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怪劝我飞升》想撒欢

55、第五十五章

　　连水被堂弟的无耻深深地震住了。

　　他那个可爱乖巧、关心家人的暖心小堂弟呢？那个会帮他写暑假作业的小堂弟呢？眼前这个抓着鼠标死不回头的男人到底是谁？

　　连水：“川儿，你就是这么对你亲哥的？”

　　“是堂哥。”连川两眼死盯着屏幕，“不是我不想回头，我只是恰好有了一个正常人都有的弱点而已。”

　　连川不怕蛇也不怕虫子，但是他怕蛇虫成群。那只妖怪的皮肤就和就好像一块爬满了苍蝇的猪皮，那层层垒起的肚皮……

　　连川忍不住：“呕！”

　　“……”这是连水没想到的，他无语了一会儿，拎起床上的薄毯盖到妖怪身上，只露出一个三角形脑袋，“给你挡起来了，回头吧。”

　　“好的！”连川闻言，没再矫情，终于离开了书桌。

　　不过，当他看清这只妖怪后，却又迟疑了。“这是什么妖怪？”

　　连水耸耸肩，他更不知道了。

　　小妖怪虽然被阎王笏板压得动弹不得，但是好歹没晕，不过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自闭模样。在兄弟俩看过来的时候，它还往毯子下缩了缩，一副“本人已死，万事莫问”的态度。

　　“这……看着像是心理出问题了。”连水有着多年的动保经验，略一观察就有了猜测。

　　“抑郁症？”连川问。

　　动物抑郁症不是什么稀罕事，连川大学舍友巴哥前几天还在群里说，他养的猫抑郁了，一直舔毛，肚皮都被舔秃了。

　　等等，秃？

　　连川的目光落在妖怪的光脑袋上，“它该不会因为脱毛忧郁了？”

　　“嘤……”听到连川的话，小妖怪伤心的哭了一声。

　　连川了然，“呦，我猜对了。”

　　“这叫声听着像黄鼠狼啊，不过身形看着又不太像。”连水迟疑着打量毛毯下圆鼓鼓的一团，难得对自己的专业不自信了。

　　“是什么让它自己说。”连川说着踢了踢那只妖怪，“说吧，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要是只毛茸茸，他下手还温柔点，但这都快成丧尸电影里的怪物了，他的心比钢铁还硬。

　　妖怪伤心地拿爪子盖住眼睛，一声不吭。

　　连川隔着毛毯揪起它的后颈皮拎起来，阎王笏板掉了下来，但这只妖怪却依然一动不动，四肢无力地垂着，半死不活的：“嘤……”

　　连川差点被气笑了：“还给我装可怜，干坏事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吗？”

　　“你轻点。”连水忍不住出声，他是极有爱心的人，要不也不会去做动物保护这种又累有没钱的工作。

　　他稍稍凑近，检查起妖怪裸露在毛毯外的皮肤，“动物脱毛症其实挺常见的，脱毛的原因也很多，营养不良、激素紊乱、跳蚤皮炎，甚至中毒都有可能。它这皮肤，肉眼看着不太像皮炎。”

　　“我没长跳蚤。”这时，妖怪突然开口子辩解了一句。

　　连川挑眉，“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就是长跳蚤了。”

　　妖怪：“……我没。”

　　连川冷笑一声，三两下就拿毛毯把妖怪裹成了一只球，接着捡起地上的笏板，往它后脖颈一插。乍一看，就像是就是该要被斩首的凡人一样，背后查快写着“斩”的木牌。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妖怪球往窗台一方，拿灯笼杆敲它脑袋，凶神恶煞地威胁：“说不说，不说我揍你了。”

　　这只妖怪似乎没有认出他山海境主的身份，这就有点奇怪了。连川目前遇到的所有妖怪，基本人一见到他就认出来了。

　　小妖惊恐求饶：“我说，我说，你别再拿那棍子打我了！”它刚刚被那棍子敲去了一半修为，要是再来一下，它还有命吗？

　　连川：“那你说吧，你是什么妖，干什么剃人头发？”

　　妖怪：“我是只黄鼠狼精……”

　　“胡说，你当我没见过黄鼠狼吗！”连川不信。

　　“他没骗你。”明楼说道，他的表情也十分微妙，“就是单纯的太胖了。”

　　连川：“……”

　　所以那肚皮上一圈圈的和蛇群打窝似的其实是肥肉吗？

　　连水：“动物过胖心脏负担太大了，而且对肝胆也不是很好。

　　妖怪：“……我是妖怪。”

　　连水一拍脑门，歉意道：“不好意思，职业病又犯了。”

　　连川无语地推开堂兄，对黄鼠狼精道：“继续说。”

　　“我原是附近的一直普通黄鼠狼，80年前误吃了一块黄精才得以成精。哦，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黄是人。”黄是人乖乖说道。

　　连川无语：“……黄是人？”

　　黄是人眨眨眼：“我想讨个彩头。”

　　动物修行，化形一直是个难关，很多妖怪都倒在了化形雷劫之下。不过，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妖怪们经过多年努力，摸索出了一条化形的捷径——讨封。

