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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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川的老家在下面的村子里，村委为了发展经济，将村子附近不少土地都承包出去，打造现代化农场。连川奶奶家离新开发的农场不远，经常能从那里买到不少优质的蔬果。
他们家这边的农村，土地规划都极为齐整，通常都是一排田地，一排民宅，宅后还有一条小河。以河流为界，一条河就是村里的一个大队。
不过现在新农村规划，连川奶奶家的田地几年前被改造成了荷花塘。到了夏天，这里就会有望不到边的荷花盛开，每年都会吸引不少游客前来观赏。
先赏荷花盛景，然后再去农场花钱体验农夫的生活，可谓新时代绿色旅游项目。
现在刚刚六月初，荷花塘里已经挂上了花苞。满塘绿色中，粉色的花苞点缀，伴着清风，便是一幅盛景。
村子的路也修好了，荷花塘前的农家也都盖起了气派的小楼，原本浑浊的小河变得清澈灵动，汽车拐进村路的时候，空气都仿佛变得清新起来。
连川家在这一排的正中间，几年前村里流行起造新房的时候，他们三家商量了一下，索性也跟着把老房子推了建养老房。等他们三兄弟都退休了，就能回来养老。目前成功入驻的也只有大伯夫妻两人，因此奶奶也跟着住在大伯家。
连川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奶奶偷偷摸摸的从厨房出来，跑到西侧的菜地边，左瞄右看观察确定没人后，老太太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粽子，麻溜剥开后一口吞下。
连川：“……”
那粽子看着像是他带回家的，昨天散场的时候，几家都分了不少。
老太太鼓着嘴巴飞快咀嚼，一边还不忘观察周围动静，结果一扭头就和连川对上了。
奶奶：“……”
奶奶受了惊吓，本能地想咽下嘴巴里的粽子，然后被噎得翻白眼。
连川大惊失色，冲过去给老人拍背。还好王二包的本来就是一口粽，老太太牙口不错，刚才已经嚼得差不多了，连川帮着顺了顺背，就缓过气儿来了。
连川无语：“您想吃就光明正大的吃啊，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奶奶脸涨得通红，喘着气儿说：“你大伯母就准我吃两个，两个哪里够。”
连川：“大伯母是为你好。”
粽子是糯米做的，老人家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
“要你说，我能不知道么。”奶奶撇嘴，“要不我干什么偷摸着吃。”
连川：“……”
连水这会儿也走过来了，他这段时间待在家里，一看老太太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无语问道：“您今天吃了几个了？”他踢了踢被扔在菜地里的粽叶，只要大伯母眼睛没瞎，就不会看不到这东西。
奶奶：“……三个。”
连水了然：“哦，那就是五个了。”按照他奶奶的机灵劲儿，肯定没把大伯母定额给的两个算上。
奶奶：“……”
连水对他示意了下手里的甜点袋子：“那这些就没您的份了，我等会儿给隔壁小玲儿送去。”
小玲儿是隔壁的小孙女，按照辈分来算，是他们的侄女。
甜品袋里是连水特地绕路去买的榴莲千层，这是老太太最近的心头好。
奶奶看着漂亮的甜点袋子，期期艾艾：“给我放冰箱吧，我明天……不，我后天吃，蛋糕放两天不会坏的。”
连水冷酷：“不行，你半夜肯定会出来偷吃。”
奶奶：“……”
“你今年的压岁钱没了。”奶奶留恋地看了眼袋子，然后推开连川兄弟俩，伤心地出了院门。
连川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
“放心吧，没事的。”连水拉住他，“她肯定去蹭小玲儿的零食了，给她点面子，咱们就当不知道。”
连川：“……”
连水：“而且，她现在过去，是算计着分蛋糕呢。”
连川不禁赞叹：“……咱奶奶，是个精明人。”
……
这会儿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连川打算带明楼到处逛逛。
他采了片荷叶戴在头上当帽子，指着眼前的一片荷花池，说道：
“这一片，从前是我家的地，听我爸说，我家当年大概分到了8亩三分地，他们那会儿农忙的时候还得请假回家干活，插秧割麦，还要种油菜。我家以前吃的油都是自家收的菜籽榨的。可惜，现在都没有了。”
