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个夏天》宋听眠

9、文艺晚会

　　程昭打开门，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
　　沈嫣偏过头，轻声询问，“阿礼，你回来了？”

　　程昭换上拖鞋，随意的应道，“嗯。”
　　阿礼是程昭的小名，程昭的妈妈年轻时，身子弱，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怀孕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
　　当时沈嫣和程岁林年少气盛，不相信医生说的。现实却是如此，时间过了很久都没有迹象。在两人准备放弃时，惊喜总是突如其来。怀孕的时候，程岁林很照顾沈嫣，公司也不去了，放手给靠谱的人，全天陪着沈嫣。学着做饭，照顾人。

　　直到临产那一天，程岁林害怕了。即使医生说不会有情况，他依然很担心。在产房外，程岁林来回踱步。良久，内心焦躁不安伴随着的婴儿的哭声消失殆尽。
　　医生出来，程岁林没有问孩子，第一句是“我的老婆怎么样了？”
　　医生笑了笑，“母女平安。”

　　沈嫣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程岁林快步上去，握住了沈嫣的手。那个沉着冷静，杀伐果断的大男人，此时哭的跟孩子一样，宽厚的肩膀震颤着。
　　在病房内，程昭被抱了过来。沈嫣轻轻的把程昭抱在怀里。外面，有白色东西徐徐飘扬，沈嫣转过头，惊讶道，“呀，外面下雪了。”

　　海城在南方，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是细细小雪。但是程昭出生的那天，那场雪连着下了几天几夜。雪的厚度堆积到成年人的膝盖，当年车子都开不了，南方人都高兴坏了。在有生之年，在海城，在南方体会到了北方人的快乐。
　　那场雪被称为“瑞雪”

　　程昭的出生对于沈嫣他们而言，带给他们希望，就像是上天给他们的礼物，也是给海城的礼物。
　　所以给程昭取了个小名，“阿礼”

　　程昭走到沙发旁才看到还有一个人，程昭礼貌的喊道，“叔叔好。”
　　汪远平笑了笑，关切的问道，“回来了？累不累啊？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汪远平是沈嫣的一位朋友，两人认识也有一两年了，和程昭关系也还不错。但程昭并不是很想和汪叔叔扯上太多关系，每次都是礼貌客气。
　　表面上氛围看起来融洽和谐，但是两人之间还是很有距离。

　　“不了，我上午在排练挺累的，晚上你们去吃吧。”

　　沈嫣接过话，“那你中午饭吃了吗？”
　　“吃过了。”程昭平静的回答道。
　　沈嫣拿起桌上的一盘橙子，递给程昭，“那你吃点水果，洗个澡，肯定出了不少汗吧。洗完就去休息休息。”

　　程昭乖巧应道，“知道了。”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沈嫣从程昭出生就带在身边，虽然身有技能，但是为了程昭放弃了，在家当个全职妈妈。
　　但在程昭幼儿园时，沈嫣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去上班。
　　程岁林一直在外地，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两天。

　　两人跟程昭接触不多，程昭对沈嫣程岁林都不亲。

　　程昭把盘子放在书桌上，拿起干净的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程昭抵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八点。房间内昏暗，门缝外没有亮光。窗外，商业区的霓虹灯光亮起，暖黄色的路灯照明着道路。

　　程昭下床，穿上拖鞋走出房间。房子内漆黑安静，沈嫣和汪远平不见踪影，沙发上早已没有了温度。
　　程昭从零食柜里拿出一桶泡面，热水泡好后，胡乱吃了几口当作晚饭。收拾好桌子，程昭拿起手机，拎起垃圾袋出门了。

　　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偶尔响起一两声狗的吠叫，微风轻轻吹过，带来柔和的风声。
　　程昭双手插兜，一个人在路上悠闲的散着步，格外的享受现在美好的时刻。外面的空气清新，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没有喧闹的汽车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

