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缠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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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白很快下了决断，他的神识早已被孔昭音的缠裹，她一直试图将其吞噬绞杀。他担心会加剧现状，因而没有挣扎反抗。
此时他故意操纵一缕神识逃出束缚，往别的方向行去，果然引得对方分出注意力紧追不舍。
悄然间双方的神识跨越某个界限，飞入另一扇敞开的大门内。
宣白的神府比常人都宽阔很多，也坚韧许多，但里面空空荡荡，唯有无垠修竹在微风中沙沙摇动。
到了自己的神府，他便不逃了，孔昭音紧追其后，浅红色雾状的神识一举将其包住，犹如张开大口将其吞下。
红雾之中，宣白身体微颤，很快又恢复镇定，闭上眼缓缓念起清和的咒语。
不觉风止，静静的筠竹愈发翠绿，好似能掐出水的碧玉。眨眼功夫，竟真有细小水珠凝聚在叶尖，继而悬在半空，往某处汇聚。
红雾之上又生云层，毛毛细雨飘然而下，点滴浸入，涤去下方云雾间迷狂的红色。
红雾慢慢变作白雾，始终试图吞噬炼化被困的“猎物”的动作也渐渐停下。
孔昭音清醒之际，闻到浓烈的草木香气，寻回久违的安心感。不知为何神魂有些颤怵，她没心思多想，耳畔回荡着方才“系统”正式下线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是玩物？她愚蠢？施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上一次被如此嘲讽，还是高中时父母不肯继续给她支付学费的时候。虽然先前没有控制住愤怒与仇恨，但现在冷静下来——她要报复。
既然敢自大地在她面前自爆阴谋，就应该做好被烈火灼伤的准备。
忽然又是一阵难以形容的颤怵，从未有过这种感受的孔昭音略有点茫然，终于察觉自己现在身处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抬眼”一望，眼前站着的，是她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
“宣白？你为何在这儿？”她有些困惑。
刚刚从孔昭音神魂包裹间走出的宣白赶紧念咒压□□温，外表冷静自持：“这是我的神府。”
怕她误会，宣白又解释：“你方才情况不太对，我担心你神府坍塌，就将你的神魂引过来了。”
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孔昭音只需稍作推测，就知道她复活之事肯定离不开宣白的动作。
可她依旧开口问：“你救了我？”
说清前因后果，宣白看到孔昭音脸上并没有多少愉快的神色，心里好似装着什么事。
其他弟子关于她奋不顾身救下韩知雩的议论重现耳畔。他胸腔有些堵。
不过试着去理解她的情绪后，宣白抿抿唇，不大自在道：“韩师弟也没事，你不必担心他。”
“我怎么可能关心他？”孔昭音暂时不去想那些猜测和计划，视线只盯着宣白，“他有事最好。”
宣白显然不能被说服：“若为了一人，连死都不顾了，难道不是关心、不是在意么？”
“你不信我？”
“……”
“快回答。”
宣白板着脸答了句：“取信于人者，人信之；失信于人者，人疑之。”
他是在控诉她以往的不诚实？孔昭音登时笑了起来：“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来不及念清心咒，宣白耳尖倏尔红透。
她眼底笑意更盛：“这句你又信了？你不‘疑’之？”
“不仅‘疑’之，还怒之。”宣白心里念着清心咒，脸上又慢慢冷下来，“你不可总是这样玩笑，我自是不信的，但万一他人当真了呢？”
比如那个韩知雩，就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
不脸红时的宣白，肌肤是玉似的冷白，与唇的朱、眉睫的墨形成强烈反差，多了仙气而少了几分烟火气。
“那我和你说一句正经话。”孔昭音抬手用食指轻点他的鼻尖，细腻而微凉。
宣白心都不敢跳了，可他脸上还是从容的，见孔昭音点到为止，收手以后眼睛里笑盈盈的，虽然深邃难测，但没有往常那种想捉弄人的狡黠。
“你说。”
“嗯……先前我骗过你。”
宣白轻哼一声：“你骗得还少么？”
“现在我改邪归正，决心坦白了——”孔昭音眨眨眼，嘴角笑意从未淡去，继续道，“你脸红时十分好看，我说不许你脸红，是唬你的。”
她说得很缓，嗓音又低低的，竟让他觉得仿佛中了蛊。
“你——”宣白心乱间说了个字，却又卡住，默了几息，方眉头平展，眼睫垂下，“我知道了……回自己的神府去吧，剩下的得你自己去平息收拾。”
正好孔昭音也想再去查看自己神魂上的魂草纹样，况且现在出来的只是一半神魂，另一半还在她神府里疯着呢，不去处理不成。
回到自己神府，果然一片狼藉。
这时她才发现宣白还留了缕元神在压制她另外那半神魂，不然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见她进来了，那缕神识几乎是立刻就从神府抽离，有些逃跑似的意味。孔昭音望着神识离开的方向不知想了什么，接着才开始处理自己不堪入目的神府。