明楼摸摸下巴，问道：“你想种地了？回山海境后去找陆吾吧，他那里有不少空地。”
连川一噎：“我没事种什么地……”但他说着说着竟然迟疑了，“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逃学玩游戏，他爸很开明的对他说，不读书也没关系，种地也是条出路。然后，带着他割了一天麦子。
他爸本意是让他体会农民的辛苦，但是没想到他体力超群，在麦田里开心得好像一头撒欢的哈士奇。
至于最后他为什么会收心读书，还有赖于连妈的竹笋炒肉。
不过现在想想，他还是挺怀念在麦田里奔跑的感觉的。
明楼略带回忆地说道：“很久以前，我在黄河附近住过一段时间，有一年附近部落的人过来伐木开山，他们捡到了我掉落的鳞片，就把我供奉了起来。那时候的凡人，还只会焚烧土地，靠草木灰增加土壤的肥力，往往忙碌一年，只能收获几框黍粟。”
他说着，拿出了一个藤编的篓子，里面装着大半框金黄的种子：“这是黍米，我亲手种的。”
连川忍不住蹲下来，抓了一把观察，按照年份来说，这篓黍米算得上是古董了。
黍米其实就是北方人吃的黄米，连川突然觉得很奇妙，即使过去数千年，但是如今的人类竟然依然和远古的祖先吃着同一种食物。
人类吃着同一种食物，传承着同一个文明。
他就着现在的姿势仰头看明楼，正好看到他眼中的怀念之色。
“你其实挺喜欢凡人的吧？”连川脱口道。
明楼一愣，随即点点头，承认道：“没错。”
他们这些神明，从诞生之初就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从来不需要为生存烦恼。
但是凡人不一样，他们没有神力，甚至不像野兽一样，拥有厚实的皮毛抵御伤害。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用最单薄的身躯，与天地自然相搏，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创造出来的。
天地之间，再没有比人更具有创造力的生灵了。
明楼：“我们这样的人，总是会被凡人吸引的。”
连川若有所思：“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变成人，到底是因为我自己的愿望，还是因为我听到了你的心声？”
又或者，两者都有。
明楼低垂下眼睛注视连川，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和背后的天蓝白云一起倒影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就像一只被树脂封住的昆虫。
连川被看的有些局促，他的手不安的在篓子里翻搅，“……这些能吃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可是起码有五千年历史的黍米，怎么能吃掉呢。
然而，明楼想都不想地就问他：“你想怎么吃？”
“我开玩笑的。”连川摸摸鼻子，小心地挑了几粒米，递给他：“能再给我捏个水珠吗，把这些包起来，我想做个坠子。”
明楼神情一滞：“像琥珀那样？”
连川拍手，高兴道：“对，要那样的。以后我戴出去，就和人吹这新石器时代的黄米化石！”
明楼忍不住笑了，他看着自己在连川眼中的倒影，伸手捏过那几粒米，用力一握，做成了一颗水滴状的珠子。接着他又拔了几根头发，快速地编了一根链子，穿上黄米琥珀，递给连川。
“挺好看的。”连川惊喜地接过来，他迫不及待地戴上，还拿手机出来自拍了一张，嘚瑟：“真特么帅！”
刚才瞬间的不自在，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他让明楼收起剩下的黄米，高兴地说道：“走吧，带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看他这样子，明楼无奈地叹了口气，找回了平时的随意，说道：“走吧！”
……
秘密基地到底没去成。
他们正要出发，就听到附近的一户人家家里传来尖叫声。
“怎么了？”连川瞬间精神，扶着明楼的肩膀找声音的来处。
明楼给他调整了下方向：“是你大伯家的邻居。”
连川：“走，去看看！”
等两人走到的时候，那家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连川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家人，就挤了过去，拍拍他爸的肩膀，问道：“爸，出什么事了？”
连爸：“赵康博起床后发现头发被剃了。“
连川：“……就这？”
