圣上驾前,我自会请罪。”展昭神色凛然,面无丝毫惧色。
“展昭,你可要弄清楚,你是御猫,他们这五鼠跟你可是猫鼠不两立!”涂善见硬来不成,转而开始离间双方关系。
卢方闻言,面色一变,随即大笑起来:“涂将军的话说的对极了,展昭的事我们五鼠是不会管的,五弟,对不对?”
白玉堂看了大哥一眼,随即收剑入鞘。“那可不!涂将军,你尽管放心的出手,我们还乐得隔山观虎斗。”说着,一脸笑意的看向展昭。
涂善阴笑一声,走到展昭面前。“展昭,听见了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不快把孩子给交出来!”
“展某一向只知公理,不识时务!”展昭这句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涂善闻言大怒,再也无心争辩,大声喊道:“抗旨者,杀!”
展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持剑招架涂善及其部下,险象环生。阿敏在一旁看着,更加忧心如焚,口中不断喊着:“小心我的孩子!”
白玉堂此刻却纵身而起,在展昭与涂善交手的当儿,将展昭手中的孩子轻轻接了过来。
涂善停手,怒视白玉堂,白玉堂却狡黠的一笑,“我说过不帮展昭,可没说过不救孩子啊。”
“你。。。你该死!”涂善气结,弃展昭向白玉堂而去。白玉堂却纵身上马,轻笑着看向涂善:“有本事的你就追啊!”随即调转马头,一把将旁边的阿敏拉上马来,骏马扬蹄绝尘而去。
展昭此刻也早已上马,追着白玉堂与阿敏而去。涂善等人来不及上马,只得望着他们的背影悻然罢手。
天已大亮,展昭追在白玉堂身后,仍然好言相劝:“白玉堂,这是我们官府的事,你不要插手!”
白玉堂却不听他那一套:“官府有个屁用啊,义之所在,我当然不会让步了!”
卢方一家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急匆匆的跟在他们后面。
行至一个山谷,白玉堂和展昭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同时勒马停了下来。细看时,山边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队弓箭手,密密麻麻的箭头对准了山谷中的三人。
阿敏大惊之下摔下马来,白玉堂急忙跳下马护住阿敏和孩子。涂善几人从山崖上下来,挡在路的中间,身后卢方一家人紧赶慢赶总算追了上来。
“本将军早就说过,绝不打没把握的仗。现在你们谁要敢乱动,本将军就叫他乱箭穿身而亡!”原来这批弓箭手是涂善早就布好的埋伏。
众人怒视涂善,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而来。涂善拿过刀来,飞身向前朝着阿敏手中的孩子就要下手,那地下却突然钻出一人,一把从阿敏怀中把孩子抢了出来,涂善一击不成,待要上前,地下钻出那人一伸手,数颗烟弹便在涂善和他的手下之间爆开,一时间烟火缭绕,爆炸声四起,涂善缓过神来再去追击,那人竟然抱着孩子一翻身,径直钻回地下去了。
涂善遍寻不着,只得后退,那人在卢方马前复又钻出,手中的小孩竟然已经装在原本那个竹篮里了。他一手抱着装有小孩的竹篮,一手亮出几个圆球样的事物,向着涂善喊道:“姓涂的,你要敢过来,我就让你尝尝火雷弹的滋味!”
卢方接口道:“姓涂的,彻地鼠韩彰可不是浪得虚名,你要不信,你就试试。”随即看向韩彰,一脸的满意赞许。
涂善眼珠转了一转,随即转向展昭,恶狠狠地说道:“展昭,咱们走着瞧!”策马带着被韩彰炸的灰头土脸的部下们狼狈而去。
卢大娘从马车上下来,欣喜的上前,看着韩彰问道:“二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呢?”
“我先到了客栈,店小二告诉我的,否则这篮子打从哪儿来的呢。”
一旁的阿敏却无心听他们寒暄,上前一步道:“谢谢你,韩二爷,请你把孩子交给我!”
展昭策马上前道:“这件事情你们五鼠不要趟这淌浑水,把孩子交给我。我要把这孩子跟这位姑娘带回开封府。”
一旁的白玉堂听得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插话道:“展昭,我们五兄弟凭什么听你的话?!”
展昭尚未答话,只听一边的韩彰接到:“老五,展昭说的不错,我们五鼠不需要趟这淌浑水。”说着便把手中竹篮递到展昭面前:“拿去!”
展昭伸手接过,礼貌的一点头:“谢谢。”
白玉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跑到韩彰面前急声道:“二哥,你。。。”话未说完,便被韩彰挥手制止。
展昭再无多言,回身看向阿敏道:“敏姑娘,我们走吧。”
谁知阿敏却不领情,“我不跟你走,你把孩子还给我!”伸手便向展昭手中要接篮子。
展昭温言劝道:“敏姑娘,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孩子一定身负奇冤。若是没有包大人,他岂不是要冤沉海底了,还是跟我走吧。”说完便向阿敏伸出手来。
阿敏看看周围的人,各人面色不一,经历这一场风波,她也不知道要相信谁了。定神想了一想,展昭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一个弱女子,带着尚且吃奶的一个孩子,哪里有机会申冤呢?当即握了展昭的手,上得马去。
展昭待阿敏坐稳,才向陷空岛众人礼貌的一抱拳:“请!”一拉缰绳,骏马缓步而去。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白玉堂抱怨起来:“二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你急什么!”韩彰一脸的好整以暇,跟白玉堂的猴急形成鲜明对比。卢方在马上笑着看向韩彰,似乎已经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空旷的山野中,展昭和阿敏共乘一骑,阿敏手提竹篮,面色仍旧惊惶不安。
展昭边走边警觉的望向四周,空旷寂静的山野却似乎处处隐藏危机。
展昭身后远处高高的山坡上,涂善单人匹马伫立良久,看到展昭的马进入了视线,当即将手中的弓拉得满满。箭已在弦上,涂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指一松,那利箭带着风声旋转着,不偏不倚正中阿敏手中的竹篮!
阿敏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从马上挣扎而下,惊喊道:“太子中箭了,太子中箭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