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老狗的爱情》胖头鱼半糖

13、一条老狗的爱情

　　秋深续牵着洛一橙的手，在拐角处松开，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

　　“姐姐。别哭了。”

　　洛一橙擦拭眼泪，“抱歉….”

　　“姐姐，我们吃饭去吧。”秋深续推着洛一橙往外走，“让我们的泪水，混着汗水蒸发掉。”

　　洛一橙看着秋深续在奔跑的模样，很像狐狸耸起耳朵，嘴角带着笑意，像小太阳。

　　“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着呢。我的姐姐，配得上最好的。”

　　洛一橙听他这番言语，嘴角浅笑，“走吧。”

　　两人离去的时刻，钱文飞瞥见洛一橙，眼睛流着泪，嘴角带笑，上了秋深续的车。

　　“我去。这咋回事啊？洛一橙和大明星跑了？那老三怎么办？”

　　钱文飞惊得手里的打火机掉地。

　　十分钟后。

　　“老三，你火急火燎地飞过来，就没拦住？”他瞧他发愣，有些着急，“你说句话啊，你叫哥哥我心里慌啊！”

　　“八年了，够久了。”他打着方向盘，“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我们寝室四个人，咋就出了你们这些情种。”

　　“老幺为了姑娘纽约都不待了。你呢，等人八年，不想联姻，干脆家产都不要了。老二那个臭傻逼，干脆直接弃医从文了。你瞅瞅你们这些人。各个顶天的聪明劲儿，怎么老喜欢在姑娘身上栽跟头。”

　　“这姑娘就得是哄啊，瞧瞧你们，嘴巴长着干啥的？各个闷葫芦。老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心疼个半死。就只能在那干着急。”

　　江辰越点烟，似笑非笑，“老幺在哪呢？”

　　“在滨岛，和我一个城市，最近在搞什么南北街。”他转眸，转移话题，“过几天有同学会，你去不去啊？”

　　烟雾从口腔缓缓流出，遮盖他的杏眼，橙色的火光藏落烟灰。
　　“再说吧。”

　　“少抽点吧。你这人在这儿弄深沉，人家又看不见。高一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不要欺负洛一橙。你不听。现在好了，人家回国也不理你了。干脆连江海也不回了。”

　　“……..”

　　“你俩住一个屋里头又怎么样？要是她喜欢你，早八百年前就喜欢了。哪会去国外八年，整整八年啊，她一点消息都不透给你。你就没想明白？老三，听哥哥我的，放手吧…”

　　江辰越将烟蒂熄灭，“文飞，怎么哄姑娘？”

　　钱文飞愣地眨眼睛，“啥玩意儿？你居然会说要哄了？”

　　“她说别人会哄她开心。”

　　钱文飞收起吃惊的表情，啧啧两声，心疼地说：“老三，你不是这块料，别卖弄那些。你就算追在她身后，像只汤姆，她看你吗？人家，从高中开始，身边就不缺人。你这种，咋干得过狐狸精啊。”

　　江辰越抿嘴，“狐狸？”

　　钱文飞摇头，“你没看出来？拐走洛一橙的，那就是条狐狸啊？长得可爱，撒娇卖萌一把手。我可知道，那条狐狸绯闻满天飞。可能进他房间的，目前，还真就，洛一橙一个。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洛一橙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感兴趣的东西，她会碰？”

　　江辰越：“是条野狐狸。”

　　钱文飞无奈，“咋的，你还不服，觉得人家跑你面前撒野？他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我劝你，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回江海去吧。别和你那老爹倔了。”

　　江辰越右指揉搓，“不见得。”

　　“不见得？你还想试试啊？不流血，不回头是吧？”

　　江辰越嘴角扯出一声冷笑，“送我回去吧。”

　　——

　　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屋檐，窗外的枝叶探入，砖瓦青苔遍布。

　　这是洛一橙外派到南宁的第十五天，她伸手触碰外头的雨水，肩膀贴着骨头贴。

　　“秋天了。”

　　洛一橙收手，任由水滴滑落，顺着白皙的手臂，落入衣袖。

　　因为这场雨，她的记忆，瞬间被拉回高三。

　　十七岁的洛一橙，早晨会往保温杯里倒开水。

　　洛一橙收拾完书包，“妈妈，我去上学了，你要记得按时吃药。我下个星期六回家。”

