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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夕阳下的白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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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安瑾是大一年级的暑假,她约我出去逛逛,顺便还钱给我。两月之前,安瑾发来消息,管我借2000块,她迷上了彩妆,花光了所有的生活费。印象中的她并不是很看重那些东西,好奇之余也没有多问和调侃,很爽快地打了钱给她。
夏日闷热难捱,我们约好了傍晚七点,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见面。
空调呼呼吹一整天,温度虽然降了下来,却惹得浑身不自在,肩膀发麻,头也晕乎乎。安瑾家在我家的北边,距离不算近,我打算提前出门,在她家附近的小公园等她。
自从安瑾恋爱之后,我们很少再见面。为数不多的几次吃饭社交,也因为拘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可聊,敷衍了事。究其原因,我想,有些事情一旦带有了目的性,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在那之前,我们之间存在伟大的革命友谊,吃饭社交是践行友谊的一种方式。在那之后,我们为了保持伟大的革命友谊不散伙,而去进行所谓的吃饭社交,自然会生硬许多。
我盯着西边烧得通红的晚霞,不由得思忖,见到安瑾该说些什么。
安瑾走到距我大概五十米的时候,我还在拨通她的电话询问她是否出发,她说:“很久没见到夕阳了嘛?看得如此专注。”
我不敢相信眼前向我走来的那个穿着纯白连衣裙,白色平跟凉鞋,斜挎棕黑色的皮革小包,过肩长发在夕阳的映射下金碧辉煌的气质女郎,是仅半年未见的安瑾。瘦身过后的五官更加硬挺紧致,身材凹凸有致,虽说不能用纤细、骨感之类的词形容,却也与之前宽松运动服下的臃肿、厚重的齐刘海儿、刻板的黑框眼镜的陈旧印象大相径庭。我很想就连衣裙夸赞一番,终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
“这个给你。”安瑾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哪有这么大的口袋,你先帮我装包里吧。”
“好,一会回家你记得管我要。”
虽没有想象中那么生疏,但安瑾的大变样放大了我心里的压迫感和距离感。我还是那个高中时期的小胖子,睡懵了的发型和零散生长的胡子。我们沿着马路边游荡,目的地是高中旁边的奶茶店。没有人的公园外我们就并肩走着,偶尔交谈几句,到了人头攒动的街边,我就跟在她的身后穿梭着,偶尔一阵晚风吹过,会有淡淡的香水味擦过鼻尖。
倏然,在人流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住我家楼上的爸爸的朋友。从我们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开始,这位叔叔的眼神一直打量着旁边的安瑾。我主动地问了好,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在擦身离去的时候,他呲着牙冲着我笑。倘若还在高中时代,大概我早恋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父母耳中。
路过那条小巷,我问安瑾要不要抄近路走,好处就是人少不拥挤,坏处就是可能会被摸屁股。安瑾果断拒绝,并追问为什么会被摸屁股。我生动地给她讲述了我和一个朋友的经历,安瑾捂嘴大笑,我们终于再次熟络起来。
“你的那个朋友是挺猛吧?”
“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除了他还有谁会那么憨?”
“也对。”
“张会和那个男生分开了。”
“嗯。”
“你知道?”
“刚知道。”
“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那个男生太虚伪,我一早料到他们不会太久。”
“那你神了。”
“一般般啦。”
“你那么神,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也不靠谱呢?”
我明白安瑾口中的他是谁,但她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引得我一脸惊讶。
“别这样的表情,我已经走出来了。上一段感情我虽然也投入了,但也确实没多少。分开之后,我认真考虑过,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很喜欢他,答应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感动。只是一时很难接受那样的结果。”
“你没事就好。”
“后来想想,就算他不提分开,我也迟早会提。人总会明白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一时的感动不足以维系一段感情。下一段感情一定得是从喜欢开始。”
“失恋能给人这么大的感悟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在不谈恋爱的情况下,体验一下失恋吗?我急需这些感悟,在线等,急。”
“今晚回去早点睡吧。”
太阳彻底落山,华灯初上,我们来到了那家奶茶店,刚钻到店里发现已经没有座位了,安瑾说她在门口等我。
我转身去到吧台,老板娘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已经在迎接我了,她眼神示意了下门口的位置,问道:“女朋友?”
我异常清楚地记得,我顺着她打趣道:“还不是。”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还”这个字,只是顺着老板娘开玩笑?或者心里想要她是?或者一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想不通,不管了,反正就是“还不是”。
我的手里拿着少冰的布丁奶茶,安妮手里拿着常温的橙汁,漫无目的地游荡。可能是甜食的作用,穿插着哈哈哈的笑声,我们大聊特聊。高中时候一些隐藏的八卦再一次重见天日,谁暗恋谁多少年,哪两个女生因为抢男人在学校里互殴,谁和谁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同居,那个讨厌的谁谁谁在高中做过什么恶心事儿,还有我们共同讨厌的某个女生,在整容过后开启了风骚的大学生活。对于背后讨论别人八卦的这件事儿,只要遇到了对的人,人人都能参与其中,乐此不疲。
晚上十一点,安瑾要打车回家了。我提出步行送她回去,同样在兴头上的安瑾自然没有拒绝。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单独送安瑾回家,也是第一次单独送女孩儿回家。之前要不各自打车,要不还有挺猛和张会一起,从未像今天这样长时间地独处。
回去的路上,我拿出了杀手锏——我的室友张宇。将他走边边、吃“腐竹”、睡过站、背着我们吃红烧肉、洗澡后误穿别人内裤、火车上丢空箱子等等啼笑皆非的事迹一一讲述,(对于脏驴童颜巨根的违和,我没有讲,讲出来委实有些,违和。)安瑾几次笑出了眼泪。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在心里默默地给张宇道歉并致谢。
道歉是愧对张宇在只有一个菜的情况下还不忘请我吃饭的情谊。对不起,张宇,这份腐竹你笑纳。
致谢是感激张宇的事迹总能让我在任何一次“我的奇葩室友”大赛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谢谢你,张宇,望你再接再厉。
“就到这吧。”
“好,时间不早了,回去你得挨批了。”
“这是个必然事件。”
“快上去吧。”
“好。”
“对了,白裙子很不错。”我扭头离开又调转过身来。
“嘿嘿。”
十二点半,我刚回到家,收到了安瑾的消息:“到家了吧?”
“刚到,你妈凶你没?”
“没有,我表姐来我家,今晚暂时平安。你还记得今天我们要做的正事吗?”
“噢,忘了,我不着急用,下次吧。”
“下次?”
“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