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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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月朗星稀。
窗外枝繁叶茂的柳树被风吹得摇曳，任悠悠独坐阁楼，仰望金钩月未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发呆，竟未察觉任大宝一瘸一拐地爬上楼梯，已站在她身后。
“悠儿，想什么呢？”
任悠悠被他吓了一跳，一时失手打翻了烛火，那蜡油也滴了几滴在桌上。
她来不及擦拭，站起身来连忙走到楼梯口去扶任大宝，并让他坐在自己刚才坐过的凳子上。
“怎么了，我瞧你这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可是有什么忧愁，不妨说出来爹爹给你分担分担。”，任大宝虽是个粗人不善言辞，但他对妻女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任悠悠腾出手来擦着蜡油，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闲下来无事可做，看看月亮消遣消遣。”
说着，她把脏了的抹布丢进铜盆里用水泡着。
任大宝一直是这家里的顶梁柱，他这一病总感觉自己成了累赘，虽然他嘴上总说不着急给女儿找婆家，可媳妇儿的话他也是听进去了的。
他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孩子，这辈子什么也不图，就盼着她平安喜乐，找一个温和质朴的实在人好好过日子。
可是现在他身有残疾，家中也不富裕，但凡家世好一些的青年才俊，对妻室的母家也是诸多挑剔的。
任大宝一个人时也想了很多，他既心疼女儿每日来回奔波受累，又怕她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将来说亲时受人指点。
因此，他与王竹琴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将铺子修起来。
“悠儿，爹想过了，你一个姑娘家成天担子又是过河又是走街过市的实在辛苦。不如还是早日把咱家塌了的铺子修整好。以后就在自家门前卖你那个豆腐，若是有什么人来挑事，爹爹也好帮你出气。”，任大宝腿疾畏寒，这阁楼湿冷串风，他双手不停地在关节处来回摩挲，紧接着又说道：“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愁，我这些年虽没什么大出息，可靠着卖肉还是存了些银两的。”
任悠悠闻言点了点头，并拿了条厚实的毯子盖在他腿上，“是，其实我也这么想来着的，只是我在沁与楼那儿摆了一个月的摊子，好不容易打响了名声，秦掌柜也帮衬了我不少，若是说回来就回来了，总觉得很对不住她。”
“这可是你多虑了，咱们自家既有铺子省了你来回折腾，秦掌柜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嗯，那我明日去摆摊的时候同她说说。”
父女俩在阁楼上聊了许久，直至夜深，任悠悠才扶着任大宝一步一步往下走。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次日，天色渐明。
任悠悠听着窗外的鸟雀之声缓缓醒来，她不敢松懈，因肩伤昨儿偷了一日的懒，今天说什么也得出去赚钱了。
她匆匆梳洗完，厨房里王竹琴已经为她盛好了粥，就连筷子也整齐地架在碗沿。
朝雾朦胧，清粥小菜，一家人坐在一桌吃着早饭，互相问候昨日是否睡得香甜。
用完饭后，任悠悠打开后门将东西搬到船上。
王竹琴站在岸边嘱咐道：“路上小心点儿，卖完了早点回来。”
“哎。”
任悠悠撑船过河时听见几个小童在念弟子规，孩童声音稚嫩可爱，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肆意奔跑生机勃勃，她不禁偏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小童的身影消失不见，船只也即将靠岸，任悠悠转过头来定睛看了看，这才发现对面朱先生的铺门口站着个人，正是贺然。
朱先生原在私塾里教书，只因身体欠安子女放心不下，便回家开了个铺子，专门帮人题题对额，做做牌匾。
任悠悠双脚跨上了岸，走近了打招呼问道：“贺然，你怎么在这儿？”
贺然闻声回首低眸一笑，指了指朱先生的门头说道：“哦，我那老宅的门匾裂了缝，昨夜风势太大，竟将它刮得松动。我怕落下来砸着人，便来此做一块新的。”
“这样啊。”，任悠悠闻言点点头，踮着脚和朱先生摇了摇手。
朱先生朝她笑了笑，说了声“早啊，悠丫头”，便低头忙活了起来。
贺然瞧见她船上搁着装豆腐的瓷瓮，遂问道：“你呢，这么早就出摊了？”
“是啊，我每天都这个时辰出门的。”，任悠悠笑答。
“肩伤可好些了？”
“歇了一天一夜，买了药又擦又服的，今早起来便觉得好多了。”
说完，任悠悠还抬起胳膊展示了自己康复地有多快。
“我回老宅正好经过沁与楼，不如我帮你挑着吧。”
“不用了，这么些天都习惯了，不累的。”
贺然闻言，故作严肃道：“纵然你不累，可咱们并排走着，我一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你挑担扛瓮也不搭把手，旁人瞧见了岂不背后指点我？”