宣白没有说，孔昭音隐隐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许是被刺激得出现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在这个世界走火入魔是件彻头彻尾的坏事，可能短时间内入魔者的修为会因为神魂暴走而骤然提升，但因为四方封魔印的存在，天地间魔气少之又少。无法吸收魔气就无法提升修为，也就意味着衰老死亡。
北境封魔印有损，可能魔气也会由此蔓延，滋生普通修士的魔性。然而走火入魔后会慢慢失去自我意识，孔昭音想报复，但不愿沦为彻头彻尾的战斗动物。
弥留现代之际，她找个某个正好在追这部小说的初中生，跟着他花了整晚把小说给看全了。
小说剧情与她实际经历的剧情有些出入，不过大致剧情没有变化，就是韩知雩从孤儿成长为救世主，解决世间魔物入侵后功德圆满、堪破红尘、羽化成仙的故事。
系统下线前那些话虽然很多都是为了激怒她的废话，但隐隐给孔昭音一种感觉——在哄着她走完属于“孔昭音”的剧情后，它不想她继续保持理性而积极的态度去看待分析书中剧情。
这让她再度记起且相信之前自己的判断：这个世界的核心在于韩知雩，目的在于顺顺利利保证韩知雩的飞升。
她走完剧情后就会被果断地排出这个世界，而当韩知雩飞升之后，这个世界大概率也没有继续运转的必要了。
或许她乖乖识相远离韩知雩，能度过一段相对平稳的日子。可孔昭音几乎立刻就派出了这个选项。
没道理在被人欺骗嘲弄利用之后，她还轻轻揭过。幕后之人想让韩知雩光环满满、顺利成仙，那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男主光环无外乎实力、机遇、功绩与红颜。
除了红颜，要破坏的其他几个光环都不能避开实力问题——
问过宣白，现在距她“死”的那天已过去二十五日，书里的时间和现代的时间并不相同。
她死时韩知雩是出窍二重，现在过了一个月，因为她的死，在身体恢复的程语恬的鼓励陪伴下，韩知雩主动前往前线除魔，遇到机遇，境界又升了两重。
而她现在还是洗心五重，洗心七重和出窍一重差距都非常明显，何况现在还差了六重呢。
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孔昭音就笑眯眯地去找宣白了。
宣白穿了身青袍正在竹林间练剑，发冠上的锦带随着流畅动作飞扬舞动，剑影穿林而过，巧妙错开层层密密的竹叶，再抽离时，无数碧叶簌簌掉落。
看到如沐春风的少女，他有些惊讶，驻足看了片刻，才想到收起剑来，顺便低头勾了勾唇。
再抬头时又是舒卷自如的模样，道：“你也来练剑？”
“你笑什么？”她眼力好着呢。
一点点绯红悄悄爬上他的耳尖：“你最近笑得很多。”
“嗯？然后呢？”
宣白自觉不能太轻浮，没有继续说那个“然后”，反倒学了几分孔昭音的无赖：“没有然后——你笑得，我就笑不得？”
孔昭音双手背后，上半身凑前去认真盯着他：“我笑是因为你舞剑舞得好看，你笑什么？笑我走路走得好看？”
宣白算是发现，论斗嘴自己是永远也比不过孔昭音的。他抿唇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说正事吧。”
“我要突破出窍期！”
“我能为你做什么？”
宣白一点也不惊讶，连眉头都没皱半分。
孔昭音早已料到这个反应，因而继续道：“你年纪轻轻就化神六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早点突破？”
“你……”宣白表情忽然僵硬，“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早就知道了，你一点也不擅长骗人。”
“原来如此……”他看着有点不自在，“抱歉，先前捏造了自己的身份，是我不磊落。”
“你道什么歉呀！我不是也老骗你？半斤八两罢了。”孔昭音看他还是有些惭愧的样子，又说，“你不是天命孤星吗，伪装个身份避免和人接触太多，也是正常的。”
要他太早暴露身份，她还不好接近这位此界第一强者呢。虽然现在的心境已大有变化，不过她还是觉得当初故作不知是正确的选择。
孔昭音安慰式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有太高的道德束缚，你的实力完全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宣白不太认可：“能者多责，必然多劳，我不能不讲大义。”
“那你天命孤星，干嘛还救我、收留我并答应隐瞒我复活的事呢？”
宣白不说话了，想起之前在掌门面前的豪言壮语，彼时意气非常，如今还是有些心虚。
孔昭音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飞红明显，也不笑他了，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见成功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继续道：
“你教不教？不教我去问韩知雩啦！”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缠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