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言出法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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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什么？”
陆成锦的手离那颗炎晶还有一寸之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心头猛地一颤，身子晃了下，就直直地从树上摔了下去。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陆成锦狼狈地从地上支起身来的时候，抬眼便撞进了一双缱绻的凤眸。
凤眸的主人穿着一身雪白狐裘，只露出片绀紫的衣领来，瞧向他的时候笑意盈盈。他动了一动，狐裘下伸出一只冷白纤长的手，掌心绛紫的灵力浮动，那颗炎晶稳稳地落到了他掌心上，凝成了一颗血红的珠子。
“想要这个？”他又问。
陆成锦脸色一白，身子骤然僵直，指尖擦过腰侧储物袋，捏出一张传送符，警惕地看着来人。
绛紫色的灵力，能出现在此处，除了魔尊萧折竹还能有谁？
“不过无意叨扰魔尊，我岂敢擅拿阁下的东西？”陆成锦说着话，试图捏碎手下的传送符，却发现那符文在发动的一瞬间碎成了灰烬。
心下一惊，陆成锦牙都快咬碎了，强作镇定地看着萧折竹，思绪飞快：“尊主想要如何？”
萧折竹却摇了摇头。
“这东西在凰炎谷中多得是，你想要，拿去了本尊也不会多说什么。”他蹲下身来，那双白得有些过分的纤弱的手伸到陆成锦面前，炎晶凝成的珠子漂浮在上，在掌心用处一片暖色。
萧折竹凤眸弯了弯：“不过，你都这般说了——本尊身边缺个人，你就留下来，如何？”
这要求……
陆成锦看着那颗珠子，面露挣扎。
他需要它。
他妹妹自娘胎当中带出来了寒毒，这么多年就只能用些性热之物勉强撑着。只可惜年岁渐长，对药草的要求也高上不少，曾经许多都已无用，陆成锦要耗费更大的力气去寻新的，缺钱缺人脉，后来得到个接悬赏的活，跟城中的修真大家多几分来往，听闻的也就更多，这才得知了凰炎谷当中炎晶能根治寒毒的消息。
凰炎谷是魔尊萧折竹的领地，这件事世人皆知，陆成锦本来是想着他在外围，不至于直接跟萧折竹或是护法对上，就算碰上几个魔修，靠着他如今攒下来的那些法宝，跑也跑得。
谁知道这位魔尊还真有那个闲情雅致跑到此处捉他。
这要求也是出乎他意料。
萧折竹没有直接要他的命，已经足够陆成锦松一口气，但若答应下来，之后岂不是要一直受制于一个魔修？他妹妹又要怎么办？
陆成锦犹豫不决，萧折竹也不恼，反而拿出了充足的耐心等他，手心的炎晶却随着灵力流转越变越小。
陆成锦眼见着那颗炎晶要消失在萧折竹的手心，咬了咬牙覆上去，一把握住了那已经快从拳头缩成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可以。”
萧折竹并未意外，发出一声轻笑。
下一瞬，陆成锦便感觉到手里的珠子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填满他整个掌心。错愕之余，他听见萧折竹温声开口：“炎晶的晶髓药效要温和些，你妹妹凡人之躯受不住太猛烈的药，你把这个溶在水中给她服下便是。”
陆成锦怔愣，随后瞳孔一缩，抬头死死盯着他，身体不住颤栗，已然是明白了一切：“那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这根本就是萧折竹为他设下来的一个局！
萧折竹不答，一双含水的凤眸弯着，只是笑：“明日此时本尊在此等着你，回去和妹妹告个别吧，日后你留在本尊身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出谷。”
陆成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因为这短暂的时间里萧折竹一直都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他看着近在咫尺这位传闻中十步杀一人的魔尊，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萧折竹，你简直卑鄙！”
萧折竹神情未变，笑着提醒他：“十二个时辰，还要在这耗磨时间吗——成锦？”
这话像是个命令，萧折竹才说出口，陆成锦就隐约觉着自己身上被套上了一道瞧不见的枷锁。
传闻洞虚以上便有言出法随之能，萧折竹的具体实力陆成锦并不知晓，但能成为魔尊，洞虚期想来是一定有的，那么他身上这道枷锁，岂不就是那不可抗的法则之力？
陆成锦恨自己受制于人，气得发抖，方才从树上摔下，腿上还隐隐发痛，只得又色厉内荏地狠狠瞪他一眼，踉跄着离开了萧折竹的视野。
