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乙女」横滨旅行指南》東出玉之野

5、05

　　爆肝两天，我把写好的稿件交给前辈，和她提出了小长假调休的申请。前辈一边翻着文稿确认是否有细节需要修改，一边颇为热切的询问我准备带着“远房弟弟”去哪里。我实在不忍心戳破前辈那颗横滨人特有的膨胀而脆弱的自尊心，含糊着告诉她横滨市内逛得差不多了，准备往周边走走。

　　前辈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中华街、海岛乐园、开港纪念馆、美术馆红砖仓库地标大厦…横滨那么多景点，都逛过了？”

　　我只能打哈哈，说远房弟弟总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出来瞎溜达。

　　“唉，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闲不住。这么有活力，真应该找个班上。”前辈摇着头把我的稿子重新装进文件夹里，“稿子写得不错，好好享受小长假。”

　　我想我的前辈一定看破了工作的本质，才能说出如此真知灼见。的确是再也没有比上班更能消磨活力的行为，如果有，那一定是带太宰上京。

　　显而易见，太宰那身打扮在立绘的呈现上很酷，在家里这么穿也勉为其难能接受，但要是穿着出门，那么可以预见的结局就是他先被拦住询问是否有cos许可，拿不出许可被劝返，他抗拒巡警的执/法甚至出言嘲讽，于是被带回警/察署接受盘问，黑户身份就此暴露，连带我收留黑户被一并问责，失去新闻社的实习岗位、没有收入、买不起螃蟹、最终流落街头…

　　不，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代价则是我又多花了一笔钱，给太宰买了新的衣服。难道身为太宰厨，就注定了是要给太宰治花钱的命运吗。

　　太宰对新衣服嗤之以鼻：“虽然这身衣服花了小姐不少存款，可是我才不要穿比我围巾还便宜的衣服，绝对不要！”

　　“不穿也得穿、穿上会过敏也得穿！”我还没有动手扒太宰衣服的体术与胆量，只能在言语上虚张声势，“不仅要换新衣服，还要把绷带都拆掉！这家Lupin和你去的那家可不一样，奇装异服、衣冠不整是可以谢绝接待的。”

　　“真的吗？”太宰用两指捏着衣领把外套提起来看了看，表情十分为难，“我这一身应该算是成功人士的标准搭配吧，电视里演的那些社长、政客都是西装配大衣呢。反倒是北面的羽绒服看起来更休闲啊。小姐，这笔钱花得很亏哦？”

　　“...。”我终于能体会到中也的无奈，这家伙无论何时都能把心情表达得如此歪七扭八。如果条件允许，我一定会揪住太宰的衣领狠狠地回敬一句“烦人的青花鱼”。

　　金曜日，晚七点，我和太宰搭上上野东京线，出发前往银座。车发动时天空已经彻底昏暗下去，暖橘色的火烧云逐渐消融在绛色的夜空中，只剩下沿途的建筑闪烁着不连贯的斑点，取代了本就不清晰的星光。太宰一言不发，侧头看着窗外。

　　想当初，我第一次去Lupin圣地巡礼也很激动，眼睛黏在车窗上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目的地，更别说太宰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故地重游”，心境自然要比我那时更复杂。沉默寡言一阵，我能理解。

　　三十分钟的车程，下车再步行七八分钟，到达Lupin酒吧时快八点。酒保打量了一下太宰的打扮就开始笑，询问我们是不是《文豪野犬》的粉丝。我当然不能告诉酒保他眼前这位不是粉丝是正主，于是指了指太宰的脸和手腕：“什么粉丝呀，凑巧罢了。哪里有cosplay太宰治不缠绷带的呢。”

　　酒保一脸惋惜：“可惜呀，这位小哥就像从动漫里走出来一样。”

　　这不废话吗，这家伙就是穿越过来的，也得亏他不开口，一说话保证吓坏你。我这边还在腹诽，而太宰早就坐到了他的老位置上。

　　“一杯教父。”点完单后太宰又问我，“你喝什么？”

　　我照例点了麒麟拉格。酒保戴好手套准备削调制教父需要用到的冰球，这年头偷懒的酒吧早就学会用球形冰格制冰了，只有老店还保留着手工削冰的传统。太宰盯着翻飞的冰花，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真难得。”

　　“是吧。”冰花飞溅到吧台上，很快化成小颗水珠，水珠上倒映着并排坐在一起的太宰和我，“不用被枪指着的感觉，怎么样？”

　　“嗯...‘朝雾卡夫卡那家伙坏事做尽’。是这么说吗？”太宰思考了一下，“‘我目前来东京，在银座背巷的住处开始写这篇稿子的几小时前，在银座一家叫鲁邦Lupin的酒吧和太宰治、坂口安吾二人喝酒。不过，太宰治喝啤酒，坂口安吾喝威士忌，而我因为今晚要关起门来彻夜写这篇稿子，所以喝咖啡。’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场面啊。”

　　这就对了。本来我带太宰来Lupin也是这个目的，朝雾卡夫卡没给太宰写出来的圆满结局，总要有个人填上。既然这家伙穿越到了我家，那就由我来当填坑的好心人。哎，我承认，身为隐性太宰厨，这是我藏在内心深处的天真与固执。

　　酒保把教父和麒麟拉格分别递给我们，我和太宰碰了杯，各自抿了一口。

　　祝酒词当然没说什么“为野犬干杯”，那样只会被酒保当成耻于承认粉丝身份的怪人。我说的是：为你来到织田作之助描写的场景里，干一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