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怪劝我飞升》想撒欢

66、第六十六章

　　世间的一切最终都会走向秩序，或者说平衡。

　　这一点从盘古开辟天地时起就能看出，一边是生死轮回天地秩序的建立，一边又是曾经那些强悍的古天神的陨落。

　　一切会影响天地秩序的存在都将被抹消，劈开混乱的盘古连看一眼新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力竭而亡；曾经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的烛九阴也早已不知所踪；而作为日精化身的三足乌更是尸骨无存……

　　帝江、饕餮、句芒、禺强、蓐收、共工……

　　这些曾经手握法则之力的上古天神如今全都是失踪人口，谁都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但大家都已经默认了他们已经化为天地的一部分了。

　　就如妖怪留在人间，会慢慢退化成普通的野兽，古天神也不逃不过。那些在人间随便找个山头挖个坑睡觉的古天神，很有可能就在睡梦之中被人间同化，变成了山川大地的一部分。即便逃入了天庭，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么说起来，应龙可能是如今唯一还存活于世的古天神了。

　　曾经的“不得复上”，如今看来居然还是一件好事。

　　在场的众人都被黑白无常带来的消息震得心神不安，都没心情多留，直接和大家告别，赶回家找同门开会呢。

　　就连罗祟也被带了回去。临走前，他让连川联系高总，处理这事的后续，最重要的是，拿回尾款。

　　黑白无常见状，对连川输出了一顿彩虹屁，也拘着殷海绵回了地府。

　　现场一下子就只剩下连川、明楼以及特殊部门的几人了。

　　屈自厚对着连川欲言又止，谢至等的不耐烦，一把扯开他，自己凑到连川面前：“大人什么时候来我们妖管局看看？”

　　“周末吧。”连川对此也挺好奇的，不过他刚和公司请过假，所以只能等休息日了。

　　“那就周末见了。”屈自厚松了口气，顺势就把见面时间定了下来。

　　连川：“……”

　　行吧，早晚是要说清楚的，周末就周末吧。

　　……

　　其实对于怎么处理和修士的关系，连川也还没什么主意。

　　和人撇开关系吧，不说屈自厚早已怀疑他的身份了，他本人对于凡人身份的认同，也让他不可能看着人族玄门道统断绝。

　　但是要把人都接到山海境，他又不得不考虑妖怪那边的态度。

　　当年开山海的时候，妖族和人族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因为涂山氏女的关系，人族对妖怪基本上是赶尽杀绝的态度。

　　若不是近千年来，人间灵气匮乏，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两族之间的关系可不会有如今这么和谐。

　　山海境中唯一一次大规模接纳人族修士，还是因为蓬莱五山将沉，当时岛上的仙人求到了明楼那里，最终大家才勉强同意蓬莱、岱舆、员峤、方丈以及瀛洲五岛搬入山海境。

　　为了稳固岛屿，岛上的仙人又与龙伯巨人交易，因此才有了巨人负岛的奇景。

　　再说，即便山海境中的妖怪们同意人族修士搬迁，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就又是一个问题。

　　山海境里的山川河流都是有主的，说白了，这些都是妖怪古神的家，他们迁入山海境的时候，顺便就把自己居住的山头也一起搬了进去。

　　但现在华夏大地上的山川河流都归属国家所有，不要说山头了，就算是道观佛寺，很多都已经是登记在册的文物古建筑了，哪能让人随便搬走。

　　“哎，法律太完善了，也不好办啊！”连川越想越愁。

　　这年头，就算是国外的私人领地，想要开发也得看环保部门的脸色。

　　难啊！

　　连川痛苦的往后一倒，摊在了贯月槎上。

　　从小溪山离开后，他就被明楼拎到了东海。贯月槎依然像往常一样漂浮在海上，还贴心为明楼准备好了满筏的美酒。

　　今夜海上有大风，巨浪滔天，但贯月槎却一如既往的平稳，浪头卷起，它也能穿浪而过。

　　“大人在发愁什么？”贯月槎闷声闷气地问道。

　　至于明楼，已经喝高了。他虽然把连川拉过来了，但也强求后者陪自己喝酒。

　　连川拍了拍身下的木板，说道：“如果人类修士留在人间，会怎么样？”

　　“会变成凡人。”贯月槎说道。

　　也就是道统断绝，千万年的传承不再，佛门道派最终演化成普通的宗教。

　　这相较于仙神妖怪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比生命更重。

　　“如果让他们进山海呢。”连川又问。

　　贯月槎：“大人问我没用啊，我只是一条船。”

