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锁记》勿漫川

20、把我们写成故事

　　晚上闲逛的时候接到秘书的电话，周一一早有个重要会议，南珂现在无心工作本想翘掉，秘书特别提醒纪一成也会参加，这个名字瞬间让她醍醐灌顶般清醒。
　　无奈，周一起了个大早和晁希匆匆告别后就往满江市赶，一路疾驰在高速上，反复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所有，真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恍惚着，她真的和晁希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爱恋中了。
　　晁希暂留在杭州，和队友们一起做下半年的演出计划，顺便约见了几个投资人。南珂本不想他从此以后再为了钱发愁，可晁希坚决不接受她的任何注资，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一旦戳破，南珂很有可能面临倾家荡产，他必须提前做好所有准备。
　　短暂的两日欢愉在懵醒中结束，早晨八点钟准时出现在了会议室。所有人坐定后，纪一成和纪一楠才不慌不忙地走进来，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南珂怊怅若失，现如今这样的处境，自己又哪是拿住了思南集团，更像是父亲把思南拱手让给纪家顺便赠送女儿，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也是辜负了所有。
　　除了洲口县影视城被纪一成肯定的时候，南珂抬起头配合了一下假笑，一整个上午她都惝恍迷离着，直到晁希发来微信，才稍稍醒过神来，“周五是我的阴历生日，我想你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现在的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突然间她想起在他的毕业证书上见到过的他的出生年月，那会儿她脑海里闪过一秒感慨，真是出生在盛夏好时光，怪不得人那么光芒万丈。
　　“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啦，打算怎么过呢？”
　　“一般都是在家里和妈妈一起，你也来吧？我们煮火锅。”他附赠一排笑脸。
　　“啊……大夏天的吃火锅啊，还有，我去不合适吧。”她犹豫着。
　　“那你想吃什么？听你的，我特想你也在，那我的生日也太有意义了。”
　　南珂想起周六晚上，回忆起那心潮澎湃的温热瞬间，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突然就妥协了，“你是寿星，还是听你的，那就火锅。”
　　她心情变得异常的好，连同事们都发现了她的小变化，平时不苟言笑的人也敢跟她开起玩笑来，邱晨打趣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
　　因为要重点推进洲口县的项目，她去“南珂设计”的频率也高了起来，那种在众人中和晁希暗戳戳的行为，令她无比着迷。他们爱得炽热，还尽力隐藏，一起描绘着洲口县的蓝图，工作成了每天见面最快乐的时光。
　　甜北约她周五晚上去看电影，那部她期待好几年的动漫终结篇点映，被她苟且拒绝过去；晚上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晁希悄悄视频，妈妈也觉得有些异常。她真的完全沉浸在这段恋情中不能自已，仿佛要弥补整个学生时代的情感空缺，她甚至觉得这辈子大概都没这么开心过，是其他成就不能轻易比拟的感觉。
　　晁希生日那天，南珂也带着许多礼品和海鲜过去，他等在门口，见到她便喜不自禁。再次踏入这里，真是莫名的安心。她见过太多世面，在最高档的餐厅里吃过饭，唯独没有在这样狭小且温馨的地方陪自己最爱的人过生日。
　　晁希的妈妈和小姨见到南珂来，有点激动，有点感激，她们担心她会嫌弃，更多是欢迎。晁希还是有所隐瞒，他只袒露南珂是他的好朋友。
　　他们像一家人一样相处，不分你我的吃着火锅，妈妈和小姨讲着晁希童年趣事，还找出了几本老相册。过一过他的生活，也才终于明白他的精神富足来自于哪里，尽管早年经历了众叛亲离，可为数不多的亲人给了他足够的爱。
　　吹灭蜡烛后，晁希把带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块完整的切下来给了南珂，妈妈似乎是看出些什么，饭后就赶紧收拾好拉着小姨下楼，给他们腾出私人空间。
　　看到被隔出来的属于他的小小房间，干净整洁，一个衣柜一张床，还有一张摞满专业书籍的写字台。她随手翻着，书本里满是他隽秀的字迹和专属于他的味道。
　　趁南珂专注于眼前，他从背后将她抱住，把下巴放到她的锁骨处。幸福真的和钱多钱少没关系，那个大别墅堆在不远处，空旷冷寂，相反当下狭窄温馨，就算和他在这么逼仄的空间里活下去，似乎也没关系，她当真这么想着。
　　南珂回过身，捧起他的脸，哑然失笑：“你真是等比放大的，小时候就那么可爱了，我想想，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还在读小学吧。”
　　“姐姐，你小时候的照片有吗？我也想看。”他就乖乖被她捧着，扮可爱状。
　　她翻到手机最上，才找到一张全家的合影，照片上的父母还很年轻，她是瘦小的一个。她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了起来，勾起那段漫长的回忆就忍不住想流泪。
