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救赎》贞竹如初

5、渔村

　　说着不远处便有青衣少年乘鹤而来，孔昭音抬头，虽然隔了很远，还是认出来人正是宣白。他竟真的来了。

　　他落地后向众人颔首打招呼：“见过各位，我是宣白，此行会随大家一起前往东海。”

　　莫许风率先发问：“我叫莫许风，法道宗的——你是哪位长老的弟子？此前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宣白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指，面上从容道：“掌门门下，因资质不佳，修为没什么长进，因而不曾露面。”

　　“你什么修为啦？”

　　“洗心三重。”

　　众人倒吸凉气，洗心三重——只比韩师兄低一重境界，就这还“资质不佳”？

　　孔昭音眯了眯凤眼，笑道：“你的修为比韩师兄还低么？”

　　宣白喉结滚动，张口欲答，程语恬先道：“师妹，你这说的什么话？韩师兄本就天赋过人——宣师兄年纪轻轻就能有洗心三重，已属难得。”

　　闻言孔昭音只是笑笑，没有继续吭声，站在众人皆看不到的角落打量宣白。

　　宣白自然有所察觉，可对上她噙着浅浅笑意又意味莫名的目光，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当作没看到。

　　韩知雩此时已把众人身份都向宣白介绍了一遍，宣白点头表示记住了，接着由炼器宗的周不林取出飞行法器寄归舟，大家登上飞舟后前往东海。

　　寄归舟内部空间充足，众人各自有自己的房间。未到休息时间，莫许风便拉着周不林一起找宣白聊天。

　　名为聊天，实际上还是为了满足莫许风自己的好奇心。

　　他问了许多问题，诸如他平日是不是在主峰修行起居，掌门授业风格如何，是否见过泠玉道尊，修炼这么快有没有什么秘诀。

　　能回答的宣白都耐心答了，不能答的莫许风也会知趣地带过，到后来莫许风察觉到他好像不怎么想继续聊下去，就找了个由头去别处逛了。

　　人走后，宣白等了一会儿，推门走到外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孔昭音住在左手边。

　　他抬手刚要敲门，木门就自内往外打开，孔昭音手还搭在门边，偏头盯着他：“你来为我输元气？”

　　“嗯。”

　　宣白从她身侧走入房间，孔昭音顺势关了门，走到他跟前坐下，手腕朝上放在桌面，笑道：“你还真是个好人。”

　　宣白隐约听懂了她语气中的调侃，认真解释道：“魔气泄露看着事小，但也可能暗藏玄机，光靠你的血镇压并不保险，所以我过来了。”

　　“是是是。”孔昭音挑眉示意，宣白才记起自己的来意，将手心虚覆上她的手腕。

　　浑厚元气源源不断传递到她体内，孔昭音重新想起宣白的自我介绍，又道：

　　“你修为洗心三重，比韩师兄还低一重，就算心怀大义来了这儿，又能多做得什么呢？”

　　其实他已步入化神六重境界，但他找掌门言明出关之意后，掌门却并不赞同，他怕宣白入了红尘后，促使卦象后半段成真，会危及天下。

　　宣白主动封了自己八成实力，修为降至洗心三重，掌门才肯安排他随行前往东海，还特意给他安了个别的身份。

　　告诉她这些，岂不是说明自己先前在众人面前撒了谎？一时妄言，便时时难以吐露真语。

　　宣白沉默许久，才闷闷道：“总是有些用处的。”

　　孔昭音只是笑了笑，她在人前努力保持着虚弱但还算正常的状态，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体内疼痛。

　　好不容易能安静地缓解痛苦，孔昭音干脆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安静地闭目养神。

　　距离东海之滨还有半月路程，出窍期修士才能真正辟谷，他们几个靠着辟谷丹维持饱腹感，中途未曾停歇。

　　宣白封了自己大半修为，本质上还是化神期的体魄，日日取了辟谷丹便收在袖中，假装吃下去了。

　　半个月后飞行法器在某个渔村边缘的山丘落了地，此处已是东海之滨的范畴，掌门占卦显示魔气泄露之处就在方圆十五里内。

　　降落时是黄昏，韩知雩带着众人进了渔村借住，顺带也是打探些消息。

　　此地民风淳朴，知道这些年轻修士是来驱魔的，十分感激，因而村长特意腾出自家房舍让几位修士住下。

　　村长家比其他村民家建得要好些，但也不过是茅顶土房罢了，所有房间加起来统共只有三间。

　　他们一行三男三女，不太好分配，韩知雩也不想再叨扰其他民众。

　　孔昭音站出来贯彻人设：“韩师兄，你单独住一间吧，我和两位师姐住一间，剩下一间其他人住。”