　　就算它有神智能说话，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一条船的事实。他甚至不是古物成精，严格来说的话，可能更贴近器灵吧。

　　连川：“……”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贯月槎原地转了一圈，切着一个浪头冲了上去，如同一个能自动冲浪的冲浪板一样。

　　要不是明楼拉了一下，连川差点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甩飞出去。冰凉的海水落在脸上，连川抹了把脸，痛苦地爬了起来。

　　结果一抬头，他就看到远处一个更大的浪头朝这里压下。

　　连川：“……”

　　“大人小心！”

　　贯月槎提醒了一声后，就兴奋的原地飞起，朝着那个浪头就冲了过去。一下子，木筏上所有的人和东西都飞在了半空之中，随着惯性被抛飞出去。

　　贯月槎：“大人，你看，我只是一条会冲浪的船而已！”

　　连川憋不住吐槽：“……普通的船是不会冲浪的。”

　　贯月槎用一个神龙摆尾般的海上漂移回答了连川。

　　“卧槽，你给我停下！”连川只来得及抱住明楼，下一秒就又被带着冲上了另一个浪头。

　　最后还是明楼一拳砸下，才让木筏停下来。连川晕头转向的趴在明楼怀里，只觉得没了半条命。

　　“从前，我们以为黄帝升天建立新的天庭，就是秩序平衡的时机。”明楼突然说道，“从此天地人，三方鼎力。”

　　连川一愣，顾不上难受脱口而出道：“结果现在地府都快破产了。”

　　听起来好像一家公司好不容易被拉扯道要上市了，老员工觉得自己劳苦功高，老板肯定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好位置，结果老板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掀桌裁员了。

　　哎，越想越觉得天道是个渣滓。

　　明楼：“他们不是没有想办法找补，只是看样子都失败了而已。”

　　连川：“什么办法？”

　　他回顾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突然灵机一动：“你是说封神？”

　　“对。”明楼捏捏他的脸颊，就好像当初捏他的本体一样。

　　说白了，这其实也是替身的一种。

　　之前地府摧行司的鬼差也打过类似的注意，到凡间骗野鬼顶差，自己趁机逃过天道清算。

　　“这样的话，怎么不见他们回到人间？”连川不解。

　　只要逃到人间，那么那群人下一个目标就是山海。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碰到过天庭的人。

　　“不知道。可能已经离开了，也可能只是下不来。”明楼望着远方的风浪，说道，“佛家说三千世界，现在的凡人也有多元宇宙的理论，可能他们把神位让给了其他人后，一起逃去了其他世界。”

　　连川一囧，没想到明楼还知道多元宇宙。

　　“比起多元宇宙，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发现了一个生命星球，跑到银河系外面去了。”连川说道。

　　明楼想了想，认可道：“有可能。”

　　连川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个仙侠风的故事，怎么画风就突变成科幻小说了。”

　　明楼：“人类好像有个说法，科学的顶点是神学吧。”

　　连川默了默，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您知道的真多。”

　　“活得久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明楼坦然接受连川的夸奖。

　　连川无语：“我以为你的龙生只有酒精。”

　　明楼闻言，笑着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么！”

　　连川一噎：“……”

　　“其实，我之前隐约有所察觉。”明楼突然说道。

　　“察觉什么？”

　　明楼：“我被留在人间，似乎是早有安排。”

　　连川眨眨眼：“啥？”

　　明楼伸手盖住他的双眼，沉声吐出两字：“天命。”

　　最初的天神都是应天命而生的，也是应天命行事的，好比盘古开天、女娃造人、圣人传教……所以他们对于天命的感应比其他生灵要更清晰。

　　他应龙是古天神，为什么要掺和到人族征战之中，黄帝蚩尤不管谁胜，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会帮助黄帝，无非就是应了天命而已。

　　他曾经以为是天道抛弃了他，让他不能再回天上，所以他曾无比怨恨天道。

　　但如今看来，这是否又是一重天命。

　　天要他留在人间，天要他开山海，天要……救世间非人之物。

　　连川不敢置信：“难道天道真的有思想？”

　　不然解释不通这一切啊。一边要把一切影响平衡的东西都抹消掉，一边又允许山海境出现，收拢滞留人间的神仙妖怪。

　　难不成这还是个偏心小儿子的爸爸暗戳戳地给前头的孩子留遗产的故事？

　　明楼摇摇头：“就算有，如今也没有了。”

　　连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陪我喝两杯吧！”明楼话锋一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把连川推起来，扔过去一个酒坛。

　　“你管这个叫杯？”说是这么说，但连川还是和他碰了碰酒坛，豪气万丈道：“干坛！”

　　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