他一刻不停地出了凰炎谷，快回到镇上的时候才停下，腿上的疼痛已经察觉不出太多，取而代之的是掌心的灼热感。
他方才一直都握着这颗珠子。
炎晶本身的温度极高，陆成锦是知晓的，在到凰炎谷前还特地寻了个能抵得住高温的玉盒。只不过这炎晶被萧折竹搓成颗圆润的晶髓之后，到处都温和不少，以至于他徒手拿了这一会儿才察觉出几分烫意。
意识稍松，陆成锦打开储物袋将炎晶塞到玉盒里之后，才回了家。
陆成锦所在的小村镇就夹在主城与凰炎谷之间，这凰炎谷如其名，相传是凤凰身陨又涅槃之地。虽说谷外有结界隔绝，十里内还是土地焦枯寸草不生，走过这十里之后瞬间成了一片蓬勃绿意，各样的藤蔓无规无矩地趴在墙上，就是陆成锦那破败院子也能瞧出几分生气来。
尤其这门前还立着个穿嫩绿襦裙的豆蔻少女。
“青绮！”陆成锦朝她喊一声，快步走过来，少女漫散的目光寻到聚处，眉眼荡出笑来，轻声细语地唤他一声：“哥哥。”
“今日比前几日要冷上许多，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陆成锦开口便忍不住轻斥，上前去，又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件斗篷披在少女身上。
“寒毒本是内症，再如何添衣也就这般了，”话虽如此，陆青绮还是乖乖拢紧斗篷，一双清透的眸子一错不错地落在兄长身上，“哥哥今日去了何处，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狼狈？
陆成锦一怔，还没等明白过来，陆青绮的手就已经碰上他脸侧，轻微刺痛过后，少女的指尖多了一抹血色。
“是接了什么危险的悬赏吗？”小姑娘眼眶都红了，声音微沉，带着点强压下去的哽咽，“十多年如此，我已经习惯了这寒毒，左右不过畏寒了些，哥哥不必再为我——”
“青绮，”陆成锦打断了她，半蹲下来，仰头瞧着少女，一字一句，“娘希望你好好活着，我也不希望你这么疼。”
陆成锦不知道这寒毒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当年他母亲难产而死的时候，留下来的唯一遗愿，就是陆青绮。
“你就当是为了我们两个。”
在草药难寻的时候，陆成锦瞧见过陆青绮寒毒发作的模样。她本就瘦弱，冷到缩成一团的时候，眉眼间都浮着霜气，可怜得紧。从那之后，陆成锦就疯了一样去接悬赏寻草药，没再让她的寒毒发作过一回。
陆青绮抿着唇，最后妥协：“哥哥也是——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嗯，”陆成锦压下心中涩意，取出炎晶来，轻道，“我今日耽搁到这时候，就是为了此物。若当真有奇效，我们日后，或许也就不必这般苦了。”
只是这到底是萧折竹设下来的一个局，他全然受制，这炎晶究竟能有几分用处，谁都不知晓。
他依着萧折竹的话，寻来个杯子，将炎晶丢进了水中。
热气瞬间升腾，炎晶消融不见，陆成锦瞧着那一杯瞧不出半分玄妙的热水，不自觉蹙了眉，总怀疑萧折竹先前那话是在诓他。
但到底不是凡物，陆成锦怕陆青绮出事，先抿了一口，只察觉到一股暖意涌进经脉，并无其他反应。
若当真可行呢？
陆成锦心中微动，还没等下定决心，陆青绮就已经带过杯盏，一饮而尽。
“青绮！”急急地唤一声，陆成锦一下子站起来，少女却只是怔在原地，脸上多了点困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模样。
陆成锦心中稍松，试探着问她：“如何？”
“现在……不冷了，”陆青绮迷茫之色未减，“而且似乎同先前，有几分不同。”
“从前再如何心底都是冷的，只不过没有那般难受，这一次，我好像已经觉察不到那些冷意了。”
陆成锦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因为这炎晶晶髓的品质优于他先前所能寻到的药草，还是当真同萧折竹所说的那样，此物可以根除陆青绮身上的寒毒，只要有用处，便足够了。
妹妹的事情短暂安下心来，陆成锦想起萧折竹先前同他说的那十二时辰的约定。
眼下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而且如今，就算萧折竹没有那一道言出法随，就算人没有办法将他强行带回去，他如今也得去闯一闯这凰炎谷的龙潭虎穴了。
为了陆青绮的寒毒，也是为了这道报恩的因果。
因果有缺，难成大道。
陆成锦一直都明白。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报恩竟然会报到一个魔尊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言出法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