　　她听母亲的咳嗽声，收起嘴角的笑意，关门后，抹去泪水。

　　撑着一把红色的格子伞，走在泥泞的石子路上，她见雨水从树枝的末端滴落，滑倒自己的手心。

　　“入秋了。妈妈的病情又加重了。要是我，辍学，会不会省下一笔钱。”

　　城明一中支持通校和住校，起初洛一橙是住校的，但是自从上个星期，她的母亲查出有尿毒症开始，她就提交了通校申请。

　　她走在路上，看见了一只纸盒子里，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纸盒已经因为昨晚的雨，淋得软化塌陷，而小奶狗的毛发被雨水打湿。

　　洛一橙撑伞，低头抚摸着，温柔地问道：“你还好吗？”

　　她的手掌缓缓托起，定眼看着它发抖的耳朵。
　　应该是泡一晚上的雨水，有些着凉了。她快速解开外套，将它包裹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发烧。”

　　洛一橙抱着它，撑起雨伞，往学校走去。

　　“我去！越哥牛啊！”
　　“这跑步速度！厉害！”

　　洛一橙突然感觉雨伞下，钻进来一个头。

　　“我没带伞。”

　　她侧脸看着，那傲然的脸颊上滑落一滴雨水，头顶短发有些湿了，校服肩膀的位置沾了雨水。

　　一双杏眼微微抬起。
　　“可以吗？”

　　洛一橙转眸，将右手高举一点，遮挡他肩膀右侧，“你怎么不和…”

　　“昨天那道立体几何，会了没有？”

　　洛一橙昨晚数学大题不会做，正好看见江辰续发说说，于是询问了下解法和思路。

　　“要是还不会，我再和你讲一遍？”

　　洛一橙：“不用。”

　　“你手里的是什么？”江辰越伸手，看见一只小奶狗在衣服里发抖，“你打算，带学校？”

　　洛一橙往左边缩，温声道：“嗯。捡的。”

　　“不怕被发现？”

　　洛一橙低头转眼睛，浅浅呼吸，嗅到了他校服上的味道。
　　像是一种花香。

　　“我帮你带进去。”

　　洛一橙感觉左手抱着东西被夺走，校服上的拉链滑过右手手背。

　　杏眼盯着，“等雨停了，我翻墙带它去医院。”
　　他往左边凑近了点距离。

　　洛一橙感觉到他的靠近，左手拽住了夏季校服的衣角。

　　“你过去点…”
　　“又躲我？”
　　“我不喜欢。”
　　“不喜欢别人靠近？”

　　洛一橙睫毛扑闪，“嗯。”
　　江辰越往右挪。

　　“那什么样的，可以靠近？”
　　“你没必要知道。”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江辰越反应过来，“是教导主任。”

　　他瞥见洛一橙的不安，快速抱着小狗，冲出雨伞，一手翻墙逃了出去。

　　洛一橙转身，看他在雨中翻墙的模样，雨水顺着头顶，滴落在地，校服后背被淋湿大半。

　　“洛一橙？怎么是你？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江辰越。”

　　“原来，是那个浑小子。那没事了，他要是欺负你，一定要和我讲。明白吗？”
　　“嗯。谢谢主任。”

　　晚自修的时候，洛一橙正在手里转着笔，低头看立体几何的第二小题。

　　“昨天…是怎么解的…面面平行…”

　　突然她听见旁边玻璃的声响，侧脸打开窗户。

　　一只手臂挂着她的校服，递到她眼前，他的眉眼弯着。
　　“还你。”

　　“卧槽！越哥！怎么是你！你翻墙翻到我们二班的窗户了？！”
　　“越哥，你怎么拿我们班班花的校服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越哥，你不会是喜欢洛一橙，在追她吧！”

　　洛一橙听闻，黑笔在立体几何的答题区域，划出一道横线。

　　江辰越：“别人追得，我追不得？”

　　“牛牛牛牛！不愧是越哥！”
　　“越哥霸气！越哥威武！”

　　洛一橙抬眼，快速抽走校服。

　　江辰越的胳膊垂在她的课桌上，“第二题不会吗？有点笨啊…”

　　洛一橙侧脸，“离我远点。”

　　江辰越抽手，“小狗我帮你找到领养的人了，你放心。”他盯着她，情不自禁，“白玫瑰，和你很像。”

　　“卧槽！越哥表白哎！”
　　“我勒个槽啊！越哥深情嘞！”
　　“越哥的初恋，深陷我们的班花啦！哈哈哈哈！”

　　江辰越俯身，轻声问：“给追吗？”

　　洛一橙皱眉，“你也要添乱了？”