　　晁希帮她关掉手机，抱着她：“不看了，以后由我陪你，我们会拍更多的照片，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幸福的记忆。”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情绪稍稍缓过来，她坐到他的床上，仔细翻起相册，看着他小时候漂亮的模样，忍不住摸着照片。
　　在他童年的全家福上，她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晁宏，一表人材玉树临风的，三十岁的魏阿姨的确像妈妈所说肤白貌美，难怪能生出如珪如璋的他。
　　“你恨你父亲吗？”南珂看着他。
　　“不恨，我很爱他。但我觉得可惜、觉得他有点傻，再难再难，又何必赴死，况且死的那么不值得。”
　　“这件事是不是对你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他摇摇头：“知道消息后，我见到的就已经是骨灰盒了。所以有的时候觉得他根本没去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我看不到的地方而已，我时常会梦到他。阴影倒不至于，更多的是感慨吧，就像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写道的，‘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我很能共情。以前觉得要为我妈活，为自己出人头地而活，现在更多的想着为了你好好活。”
　　她把相册合上：“你能好好的健康的长大，一定是他最大的心愿。”
　　“可是人总是在做着自以为正确的选择，殊不知被他用生命保护的人过的不尽人意。”
　　她握着他的手，他便与她十指相扣：“好啦，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相爱可抵万难。”
　　他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南珂把盒子轻轻打开，是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她刚刚设想了很多这里边会是什么，可万万没想到……“戒指？”
　　“对，周日我偷偷买下的，就算是给我的承诺来一点坚硬的力量吧，能让你切切实际的感觉到我的决心。”晁希帮她戴上，在无名指上意外的合适。
　　南珂反复看着，心生欢喜，还从没有男生送过她戒指。想起他并不富有，便像万千朴素的女性一样：“你现在也没什么钱，我也不是俗人，我们彼此知道就好了。”
　　“我有的。家里的债也都还完了，以后打算攒钱买个小房子，让妈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我会赚很多钱，你来帮我保管可好？”他笑着把心爱的她揽到怀里，他愿意为她倾尽所有，毫无保留。
　　“晁希，你信命吗？”从前她信命，现在遇到了他，她也敢跟着做些反抗。
　　“我信命，但我想我有改命的运。再局促的地方我都住过，我自是苍龙，又有何能缚住我？”这一直都是他的信念感，沉寂沉寂总有一天会突然发光。
　　最喜欢的就是他那股骄傲不认输的样子，她甜蜜地圈住他：“我认同，我早就看出你不同常人。”
　　“是不是早就看得出，我是你的人？”他的眼睛清澈见底，亮晶晶的仿佛会说话。
　　她扑哧笑出来：“这情话够土。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晚吃太多了，消消食。”
　　晁希往窗户望去，天色已完全黑了，商业街灯火通明，熙来攘往。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他拉着她上了车，十几分钟的车程到了一个小公园，濒临湖泊，小路幽净，草地上还有几个鹿的石塑。
　　“我怎么不知道满江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指向不远处：“那片房子就是我小时候的家，以前我和院子里的小朋友们经常来这里玩。”
　　他把车停好，跑到另一边给她开了门：“其实我想让你了解更多关于我，特别想带你来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他想，其实不止过去和现在，多希望我人生将来的每一段旅程，都有你的参与，把我们写成故事。她也是，只想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拥有浪漫的生活。
　　踏上公园的石阶，时光好像和过去重叠，那个十岁时家庭幸福对一切充满信心和向往的晁希遇到了此生他最爱的人。在微弱的路灯下，他们十指相扣，在淡淡青草味的湖泊旁聊着曾经，而此刻也注定会成为未来某一天的回忆。
　　“南珂？！晁希？”两个人的名字被同时喊出，听到的人心里着实震颤了一下。
　　竟然是甜北，身边站着的是李栀，他俩也牵着手。尽管面临的是最好的朋友，却还有种被捉奸的错觉。
　　“你俩……什么情况？”甜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南珂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去。