说罢，贺然径直走到船上，一蹲一起将她的东西尽数扛在肩上，“行了，我就当是练功了，走吧。”
任悠悠眨了眨眼，也不再推辞。
“那谢谢你了。”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较昨日更亲近了不少。
穿过窄巷，行至沁与楼楼下。
贺然刚将担子卸下摆放整齐，就听有人从楼内走了出来，二人同时转身望去。
任悠悠抬头看见王穆顺的身影，欣喜地笑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台阶上，王穆顺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有些诧异，但是并未说什么。
“我是来找秦掌柜预定席面的。”
“定席面做什么？”，贺然问道。
王穆顺眼角欣笑，往下走了一层台阶，说道：“正好你们俩都在这，我便一并说了吧。得蒙圣恩，新科进士分任授职，昨日圣旨传来授我七品知县，任职洄城。”
“真的啊，恭喜表哥！”，任悠悠闻言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一蹦一跳的鼓起掌来。
他们所在的这个朝代名为南朔，当今君主即位五年，对于科举选才十分重视。
王穆顺虽榜上有名，却非三甲。
圣恩浩荡，刚授职就给了他个七品知县的官位，需知道前朝先帝在位之时，就连榜眼探花也只不过是从七品做起，而后才慢慢升迁的。
想来殿试时，圣上必然对王穆顺青眼有加颇为赏识，他的仕途恐不止于此。
贺然闻听这一喜事，朝他握拳行了一礼，随后赞道：“听闻那洄城前任知县贪赃枉法，被巡抚大人呈至圣听，此职便一直悬空着。王兄学识渊博赤心坦荡，圣上惠裁任你为洄城知县甚是恰当。”
“贺兄谬言，实不敢当。”，王穆顺自谦着回礼。
这期间，任悠悠还做成了一笔生意。
“对了悠儿，烦请你今日家去同姑父姑母说明，请他们后日酉时来此赴宴。贺兄，你也一定要来，届时咱们不醉不归！”
王穆顺即将上任，这一走少说也得数月才能回来，因此趁着亲友都在镇上，便邀请众人到这沁与楼一聚。
“如此可喜之事，我定早早前来。”，贺然近日不用出门走镖空闲甚多，听闻有酒喝他自然不会错过。
由于临近饭点，沁与楼来回进出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贺然心想在此说话恐扰了秦掌柜和任悠悠做生意，便邀王穆顺与他同行，往老宅去了。
任悠悠昨天没来摆摊，导致许多熟客以为她提桶跑路了，今日便也不再来寻她。
做买卖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她今儿赚得比前几日少了许多，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因此不曾慌忙。
“悠儿，你今儿豆腐还没卖完吗？”，秦掌柜酒楼里的客人刚散了，见任悠悠还在门口摆摊，便走过来问了一声。
“是啊云姐，今天买卖不及往日好做，还剩了许多。”
“嗨，做生意就是这样，今儿赚得多明儿赚得少，都是常事。”，秦掌柜掸了掸身上的灰，将撸起的袖子放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任悠悠说，“对了，有个事儿要告诉你的。”
“什么？”
“你还记得旧花庄的杜掌柜吗，她昨儿来我这了，说是听闻你这豆腐出名，想问问你是怎么做的，可有什么秘方？若是有的话，她想问你买。”
这位杜掌柜是个很有经商头脑的女人，她与秦掌柜同样是做酒楼生意，但是从没发生过口角，还时常互通消息，讨论经营之道。
任悠悠曾与她有过两面之缘，只记得她容貌平平，但性格爽朗，因此印象还不错。
“买我的秘方？”
“是啊，她那酒楼在百霞镇，离咱们这儿远着呢，各做各的生意谁也不碍着谁。”
秦掌柜见任悠悠一天辛辛苦苦也就只能赚个几百文，与其把秘方攥在手里，还不如卖出去狠赚一笔。
任悠悠愿将这称之为古代版的加盟费，“卖倒是也行，只是得签个契约，这秘方她不能外传，也不能再转手卖给别人。”
秦掌柜见她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欣慰地点了点头，并说道：“那是自然，若人人都有了还能叫秘方吗？不过我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也是个本分人，既亲自大老远的跑来了，想必不会做那种龌龊之事。”
“行，那就请云姐你找人托个口信给她，说我愿意跟她做这桩买卖。”
“好，我一会儿见着熟人去百霞镇的话，就请他帮忙去一趟旧花庄。”
任悠悠想了想，也将家里准备修铺子的事同秦掌柜说了。
秦掌柜闻言会心一笑，说这是好事。
二人又在门前聊了好一会儿，秦掌柜才回楼里张罗旁的事去了。
任悠悠今天收摊比往日晚了一个多时辰，就这样也还剩下最后一份没卖完呢。
她将豆腐夹出来，迈着步子往巷子拐角走去，伸手招了招虎子。
“虎子，姐姐要回去了，这份豆腐你拿着吃吧。”
“谢谢任姐姐，你人真好！”，虎子接过豆腐，一口一块吞了下去。
见他吃得开心，任悠悠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往家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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