　　就是找有缘人询问对方自己像不像人。如果连着三个有缘人都说像，那么它就能借人言成精。如果说不像，或者骂它的话，它成不了精不说，几百年的修为也会毁于一旦。

　　当然，通过这种方法成精的妖怪，以后成就也不会太高，起码飞升是没指望的。

　　而且，讨封对于活人来说，也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失败了就不说了，等妖怪恢复过来后就会回来报复。但是如果回答了像的话，虽说会得到妖怪报答，但是从此这个活人也与妖怪因果相连，若是妖怪做了什么错事，也会牵连到活人身上。

　　不过，黄是人走的不是讨封的路子，起这个名字估计就像他说的，讨个好彩头好过雷劫。

　　黄是人特别委屈：“我每日矜矜业业修炼，从不敢懈怠，更不敢外出害人，偶尔还帮着乡邻做点小事。田里的老鼠是我抓的，丢了的鸭子是我帮着找的，掉水里的小孩我也救了……我自问平生没有做过恶事，结果却从半年前开始脱毛了。最开始只是头顶一点点，后来身上也开始掉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唔啊啊啊……”

　　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我还去总管堂拜了好几次，但什么用都没有。我现在都不敢白天出门了，我好惨啊！”

　　——连水小声逼逼：“黄鼠狼都是夜行的，白天本来就不出门。”

　　黄是人一噎，继续大哭：“我不敢出门，但是毛却掉的更快了。我天天数，日日捡，一天比一天掉的多。我都那么惨了，那些凡人居然还去剪头发！！！”

　　连川：“……你选中他们是因为他们都剪了头发？”他属实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理由。

　　黄是人激动地尖叫：“他们是在我伤口上撒盐，是嘲笑我！！！”

　　连川：“那他们的宠物呢？”

　　黄是人：“……毛太多，我看了心烦。”说着，它叹了口气，精神又蔫了下来，眼神黯淡，有气无力道，“算了，没意思，反正我都这样了，随你们处置吧。”

　　就……突然丧气。

　　连水叹了口气：“抑郁症有点严重了，要是再不干预，我担心它自杀。”

　　黄是人幽幽道：“死了倒也清静，只希望下面的兄弟别被我这身皮吓到了。”

　　“你别放弃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说不定还有救！”连水忍不住摸摸它的小脑袋，“就算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我给你织一件毛衣怎么样？和你原来的毛一个色的。”

　　黄是人抬了抬下巴：“真的？”

　　连水：“真的，真的，我虽然不是兽医专业的，但是我很多同学是啊！”

　　黄是人眼中突然又有了光。

　　……

　　既然事情弄明白了，那他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因为要带黄是人去医院看病，连水干脆就把他一起带回家了，还在房间里给他做了个小窝。

　　“有没有可能他做了什么，被凌霄罚了？”连川问道。他刚其实那孽镜台照过黄是人，不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阳台上，明楼坐在藤椅，正一口一个吃着小粽子，连川看他吃的香，忍不住帮他拆了起来。

　　明楼摇摇头：“虽然怨气不少，但是气息还算干净。“

　　连川：“那怎么会脱毛？”

　　“我觉得可能是中毒。”连水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来，他似乎怕吵醒黄是人，声音压得很低，“咱们这里虽说现在环境挺不错的，但是川儿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样子吗？“

　　连川一愣，隐约意识到连水的意思了。

　　不要说他们小时候了，就是他爸年轻的时候，老家这边的环境就不怎么样了。那时候不怎么讲究保护环境，大家一门心思都在发展经济上。农村这边也是一样的，他们家后面的那条河，小时候都没人愿意下去沾水的。原因无他，太脏。

　　连水继续说：“这种环境，不要说动物了，就算是人也逃不过，你想咱们村得癌症的人都多了多少了。就算黄是人是妖怪可以免疫一部分，80多年下来，应该也快超负荷了吧。”

　　他这些年救助过不少中毒的动物，因此很容易想到这一点。他们家这边的环境现在是不错了，但是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家里人是不让他吃河里捞上来的鱼的，都怕那些鱼有问题。

　　他有些担心，黄是人的脱毛可能还只是表征问题，说不定身体内部还有各大的隐患存在。

　　“妖怪的妖力也不是万能的吧？”连水不确定的问道，“小说里说的那种毒修是真的吗，专门吃毒药修炼，修到最后百毒不侵？”

　　明楼：“是有那种法门。不过比较偏门，现在估计失传了。”

　　也就是说，黄是人肯定没办法转毒修了。

　　连川往后一仰，靠在躺椅上，看着夜空上寥寥的几点星子。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起来，人间不适合妖怪生存，不仅仅因为灵气流失，更重要的是，妖怪这种生物本质还是动物转变过来的，比凡人更加依赖环境。

　　一条鱼，就算修炼有成，能够化成人形在陆地上行走，但是他依然离不开水。人间注定不属于妖怪，他们早晚都要退回山海。

　　“算了，明天问问它，要不要跟我回去吧。”连川心软道。

　　80岁的小妖怪，留在人间，可能连化形都修不到，早晚被耗死。

　　“你想养它？”连水不知道堂弟在想什么，他只从专业角度说道，“私人养黄鼠狼有点麻烦，养殖证不好办。”

　　连川：“……”

　　连水：“依法养殖啊弟弟，就算它是妖怪也一样。”

　　连川伸手捂脸，“……”满腔惆怅丁点不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