　　“丁零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程昭拿出手机，是周野打过来的，葱段般地手指按下接听。

　　“喂，怎么了？”程昭问道。
　　手机里传来周野质问的声音，“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嗯？”程昭点开微信，周野下午给她发了三条消息。
　　下午
　　【ZY：在干嘛？】

　　过了几个小时
　　【ZY：？】

　　前几分钟
　　【ZY：你牛】
　　“我可能开了免打扰没收到信息，不好意思啊。”程昭悻悻说道。

　　“你在家吗？”周野的语气逐渐平稳下来。
　　程昭如实地说道：“我不在家，我在小区门口这边散步。”
　　“等着。”随后，取而代之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程昭在原地静静的等着，几分钟后，一个奔跑的身影出来在视线里。
　　周野在程昭身前停下，低声喘着气，额前的碎发凌乱。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走。”程昭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擦。”

　　周野接过纸，“怕你等久了。怎么突然出来散步了？”
　　“无聊啊。”程昭转身，继续向着前走。周野默默的跟在程昭身后。
　　走了一段路，远处传来吆喝声。
　　“烤红薯诶，新鲜的烤红薯。”
　　一位老爷爷站在三轮车前。一对夫妇抱着一岁左右的孩子，停了下来，买了一个烤红薯。旁边还有一对情侣，女孩子晃着男生的手臂撒娇着要买。男生没辙，依着女生，给她买了一个。

　　程昭静静地看着，好像大家的生活都挺美好的，有家人陪，有心爱的人陪。
　　为什么自己没有呢。
　　周野见程昭盯着买烤红薯的发呆，以为她想吃，拉起程昭的手，向前走去。
　　“诶，去哪儿啊？”程昭想的出神，惊了一下。

　　周野脚步不停，“我想吃烤红薯。”
　　两人来到老爷爷面前，周野礼貌的对着老爷爷笑着说道，“爷爷，一个烤红薯。”
　　“好嘞，可能要等两分钟。”老爷爷说道。
　　周野点了点头，“没事，不急。”

　　程昭拽了拽周野的衣角，“为什么只买一个啊？”
　　“你难道一个吃的完？”周野眉毛挑起，反问道。
　　程昭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哦，是吃不完。”
　　周野被此景笑到，轻声说了句，“笨蛋。”声音很轻，程昭没有听见。

　　老爷爷迅速装好红薯，递给周野。
　　周野接过袋子，“谢谢爷爷。”
　　老爷爷看了眼程昭对着周野说道，“小伙子，你小女朋友真漂亮啊。”
　　程昭听完，耳尖红了起来，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
　　话还没说完，周野把红薯放到程昭手上，“快点吃，等会儿冷了。”拉起程昭的手臂往回走。

　　周野朝老爷爷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
　　老爷爷笑着挥了挥手。待两人走远后，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年轻人呐。”
　　“你不吃吗？”程昭抬起手臂，塑料袋在周野眼前晃了晃。

　　周野啊了一声：“突然不想吃了，你吃吧，吃不完给我。”
　　程昭拨开红薯皮，一口咬了下去，刚从火里拿出来的，把程昭给烫到了。
　　周野轻笑，提醒道，“慢慢吃，没人抢。”

　　“又要长胖了。”程昭叹了口气，又咬了一口红薯，一半的红薯已经吃完，“不吃了，再吃就胖了。”
　　程昭把红薯给周野，周野接过对着程昭说道，“哪里胖了，全是骨头。”
　　周野看着红薯上的牙印，咬了下去。程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周野，“诶！”

　　程昭发现周野已经吃了，还是刚刚自己咬的位置。“那这算……间接性接吻？”程昭默默的想着，红晕爬上耳尖。
　　周野鼓着脸，看向程昭，“怎么了？”
　　“没事。”

　　到了楼下，周野对着程昭说，“上去吧。”
　　“嗯，周野，谢谢你。”程昭笑眼盈盈。
　　周野：“谢什么，上去吧，早点睡。”