　　南珂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不是你说的？按照自己的心行事吗？我只是做出了选择而已。”
　　“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你还拿不拿我当闺蜜了？”
　　“你的确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说都没说，我有我的苦楚。”她面露难色，不过也不甘落后的反驳道，“你和李栀是什么情况？”
　　“我和李栀是光明正大的，我们正在试着相处，反倒是你，真不怕被纪家人知道？万一今天撞见你们的是纪一成或者那个纪一楠可怎么办？我承认我当说那话冲动了，你想好以后了吗？”
　　“你别说了，我本来就心烦，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甜北握着她松开的手：“唉，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我就得和晁希好好谈谈。”
　　“改天吧，今天是他生日，我不想让他不开心，还有你要叮嘱李栀保密。”
　　甜北无奈，“真是陷入爱情中的小女人，那个对感情迟钝的蒋南珂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天。保密什么保密？敢做不敢当。”
　　南珂摇着她的手：“你别这么说我，我够纠结的了，也做好了一无所有的准备，我是真心喜欢他，以后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你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你气起来。”
　　“不会的，他若知道我找到真爱，定会替我欣慰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在满江，在公司，你还是收敛些吧。”
　　甜北也不说什么了，南珂又有什么错呢，她本来和纪允存就毫无感情的呀，难道自己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踏上自己的老路吗？等某一天为数不多的感情耗尽再和爱的人或者合适的人走到一起吗？平白在人生中多了一道道坎，这种难受不甘没人比她周甜北了解得更深刻。
　　两人讨论尚未结束，纪允存打来了视频电话，南珂惊慌失措着，还是甜北镇定地帮她接起来，两人对着视频说着前一秒才编造好的谎言。
　　挂了电话，南珂心里也不是滋味，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纪允存还在宽慰关心着自己，他们之间堕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
　　南珂再次回到晁希身边时，心情极为低落，也没有再去牵手，坐到他旁边的石鹿上，望向远处。
　　“刚才视频里的是他吗？”晁希也没有看她。
　　“嗯。”她声音很小，很不想承认。
　　只要谈到他，他们之间就莫名冷了下来，那个横亘在彼此之间的人，是实实在在的，现在还能敷衍过去，可不久之后他会回国，他们两人形单影只的要如何与其对抗。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事实是，毫无胜算，只能拿着感情去伤害对方以此抗衡。
　　她不想再去想，更不想去扰乱晁希，她自顾自的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没有去苛求别人的资格，她能解决，也只有她自己才可以解决。
　　他见她不说话了，便走过去安慰，她的头靠在他的腰间：“不要自责，更不要愧疚，该承担的人是我，是我先靠近你的，就算将来有一天，我们面临着很难的处境，也让我挡在你面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不管怎样，只要你好就好了。”
　　“将来，我们一起面对。”她怕那一天来临，却又想和他早些确认一生一世的开端。
　　洲口县的项目稳步推进着，南珂和众设计师一起去勘查现场，海晏河清，举目之下皆是安宁。
　　这本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县城，被大手一挥圈做影视城，直接逆天改命，所以说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太多人和事物在等待一个机遇。
　　“晁希啊，你说你会不会有一天成为大明星，来这里拍电影呢，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有指望的。”周游感慨着，真是被他一语中的。
　　“怎么会，你别逗我了，我已经打算踏踏实实做蒋董的打工人了。”他瞥见不远处的南珂正和邱晨交流着图纸。
　　“是做蒋董的打工人？还是做蒋董的人？”周游笑得不怀好意。
　　“你可别胡说。”晁希心里一惊，义正严辞。
　　“开玩笑的嘛，那么认真干什么，我们可不都是蒋董的人。”周游最擅长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晁希，你来下。”邱晨远远地喊了一句。
　　晁希走到南珂旁边，听她说着修改意见。
　　彼此的衣袖轻轻粘在一起，呼唤出一股不被旁人察觉的亲密感，他们期待着努力着，共同的作品很快将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