“我不就睡个懒觉吗，你们至于这样对我吗？”这时，房子里传来一个男生崩溃的叫声。
连川忍不住垫起脚往屋子里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抱着条哈士奇从堂屋冲出来，一边跑一边还哭，“你们剃我的头就算了，零分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把它也剃了。”
他妈的声音更崩溃：“我没事干剃你头发做什么！看看你那个后脑勺，当初就不该听你奶的，睡什么扁头。”
众人：“……”
众人的目光全被男孩和哈士奇的造型吸引了。
男孩的头发本来就短，这会儿居然被人们剃了好几道沟出来，乍一看好像麦田怪圈一样。
哈士奇更惨，身上坑坑洼洼地看着就和月球表面似的，脑袋还被提了个莫西干头。
“这怎么成这样了！”
“看着像狗啃的。”
“他家零分是哈士奇吧，肯定是零分啃的。”
“不可能！”赵康博听到众人的疑问，帮狗叫冤，“我家零分只是皮了哈士奇的皮，他连沙发都不啃。”
他这会儿正好背对着连川，因此连川和附近的人清楚的看到他平整的后脑勺上，被剃出了一个“秃”字。
连川：“这太恶毒了吧！”
半夜剃头也就算了，居然还带诅咒的。
“你要跑哪去？”赵康博的妈妈终于从屋里追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婴儿专用的理发器，看着就和凶手拿着凶器似的。
赵康博已经快跑到院子大门前了，他愤恨地抹了把眼泪，又委屈又凶狠地说道：“我去找赵子昂。”
赵康博妈妈崩溃：“你就顶着这个头去？”
赵康博：“你剃的你还嫌弃。”
赵康博妈妈：“都说了不是我剃的。”她挥了挥手里的理发器，“咱们先……美容一下再出门好吗？妈给你买了顶假发，找了同城的，下午就能到。“
赵康博：“……我不，我就这么去学校！”他愤恨地瞪他妈，“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就是这么对亲儿子的！”
不怪赵康博不信他妈的话，他妈妈为了让他专心学习，还干过更丧心病狂的事情。比如，删他游戏的存档，修改了家里的wifi，把他的手机换成了老年机……
“小博，别冲动！”围观的人也纷纷劝道，“你妈不至于这么对你。与其剃你的头发，揍你一顿不是更香。”
“就算真是她做的，她剃零分的毛做什么。”那人说着，还问他怀里的狗子，“零分，你的毛是谁剃的。”
“嗷呜呜。”哈士奇什么都回答不了，只会伤心的哭。
“哎……”大家一起叹气。
连川突然吸了吸鼻子，敏锐地从狗子的身上闻到了一点妖气。他拉了拉明楼的衣服，凑到他耳边问道：“妖怪干的？”
谁知，明楼居然迟疑了，他盯着那只哈士奇看了好一会儿，“也许……怨气有点重，和怨鬼似的。不过只剃毛，没伤人，还算有分寸。”
连川：“……我和你对分寸的理解肯定不一样。”
赵康博很快被众人劝回了屋。主要是，理智回来后，他也不好意思盯着这么个发型出门。
热闹结束，大家纷纷满足地各回各家了。
这会儿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连川就带着明楼回大伯家吃饭了，结果饭刚吃完，赵康博的妈妈居然过来了。
她是来找连川奶奶的，“姑婆，我想带小博去总管堂拜拜，您帮我弄一下吧。”
总管堂是他们这里广泛祭祀的土神，他们老家这一带，从前几乎每个村都有一座总管堂。从前没有村委的时候，总管堂就相当于村中商量大事的地方，除此之外，年节祭祀都会在这里举办。
连川还记得，他们这里以前谁家买了新车，也都要把车开到总管堂，烧香祈求总管老爷保佑出行平安。烧完香，都会得到两根红绸带子，一般大家都习惯把红绸绑在两个后视镜上。
不过，连川这一辈的人都嫌弃红带子太土，拒绝加入。
总而言之，总管堂相当于农村的万能庙，谁家有事都会去拜拜。
现在总管堂都是村里老人打理的，连川他们这一队的人，要是想临时烧个香，就得来找连奶奶了。
奶奶干脆地应下了，喊连水开车载送他们过去。
连川听到后，拉着明楼说要一起去看看，他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就在那附近。
“开你叔的面包车吧。”赵康博妈妈看看人数，说道。
连水拿过钥匙后就坐到了驾驶座上，顺口问了句：“怎么突然要去烧香了？”
闻言，赵康博和他妈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半晌赵康博青着脸说道：“刚刚赵子昂打电话说，他也被剃头了，他家猫也遭殃了。”
赵子昂也是他们村的，和赵康博正好是同班同学。
