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铲屎官》二鼠

1、001

　　逼仄昏暗的房间，不足五平米，七八个五六岁的小孩，好似鸡崽子，挤挤挨挨窝在一块儿，有的哭闹着要妈妈，有的小声啜泣。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心尖上，哭闹的孩子被吓的止住声音，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压抑着恐惧，眼睛瞪似铜陵。有个矮个子男孩，伸手摸向藏在怀里的尖锐石头，他盯着那扇门，缓缓被推开，满口黄牙的邋遢男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水，孩子们惊恐地往后躲，可后背贴着墙，无路可躲。
　　黄牙男扫视一眼，打量孩子们的眼神就像打量将要拿出去的猪仔几斤几两，端着碗朝最近的孩子走去，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哇哇，不要过来！”
　　手舞足蹈挣扎，却被男人拎鸡仔似的掐住，灌了一口水，那孩子很快就不动弹了，男孩手里捏着石块，就在黄门牙向他走来时，冲过去用尖锐的一面向男人面上刺去……。“
　　许寒猛地睁开眼睛，一抹额头，上头全是冷汗，他坐起，从书桌前的镜中看见满眼戾气的自己，晦气地骂了一句，看了看时间，才7点半，一仰头，又倒在床上，伸手从枕下摸出一张萌瞄图，贴在额头上，大声念道：“萌既正义！萌既正义！萌既正义。”一连念了三遍，再睁开眼，已然恢复平静。打游戏熬夜的后遗症，脑子晕晕乎乎，可想再睡回笼觉，他却怎么都睡不着，许寒干脆起来，洗漱好，就算一个人住，生活也要有仪式感。他架好手机，摄像头对准厨房，直播烧菜过程，
　　“我今天早上吃面条，骨头这是很好的调味料。”许寒笑眯眯的说，一边说一边用已经洗干净的锤子在那两根骨头上面重重的锤了两下，把骨头给锤断之后扔到了水已经开了的锅里面。
　　“现在来做牛腱子肉。”他把牛腱子超过水，放入酱油豆瓣酱的各种香料，用高压锅压了20分钟。拿出来放凉后切成薄片。
　　再用罗勒叶，白醋，大蒜，香辛料和酱油调成一个酱汁，面条煮好拌，入酱汁再铺上牛腱子肉和鸡片洗干净的生菜，就是一份既好味又好吃的营养早餐。
　　他是溜着面条，直播器的屏幕都是“好想吃！”“我好想打人”“给我留一份”，“哈哈我也要做面吃！”“这牛腱子，看起来很不错”的弹幕。
　　许寒跟粉丝们告别，关掉直播屏，将网盘洗净，把准备了三个月的策划案收拾起来，放入邮差包里。
　　京市的秋天已经有了些凉意，下楼时遇上刚遛狗回来的邻居吴大妈，她家的狗是只有天使微笑杨名的萨摩耶，只是天使每次见到他都不怎么天使，不是冲他龇牙嗷呜叫，就是拿屁股对着他，鲜肉包都哄不回来的那种。
　　许寒习惯了，真的，他从小就不受动物待见，虽然每次见到狗子都忍不住想摸的冲动，但面上仍然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高冷姿态。
　　小时候去动物园，哪怕是最温顺的小动物，看到他也都嗷嗷叫着逃跑，要不就撅起屁股里都不理他。买了对方最喜欢的吃食都哄不好的那种。
　　跟吴大妈打过招呼，许寒擦着萨摩耶毛茸茸的身子下楼，趁它不注意，撸了把狗头，出了单元楼，还能听见狗子嗷呜嗷呜似委屈的声音，他勾起嘴角，心情极好地走向车站。
　　“萌宠之家”是京市比较有名的集宠物医院、美容、训练、周边为一体的终合性公司，许寒在网上搜索到他们正在征集“人与动物”为主体的策划案投稿，为了生计就想试试。忙活了三个月，插着截止日期，才把稿件弄好。公司的大堂，坐着不少来应聘的人，他随人流取号，找了个角落等待，一个梳花苞头的小姑娘，怀里抱着只蓝猫，好奇的转动小脑袋，打量来来往往的人。
　　许寒礼貌的问道：“我叫许寒，你怎么抱着宠物来。”
　　女孩上下端量他，大约觉得不是自己对手，就道：“宠物公司，工作中肯定要接触动物，你没看招聘信息？家有宠物的优先录取。”
　　许寒默默鼻子，谢过女孩，幸好他不是应聘者，只是做了策划而已，应该碰不到动物。
　　摸了摸干瘪的荷包，他觉得有点悬。正在胡思乱想，我要是被攻击，被咬去，打狂犬病疫苗，要不要向他们赔钱。
　　“28号，去三号面试厅。”前台一位甜美系的妹子说道。
　　“你好，我叫许寒。”HR是个长发垂肩的美女，一身职业装，抬头冲他微微一笑，“请坐！”
　　许寒身体瞬间绷直，宅男嘛，或多或少都有点社交恐惧症了，他这还算好，跟他一块儿长大的哥们是个写小说的，小说里日天日地，各色美女投怀送抱，可在三次元，看到女人就结巴，一句话都说不清。美人HR推来一张表格示意他填写，许寒捏着测试题道：“抱歉，我不是来面试的，我在网上看到贵公司有偿征集策划案，这是我的作品，我是来投稿的。”
　　HR重新抬头，接过策划案的同时打量眼前的男子，一米八的个头，穿着随意，脸长得倒是不错，棱角分明，却又带着几分忧郁的矛盾，很上镜。她翻阅翻策划案，随口问道：“你上一家单位是做策划的？做过什么项目？”
　　许寒轻咳一声，“这不是我的主业，我就是觉得自己的作品符合贵公司的理念，就想来试一试。”
　　HR皱眉，指着几只或跳跃或打滚的萌宠道：“画的不错，但你要知道，我司并不是只单单售卖宠物，还有宠物医疗，宠物训练，宠物美容、宠物玩具等等一系列产品，我认为你对我司的核心理念解读不到位，风格太幼齿了。”
　　“是萌系。”许寒小声地反驳一句，“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萌哒哒的东西。”
