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寇的一场冒险》五十件事

12、符家的女儿

　　十二，符家的女儿
　　47年，滇西小道上，一行人马趁夜赶路，队伍中央一辆马车上，隐隐传来稚童啜泣。
　　“娘，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家？姨娘娘呢？她又哪去了？”
　　被喊的女人眉目温婉，身形清挺，摸着小女孩的头：“我们要弄一处新家，你姨娘娘有自己的选择。”
　　“我不娘，我要回去，这里虫子好多，我要回去找爷，娘......”
　　“嘘，小声些闺女，我们不要吵。”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时局动荡，民已非民，为了吃口饭，砸窑抢人见怪不怪，滇匪尤甚。
　　这夜间赶路的长长队伍，马车拉着大箱小筐，瞧那黄花梨的银锁木箱，就是天送的肥肉，不收对不起这勒了三天的肚皮。
　　一群山匪呼喊吆喝着冲来，转眼之间已将队伍团团围住，谁在乎是否声高惊人，无谁会管。
　　稚童此时已紧紧抱紧妇人缩在怀中，面色惊恐满是泪痕，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露一点声响。
　　爷爷说过，要冷静，要勇敢，符家的孩子是凶狠勇壮的狼是狡诈伪善的狐，绝不能是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兔子。
　　年轻妇人深吸一口气，敲了两下车壁，便有一年长男子沉声喊。
　　“好汉，寻亲访友一遭，只为身家平安，相遇是缘分，财物诸位拿走，只求留人性命。”
　　一番好话并未得来想要的宽饶，这群滇匪皆是放肆大笑，为首之人立于马上喊道：“你们这些男的打一顿便随你们去，可那年轻貌美的女人，得留下。”
　　那中年男子闻言，目光沉沉。
　　这一路颠簸，小姐只在午时曾下车透气，原来自他们进山，就被盯上了，是他不够警觉。
　　马车内依旧声轻：“君叔，我们必须去到那个地方，既谈不拢，不必束手束脚。”
　　君叔长长叹息，双手垂下，随即摸向后腰。
　　他抬头，还是西北的夜清亮......
　　天高数万丈，菩萨听不到呼求，天黑又如墨，人如山海却没一星光亮。

　　“吃饭啦！大家边吃边说。”
　　孔期愈已然入迷，被符家老大一声喊惊倒，吞口口水，她觉得回去听太爷讲讲以前的故事也不是不行。
　　阿酥想扶老奶奶去餐桌吃饭，心里想着，可真有钱。
　　她家的餐桌，是她爹觉得自家女儿渐渐长大了，老是撅着个腚吃饭不雅观，拿篱笆院外的竹子编的，现在小姑娘越长越大，趴桌上总听一阵阵吱呀作响。
　　再看这老奶奶家的，好像是什么什么木头的呢。
　　老妇人却轻轻拍了拍阿酥的小手，向符家老大招招手，符家老大便拿着一支拐杖走来，搀扶着老妇人向餐桌走去。
　　孔期愈难免医心作祟：“奶奶，住在这山里进出不便，也不方便看大夫，怎么不搬出去呢？”
　　符匀清摆摆手：“住惯了，不搬了。”
　　孔期愈疑惑地看向符老大。
　　“祖母不愿，自从姨奶奶跟着丈夫走后，祖母更不愿意折腾了，我们也习惯了在这里生活。”
　　“唉，大哥哥娶媳妇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王而尔一惊，赶忙捂住阿酥糊满油的嘴巴：“童言无忌哈哈哈。”
　　符匀清笑的爽朗，眸子掠过宴且安说：“该考虑了，我就一个女儿，不听话，她倒是好安排，让她的两个孩子替她照顾我。”
　　看着两个年轻汉子面上难掩的难过失落，孔期愈扼住自己的好奇心与米粉一起嗦进肚里，怕是已经不在了。
　　“不过也可以考虑了，现在可以考虑了。”符匀清笑呵呵右手托杯左手持盖，轻轻啜茶，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心教养出来的，倒是比俞景从这个假公子更像真千金。
　　“这是有时间讲究的吗？现在便合适了？”孔期愈想着这总可以问了。
　　符匀清又看宴且安一眼道：“现在可以了。”
　　猝不及防地，宴且安抬眼直直对上符匀清的目光，符匀清便顺势细细将她的脸看了一遍。
　　宴且安也不闪躲，无奈且烦：“老夫人，看我也没用，我不想当你孙媳妇。”
　　......
　　寂静如雪......
　　“扑哧......”最终还是俞景从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孔期愈与阿酥对视一眼，互相偏过头掩着额头，捂住脸小声笑着，甚至连王而尔也是象征性说了阿酥一句，便放声大笑起来。
　　唯有当事人一本正经，符老二红着脸亦郑重地说：“祖母，我也不愿意。”
　　符老大轻笑：“姑娘误会了，祖母大概是喜欢你，祖母一向喜欢你这样飒爽利落的女生，我们家里的女眷大多都是这样的风格。”
　　“这倒是......”符老二抱臂摸着下巴细看，得出结论。
　　俞景从起身盛汤刚好挡住了符二的视线，问道：“您母亲说‘必须去到那个地方’，去到了吗。”
　　“到了。”
　　俞景从有个猜想：“是这儿？”
　　符匀清点点头。
　　俞景从下意识追问：“为什么必须到这里？到这里做什么？”
　　符匀清停下筷子看向俞景从：“年轻人，你是哪家的？”
　　“我......”俞景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刚刚撒了谎，他是北京人，姓俞。”宴且安坦白的毫无压力，甚至在符大筷下抢了一块排骨。
　　俞景从服了这个冤种，说话做事是毫无顾忌，就这臭德行，她会顾忌什么，这么想着，俞景从疾如闪电稳如老狗，从宴且安筷下夺来最后一块肉。
　　宴且安的脸色就这么垮了下来，一寸一寸转动脖颈，僵硬地看向俞景从，眸光利如刀剑。
　　原来顾忌虎口夺食，俞景从这么想。
　　小阿酥长呼一口气，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排骨夹到俞景从碗里：“哥哥，阿宴累，你吃我的吧，我不饿。”
　　符匀清依旧笑笑不说话，宴且安想，符家的女儿看起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