　　程昭进了门，周野才转身离开。
　　翌日，程昭跑去周野家，两人在家里呆了一天，窝在沙发上看着电影，一起写作业。

　　程昭上学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周末去练舞周野就在外面等着。
　　有时程昭正玩着手机，耳畔传来跳舞音乐，身体不自觉的跟着音乐跳了起来，把宋清清给看呆了。
　　两人学习之余就是练习，一练就是几个小时，身体已经肌肉记忆。

　　周末补习，程昭下课就看见外面站的笔挺的人。
　　补习班里不少女生羡慕程昭，有一个英俊帅气的竹马天天来接下课。
　　每次程昭下课，周野都会给程昭带一杯奶茶，然后很自然的拎起程昭手里的包。

　　晚会在礼堂举行，除了高三，其他年级都不上晚自习，但会有高三优秀学生演讲。
　　礼堂完全可以容纳两个年级的人，程昭几人来得早，选在了中间的位置，正对着舞台。徐熙涵知道她们要表演，特地带了一个支架录视频。节目按照班级顺序，如果不想看可以自己离开回家。

　　程昭和宋清清已经换好了衣服，外面穿着校服外套坐在位置上。陆陆续续的人从门外走进来。
　　七点钟，晚会开始。
　　礼堂内的灯全部关闭，天花板上的打光灯照射着舞台。女生穿着礼服，男生穿着西装，两人拿着话筒缓缓走上来。
　　主持人的开场白有点多，程昭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宋清清听到，挽着程昭的手臂，“昭昭，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我的心跳得好快。”

　　程昭轻声安抚道，“没事的，不用紧张，上台的时候不看他们就好了。”
　　“我到时候万一动作忘记了，跳错了怎么了？好紧张。”宋清清撅着嘴。
　　程昭：“我们练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自信一点，你可以做的很好。”
　　“行，我可以的。”宋清清给自己加油打气。

　　节目开始了，一班选择了最传统的节目，诗文朗诵。
　　……

　　“程昭，你们到后台来准备。”学生会的人弯腰走了过来。
　　程昭的宋清清齐声应道：“好的。”
　　两人起身，周野嘴角上扬，看着程昭，“加油。”
　　徐熙涵闻言凑身过来，“你们两加油哦。我在下面录视频。”
　　李向阳也开口道，“看好你们。”
　　沈亦：“加油。”

　　两人从侧门走进后台，脱掉身上的校服，露出里面的衣服。四班的人已经表演完，五班的人从后台出场。趁着还有时间，程昭带着宋清清重新过了一遍动作。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下面，有请六班两位同学为我们带来的Blackpink的舞蹈DDU-DU DDU-DU，掌声欢迎。”女生从台上走了过来，对着程昭宋清清轻声说道，“加油。”

　　学校里有不少人是混Kpop圈子的，听到Blackpink的时候，台下的尖叫声已经响起。
　　礼堂内的灯光全部关闭，只能看见黑色人影，程昭和宋清清两人一前一后站在舞台上，安静的等着音乐。
　　打光灯亮起，礼堂内被点亮，灯光照向舞台上两人，音乐响起，程昭和宋清清左右相反各跨出一步，扭着肩，两人转圈变着队形。

　　黑色小吊带衬的皮肤雪白，锁骨突起，乌黑的长发散披着。程昭画了眼线，两颗痣点缀的恰到好处，狐狸眼显得整个人妩媚性感。两人穿着黑色牛仔短裤，笔直修长的双腿露在观众视野里。
　　程昭宋清清随着音乐摆动，一拍一个动作。两人动作一致，整齐划一，扭胯，摸腿下蹲。台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音乐高潮，身后的大屏幕上画风突变，程昭宋清清两腿跳开右偏歪头，双手伸出比枪，左右扭着胯。台下的观众手放在嘴边，大声喊着叫着，声音比刚刚还要响。一部分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原地跳了起来，摇晃着手中的荧光棒。
　　天花板上的打光灯不停的转着方向，换着不同的颜色，程昭和宋清清的脸被照亮。