　　美人合上策划书，解释道：“抱歉，你的策划案通不过，我就跟你打个比方，你去医院，看到墙上贴得花里胡哨，还会选择在这家医院治病吗？这份策划案若只是用在美容、训练、玩具上，我觉得完全可以，但其中若包含医疗，就缺乏专业性。你的风格不适合我司。”
　　许寒失落的垂头，起身离开座位，勉强笑了笑，“多谢贵公司能给我这个机会。”
　　走到门口，HR叫住他，“你的形象其实挺符合公司的品牌价值，你要不要考虑专职做直播？”
　　“直播是什么？”许寒问道：“b站上的up主？”他在b站上有账号，平日里跟网友分享一些大中华美食，做菜很有一手，馋的网友嗷嗷叫，若是跟些差不多，倒是可以。
　　美人笑道：“形式上差不多，但公司嘛，要体现经济价值，所以直播同时需要卖些赞助商的东西，比如狗粮，猫咪玩具，偶尔还需要跟动物有互动。”
　　“这不就是营业员……。”许寒脱口而出，随即有些后悔这么直白，就他那猫嫌狗弃的体质，还要跟动物互动，那不成了人猫人狗大战，忙不迭摆手：“不行，不行，我对动物毛发过敏，对不起，再见！”
　　许寒正要友，突然一只体型庞大的橘猫官向他冲过来，原本它的目标是隔壁办公室，但不知为何，看到许寒，硬生生扭转方向，向着他唯一的优点，俊脸扑来。
　　“喵喵喵，喵喵喵！”
　　许寒下意识捂住他的训练课，那只猫的体型实在太大 ，是业界被称为大胃王的缅甸猫，这死猫好像把许寒当成了躲猫猫，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扑腾。许涵实在没法子，就只能伸手去推开它，但这老猫好像吃错了药，张开嘴就要咬他的手。血寒改推为拳权，就要跟着死猫脸上来上一拳，就听hr小姐大声尖叫道：“住手。 ”最后跑过来一把抱起，还要往许寒身上扑的缅甸猫，愤怒的看着他道：“猫猫这么可爱，你怎么能欺负他？”
　　“兔兔这么可爱，再给我来两个兔头。”许寒。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很明智的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无奈的耸肩，“我只是自卫，是你们没有管好你们的宠物。”他指着手上牙印道：“我被你们的宠物咬了，还不知道它的唾液中有没有携带狂犬病疫苗，一会儿还要去打针，你们得赔钱给我。”
　　一脸你不赔钱，我就要去找警察叔叔的表情。最后许寒拿到了2000块钱，也被这家公司彻底拉进了黑名单中，一辈子都不会放出来的那种。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落在身上，让许寒有些冰凉的四肢缓和起来。他搓了搓手，习惯性拿出手机，编辑一条微信：太后，我今天被猫咬了，你说我改名许傲天怎么样？
　　等了三分钟，手机没有任何回复。许寒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名字，用现在话来说不就是凉了？顶着这么个名，做什么事都得凉。听说他妈怀孕时就特想吃西瓜，可西瓜性寒，孕妇吃不了。可许妈妈就想吃这口，早上念晚上念，念的许爸爸实在受不住，就说，等孩子出生就干脆叫西瓜吧。就这样，许寒差点叫许西或许瓜，最后还是他爷爷拍板说，西瓜在古代叫寒瓜，不如就叫许寒。
　　那时候住的都是胡同，几户人家杂居，许寒差点叫西瓜的事传的整条胡同人尽皆知，从幼稚园到高中，被叫了整整二十年西瓜，直到去外省念大学，没有知道这茬，这个绰号才算消停。他觉得至今都没有女朋友，就是因为被这个名字给耽误的。从小学开始就嚷着要改名，但许妈妈对西瓜就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直说，明明每年夏天也没见她吃几个西瓜。
　　“你得爱是我黑暗里的一把火……”许寒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许妈妈，他意外的挑了挑眉，莫非同意给他改名？
　　许寒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许妈妈爱吐槽的声音，“儿子，你年纪不小了，男人过了25岁就像过期的猪肉，不新鲜了。趁还有点颜值，我给你安排了场相亲，人家姑娘比你小五岁，她的工作单位在潘家园附近。你反正闲着没事，就去看看，争取明年结婚，后面抱孙。我跟介绍人说，你是艺术家，三点星巴克，不许迟到，听见了没？”
　　“妈，你怎么不早说。”许寒看了眼皱巴巴的卫衣，哭丧着脸，“我现在在外头，要不改天再约，我拾掇拾掇。”
　　“再约个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反正你除了一张脸就没优点，说不定人家姑娘就看中你的脸。”
　　许寒今年28岁，正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毕业才三年，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不现实，现在的男女都现实，姑娘想找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事业有成的男人希望找个小娇妻，踏踏实实一起奋斗的不是没有，只是许寒不一定能遇上。
　　抱着把许妈哄开心，说不定就能改名的目的，许寒简单地拾掇自己，提前去潘家园附近的星巴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