　　预料到韩知雩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孔昭音又道：“我们当中你修为最高，不休息好怎么行？”

　　孔昭音的声音轻柔又甜美，韩知雩对此很受用，只宣白听了觉得不对劲。

　　众人纷纷认同她说的话，韩知雩推脱不掉，只好应下。

　　再说了些别的安排，众人各自散去休息，韩知雩本想留下孔昭音，劝她以后不用太过为自己着想，却发现她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下意识皱眉，为何离开也不说一声呢？

　　其他人走远些后，程语恬才上前道：“知雩，关于这次任务……风险多大？”

　　韩知雩脸上的晦暗消散，他自信道：“放心，有我在就不会有风险。”

　　临出发前，掌门找他说明了任务的大概情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裂隙罢了，能泄露的魔气十分有限，在此天地就算放任不管，也能自然净化。

　　为了防止裂隙扩大难以控制，掌门才特意派他们来封补，他给了韩知雩几张符纸，届时先把孔昭音的精血滴入，再由他贴上符纸念动咒辞即可。

　　提前离开的孔昭音来到她和鄢清之、程语恬要住的屋子，不甚满意地环顾一圈。

　　房间太小了，她不喜欢呼吸充斥着太多别人气息的空气。

　　她转身去找周不林，周不林对她的了解应当只局限于知道宗门内有这么个师姐在，反之她对他的了解就多了不少。

　　比如，他收藏颇丰的储物法器乾坤戒。

　　既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又得贴合她的人设，孔昭音稍动脑筋就有了计划。

　　程语恬和韩知雩不在，鄢清之向来独来独往，其余三人往回走的路上，莫许风拉着宣白问东问西，周不林局促地跟在后面，一幅想插话又不知说什么的表情。

　　孔昭音慢慢走到周不林身侧，笑道：“师弟怎么不去和大家说话？”

　　听到孔昭音的声音，宣白回头望了一眼。

　　莫许风伸手把他身体摆正，快速道：“我师妹最爱关心人，别管她，正好周不林孤零零的怪可怜——刚刚说的你腰上那个乾坤玉，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啊？”

　　后边的周不林小声回答孔昭音：“我、我插不、不上话。”

　　是了，看似沉默寡言的周不林其实是个结巴，寡言只是他的伪装。

　　“我家师兄嘴确实碎了些，不过为人还是热情的，周师弟不必担心与他聊不来。”

　　“我结、结巴，人家都、不耐、耐烦跟我聊、聊天。”

　　“怎么会呢？”孔昭音半真心半假意地安抚，“真心相交之人，不会介意这些的，不过是说话慢些——若照师弟这样说，那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完全不能说话的哑巴，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孤家寡人地活着了？”

　　似是第一次听到同门对自己说这些，周不林感动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二人渐渐脱离队伍，远远走在后头。就在这时，周不林眼前忽然冒出一只马蜂，那只马蜂肥大无比，就要撞上他的额头。

　　周不林作为炼器宗的，在法器方面颇有才能，但法术修行却提升缓慢，慌里慌张间竟然不能及时张开结界。

　　幸好孔昭音拿手一挡，将马蜂拍开，趁小东西晕头转向时，她拔剑将其一分为二。

　　周不林吓坏了：“师、师姐！你没、没事吧？”

　　“别怕，没事。”孔昭音温柔地笑着。

　　紧接着周不林困惑道：“师姐是、是法道、道宗的，也、也不知道弄、弄结界？”

　　一只小马蜂而已，若不是周不林一时惊慌失了分寸，普通修士对付起来轻而易举，更何况是淬骨期的法道宗弟子。

　　没想到这小师弟脑子比自己想的要灵光些，她只好解释：“一时心急忘了施法，让师弟受惊了。”

　　周不林瞪大眼睛，他何德何能，竟让师姐担心至此！

　　还不待他道谢，孔昭音忽然低头捂嘴咳嗽几声，再松手时掌心留下几点血迹。

　　“你、你、你——”师姐该不会被叮了吧！

　　孔昭音及时解释：“是之前中的余毒未消，可能途中舟车劳顿，加上方才心神波动，才引发毒效，不过没事，我已快大好了。”

　　这哪里像快要好的样子啊，周不林担心得双手抓住衣角：“我、我，我这里——”

　　他话才开了个头，本该远远走在前头的宣白忽然折返回来，盯着孔昭音唇边不正常的艳红，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