　　程昭喜欢在舞台上表演，她就像是为舞台而生，为光芒而活。

　　周野在座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程昭，黑色似乎更适合程昭，显得风娇水媚。她在台上闪闪发光，勾着唇微笑着，自信又漂亮，性感又迷人。
　　周野之前没有注意过程昭跳舞，全看身材上去了。这才发现，虽是两条细臂却爆发力十足。

　　程昭身体前倾扶着宋清清的细腰，向后微扬，两腿张开下蹲，摸腿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双手张开往下敲，慢步调整位置，双手比枪，后撤一步转身，留给台下两个背影。
　　此时灯光俱灭，表演结束，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依旧不减，表演将台下的同学心情推到顶尖，老师看着他们笑着交谈着。

　　程昭和宋清清退到后台，候场的人为他们鼓掌。“你们跳的真好啊。”“你们好漂亮啊。”夸奖声不断，两人穿上校服，深鞠一躬，齐声，“谢谢你们。”
　　“我刚刚跳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紧张。”
　　程昭笑了笑，“我就说吧，你可以的。”

　　“程昭好带劲啊。她有男朋友没啊？”周野身后传来谈话声。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可拉倒吧，能看上你？”
　　“你不喜欢吗？”
　　“我觉得另一个挺不错的。”
　　程昭和宋清清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讨论声戛然而止。

　　“你们两跳的好好啊，好漂亮。没想到你们两还有这样的一面”徐熙涵满脸的夸奖。
　　宋清清：“嘿嘿。”
　　程昭胳膊肘碰了碰周野，下巴抬起，“跳的怎么样？”
　　“不错。”周野转头扯着嘴角笑起。

　　程昭身体前倾，看向几人，“你们还看吗？”
　　“要不然我们先走吧？我晚上没在食堂吃饭。”徐熙涵提议道。
　　李向阳：“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吃饭，好呀好呀。”宋清清眼睛亮了起来。

　　一行人起身，背着书包出校门，走到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进包厢，宋清清放下书包，“走吧，我们去点菜。”
　　“我们去吧，你们坐着。”沈亦开口说道。
　　三个男生出去点菜，程昭走到徐熙涵身边，“我想看看你录的视频可以吗？”
　　“没问题。”徐熙涵爽快的答应了。
　　徐熙涵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播放视频，一旁的宋清清也走了过来。

　　视频里两个女生神采奕奕，眉眼间充满着自信，动作熟练，配合默契。正看着起劲，画面一转，周野的侧脸出现在屏幕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鼻子高挺，下颚线清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舞台上的人。
　　还有李向阳和沈亦，最后才重新回到舞台。

　　“你这技术不错啊。”宋清清拍了拍徐熙涵的肩膀。
　　徐熙涵骄傲的挑了眉，“那必须的。”
　　三个男生点完菜，进了包间。
　　“你们喝不喝酒？”李向阳问道。
　　宋清清举起手，“喝！必须喝！明天可是国庆，今天好好的放纵一回。”

　　李向阳转身离开，去前台要了几瓶啤酒。
　　“来吧，满上。”李向阳一个个倒酒。
　　程昭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几寸，李向阳拿起杯子倒酒。
　　周野看到有些惊讶的看着程昭，痞里痞气的轻嗤一声，眉梢上调，“程昭，可以啊，都学会喝酒了？”
　　程昭拿起酒杯，里面还冒着泡，喝了一口，“昂，怎么了？”
　　“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啊？”周野邪气的笑起。
　　程昭思索一会儿，嘴角咧起，笑起来明艳动人，“你以后就知道了。”

　　周野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变得更自己印象里不一样了。
　　好像有点野？
　　周野眼里漫出一丝丝玩味。
　　“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了。”周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