　　起初高一时，叫她处理情书的江辰越，现如今也想加入其中了。

　　江辰越嘴角微扬，“洛一橙，我看上你很久了。不是添乱，是真想追。”

　　洛一橙闭眼吸气，伸手拉过窗户，把他隔在外头。

　　“我明天再找你。”

　　洛一橙烦躁地揉起草稿纸，低头拿起语文书，开始背古诗。

　　一个星期后，洛一橙顺利办理了离校手续，从寝室拿走生活用品。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被江辰越叫住。

　　“要帮忙吗？”
　　洛一橙径直走过。
　　“等会儿。”

　　“洛一橙，大学想去哪？”

　　洛一橙眼眸转动，见他眼底期盼，按照他的成绩，可以去全国最好的学府。

　　“可能…”洛一橙拽住衣角，“南宁。”

　　“南宁？是吗？”
　　洛一橙抿嘴，“我先回家了。”

　　——

　　2011年4月。

　　洛一橙在医院，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洛小姐，我们家老爷想见你。”

　　洛一橙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一家酒店。

　　在包厢里，桌面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

　　江森身穿黑色西装，戴着眼镜，全身透着矜贵，眉眼不蹙而自带威严。
　　“坐。”

　　洛一橙忐忑地坐下，礼貌地问好：“您好。”

　　江森摊手，“饿了吧，先吃饭。”

　　洛一橙点头，拿筷子夹着菜。

　　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江森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瞧着洛一橙。

　　“叮——”

　　江森将红酒倒置高脚杯，“你觉得我儿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洛一橙顿了下，缓缓开口：“傲气，脾气差，聪明，都有。”

　　“看来，你和我想一块去了。”江森手指敲着桌面，“可他却非常喜欢你。”

　　话音落下，洛一橙的指尖拽着校裤，“我知道。”

　　江森见她懂事，单刀直入，“我呢，人老了，家业还得靠我这独生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一橙点头，“明白。”

　　“我知道你母亲的状况。我可以帮助你。一橙，你的成绩不错，如果出国深造，会大有造化。”

　　洛一橙吃惊，抬眼，盯着他。“您想送我出国？”

　　“对。我那儿子很认死理，我改变不了。但是我明白，你是个知进退，又懂礼数的孩子。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一橙，你不要觉得叔叔在侮辱你。而是，我想让你知道，现实的残酷。比起一段感情，我希望，你拥有的是不俗的前程，而不是困在感情的羁绊中。”

　　“我不确定你对我儿子的感情。但是我想，你一定希望他拥有更广阔的天地。对吗？”

　　洛一橙眼眸转动，“说出您的计划吧。”

　　江辰越微笑，叫人拿上合同。

　　“你母亲手术，包括之前你父亲的欠债，以及之后你出国所有的费用，都由我资助。”

　　江森手指敲着桌子，强调，“前提是，不能让他知道，任何消息。出国前，你要让他彻底死心。”

　　“八年。这个时间，足够他忘记你。也足够让你在国外，站稳脚跟。”

　　“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一定不会成为彼此未来路上的绊脚石。”

　　江森最后来了句，“一橙，只要有爬上去的机会，你就该牢牢抓住。”

　　洛一橙低头看着文件。
　　都说，门当户对，其实这话不假。

　　她穿着帆布鞋，踩在华丽的丝绒地毯上，深切感觉到贫富的鸿沟。

　　所以，这是卖掉爱情，以此换远大的前程吗？
　　江辰越的家世不俗，未来会娶一位势均力敌的豪门小姐，作为他的妻子。

　　没错，他的前程，是我给不了的，是我高攀不上的。

　　他的父亲不像其他富翁，会用钱打压我。
　　反而是刻意让我，知道现实的残酷，以此开解我，然后送我一个锦绣前程。

　　八年的时间，应该够江辰越忘记我了。
　　在这期间，他能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最后筑造一个富丽堂皇的，高朋满座的理想殿堂。

　　“八年，我做得到。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洛一橙低着头，泪水从眼眶滴落在手背。

　　江辰越，忘了我吧…
　　我配不上你。

　　洛一橙举着酒杯，嘴角带笑，看着秋深续，“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卖了我的爱情，换来的。我哪还好意思…要他的爱呀….”

　　秋深续拿下她手中的酒杯，“姐姐，别哭了。”

　　洛一橙撇开头发，撑着脑袋，严肃认真，“别告诉他。”

　　秋深续点头，“姐姐，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