赵康博妈妈声音有些发抖：“姑婆，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奶奶神情凝重：“说不定，咱们先去总管堂拜拜，再找仙人问问。”
仙人是他们这边的半仙大师的称呼，他们这里平常有事很少找道士和尚的，通常都会找一些懂行的民间神婆。
“神婆靠谱吗？”连水一边问道，一边通过后视镜对连川使眼色。
他们这车里，一个兼职阎王，一个人间真大师，一个地府粗大腿，随便哪个出手都比神婆靠谱。
“不懂别瞎说！”奶奶生气地瞪了连水一眼。
连水耸耸肩，专心开车。
总管堂离连川家不远，开车也就五分钟的路程。他们到的时候，那边空地上已经停了两辆车了。一辆就是赵子昂家的，还有一辆车上的人他们不认识，但是也下来了一个秃头。
三方人面面相觑，全都神色惊慌。
“你们也是早上醒来发现头发被剃了？”那个陌生人说道。他是个中年人，皮肤粗糙，眼角皱纹明显，看着像是做体力活的，“哦，我是七队的刘洪波。”
另外两边的人都默默点头。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开过来，又下来了一个秃头，这居然还是个小姐姐。
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在总管爷爷的面前，四方人马也都心肝发颤，遍体生寒。
“太缺德了吧！”看着最后下来的女孩子通红的眼眶，连水忍不住骂道。
小姐姐抽泣一声，又哭了起来。她已经哭了一上午了，这会儿一见到难友，又忍不住了。
奶奶叹了口气，“先烧香，拜拜总管老爷，请老爷保佑。等会儿再一起去找仙人。“
“我们先去了仙人家，她不在家。”女孩的妈妈愁道，“听说她小女儿前几天生了，她被接去隔壁省照顾女儿月子了。”
这要是还在本市，他们就直接开车去了。
“那怎么办？”赵康博的妈妈下意识的看向奶奶，“您还认不认识别的仙人？”
奶奶有些为难。现在这年头，年轻人都不做这些了，他们村这个仙婆一个人就要负责附近几个村子的业务。
后继无人啊！
奶奶叹气：“先烧香吧。”
……
“你有什么办法吗？”趁着大家都进屋了，连水偷偷问连川。
连川转头看明楼：“你有什么办法吗？”
“啊，对！”连水恍然，也跟着看向明楼，“大腿，你有什么办法吗？”
明楼：“……有。”
连川眼前一亮，然而下一秒，明楼却无情地说，“但我不想说。”
连川：“为什么？”
明楼摸摸他的头毛，和蔼道：“你也长大了，也学会独立。”
连川：“……”
连川默默地在魂灯里翻找能力。找人的话，可以用毕的魂火，但是目前这种情况肯定不好用。
这会儿其他人都进到庙里去了，在奶奶的指点下，挨个的烧香拜神。庙外正好没外人，连川干脆伸手往旁边一抓，从虚空中将魂灯抽出来。
“我靠！”连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你的法器吗？这么帅！”
连川不理他，闭起眼睛感应魂灯里的魂火。他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与山海境中的妖怪契约，此时魂灯世界中，早已亮起了一大片绿色的魂火。
没过多久，一大一小两点魂火飞出魂灯，直直的没入他的脑门。
连水看不到魂火，只能看到连川突然浑身一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中一道绿光一闪而过。
连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询问：“怎么样了？找到办法了吗？”
连川点点头，对着他伸出手，说道，“子母不相离，何心办捣蚨。青蚨还钱的故事听过吗？”*
传说有一种叫青蚨的昆虫，母虫和子虫永远都不会分离。只要母虫和子虫的血分别涂在钱上，然后留一份，花一份。那份花出去的钱，不用多久就会自动飞回来。
古人因此常用“青蚨”来指代“钱”，比如“囊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或是“既捐青蚨二百万，犹恨籴贵难疗饥”。**
青蚨魂火，能帮他循着那几人身上的一点妖气，找到母体的所在。
连川手叮嘱堂兄：“等会儿你记得配合我，我不想让奶奶发现我的隐藏身份。”所以，这种时候，就该祭堂兄了。
哪想，连水却吸溜了下口水，问他：“那玩意儿是精魄吧，能用在股市上吗？让我失去的钱再飞回来。”
连川：“……”
很好，又发现一个暴富的小技巧。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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