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反之后》迟公子

17、李越番外（一）

　　这么多年来，李越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对于那个人，李越一直不敢触碰不敢肖想……

　　遥想那一年，他中举了，本以为会苦尽甘来，却原来是命运的玩笑，自己被冤枉，相依为命的母亲身死，所有人都放弃他了。当被抬到家门前，他看向那土坯房子的时候，心中无限悲凉，人这一生，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他准备去和母亲团聚时，意外地听到了一把脆生生的声音，

　　“李越……你愿意试一试吗？”

　　想，他做梦都想，他想活下来，害他一家的人还没死，他怎么能先死。

　　然后，他活下来了，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他活过来了。唯一不方便的是，要小姑娘每天喂他吃饭喝水，还帮他擦身上药换尿布，每当这时，他都窘得眼睛紧闭不敢看她。但他知道，她没有因为他麻烦而放弃他。待他好些了，小姑娘为了让他安心，叫他接替了小翠的活计，干一小点活还开出了比县里还丰厚的工钱。

　　朝廷加开一期恩科，小姑娘知道后高兴极了，去县学前，她吱吱喳喳地嘱咐这嘱咐那的，他只微笑地听着，自从遇到了她，他的心一直是温暖的，他又怎能让她失望。上京的路上，听到了她的一番治国之道，才惊觉小姑娘不似普通的乡村女子，她心中有见识有格局。

　　这一点，在连北县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当他还为如何破局冥思苦想时，小姑娘已经提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条建议，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大到修道路开梯田引水道建菇房，小到筑高台开集会把质量开公销社，每一条都切中重心，让他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可小姑娘又懒得很，说完就回去睡觉了，也不管他接不接受。

　　叔父在通州成亲了，多年的所求终于修成正果，他很为叔父高兴，这些年如果不是叔父一直照顾，他不可能走得到今天。

　　然后，小姑娘离开了，给他留下一封信，回李家村了……他知道小姑娘为什么要走，当时她是以叔父弟子的身份留下的，叔父虽然常常不在，但偶然也会回来为百姓治病，小姑娘很多时会一起帮忙。

　　现在叔父在通州定居，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其实他想，如果她想留下，他总会给她一个身份的……小姑娘的信中除了建设连北县的一些想法，还有一触动他久久不能平静的四为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姑娘，她真的不一般，他真能留得住她吗？

　　几年后，他升任通州知州。离开连北县那天，百姓洒泪相送，他也感慨万千，他终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在通州三年，他借着小姑娘的思路举一反三，因地制宜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她让他看见了世界的另一面。他遇到困难时常常想，如果是她，她还会怎么做……

　　当他为太子挡了刀闭上眼前，只有深深的遗憾，遗憾再也看不到小姑娘了。他没想过还有机会张开眼睛，还能看到小姑娘，原来是真的，她真的回来了……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李家村的那段时光，岁月静好。

　　后来他进京了，小姑娘在他身边忙前忙后，他越发地安心，甚至问都不问就住进了她的宅子，他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小姑娘又跑了，留下了仆从、侍卫、产业，在为他打好根基后，她又回李家村了。他知道，她想过安稳平静的日子，他现在没法给她，但多年后，他还会有机会吗？

　　一晃眼八年过去了，他只派人悄悄地护着她，却从不敢打探她的消息，他怕…他怕知道他一直害怕的事……

　　经历了朝廷的腥风血雨权力更替，现在的他已身居高位，每日的忙忙碌碌让他忘记了其他，但忙碌总会有停下来的时候，每当此时，他才惊觉他只是一个人，没有她的日子总是冰冷，他很想她……

　　听说小姑娘来了，他欣喜不已，没听门房禀报完就急着冲进去，听说她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可他已经两鬓如霜。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妹，竟然摆着主母的架子对她不敬，他气极了。

　　婚约这事还真有，当时听母亲说过，他小时候订过一门娃娃亲，是舅舅家的小表妹，母亲和离后，舅母看不上他家，两家便退了婚。后来探听才知道，表妹嫁了一户农家，因生不出孩子被休回了家，偷了夫家的钱财上京投奔来了，住进了小姑娘的房间，把他这些年为她准备的衣服首饰小玩意全部据为己有。这些人都可以慢慢收拾，可是她呢？她去哪里了？

　　这些年来，为他拉红线的皇宫大臣不知凡几，可他一个都没应。刘福全有句话说得对，“怎能让其他女子污了当家主母的眼呢”，如果她愿意，他当家的只能是她，他的人早是她的，这辈子都是她的。他想，这一回他总要勇敢一次，是生是死给个明白，不然又一个八年，他已经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