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利在西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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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殿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昆仑弟子不多，内门弟子更少，每个上品金丹都是门派的未来，如今就这么陨落了一个，谁都不好受。
虽然元神这道门槛向来是天堑，十个上品金丹里也未必能出一个，没成元神的金丹在这群至少也有元神修为的大能眼中什么都算不上，但如白五韶这般优秀后辈陨落，还是令人多少有些扼腕。
良久的沉默中，何虞楚叹道：“五韶既已入了轮回，重新转世修炼，司澜又在外不知所踪，那日后便还是由川崖你这做师祖的将人接引回山门吧。好生看护着，别再又不知不觉陨落在外了。”
求道者身死道消实属正常，但白五韶在外陨落，死因却不明不白，连何虞楚都推算不出来。想要知道死因，怕是非得太虚道祖出手不可。可道祖作为俯视诸天万界的存在，又怎么会为一个金丹小弟子出手？况且事已至此，白五韶的死因已经不重要了。
游川泽与崔琦从承天殿里出来，只觉得压抑得紧，心里堵着一口气难受得不行。
“崔琦，你说……”
崔琦迅速打断游川泽的话头：“游小子，慎言，当心道心动摇。”
游川泽过了真空天劫，按照惯例就该出门游历了，白五韶在这个档口陨落，实在是令人唏嘘……又令人动摇。
“唉，游小子，看开些。要知道，游历在外陨落的究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因为踏不进生死玄关寿元耗尽陨落的。嗯，看开些。”
游川泽有些哭笑不得，崔琦这一张嘴，安慰了还不如不安慰！
“行了行了，我自己有分寸。我要是就这么动摇了，师尊定然先第一个打断我的腿。”
崔琦看游川泽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同情：“游小子，你自己知道就好。”
时光春去秋来，玉衡峰上的桃花开谢了七轮，桃子也结了七次，白鹿依旧悠然在玉衡峰上漫步，而游川泽在一年之前便已不继续出门，而是安心守在自己洞府内闭关等待突破。
突破真空天劫是无声无息的，等游川泽从洞府里钻出来时，正是天欲雪时，昆仑再一次召开昆仑法会。
青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徒弟的突破进程，游川泽刚推开洞府大门，便见到师尊站在山崖边上，被天风吹起一两缕乌发。
“弟子见过师尊。”
青崖扫了游川泽几眼：“很好。”
游川泽笑了：“师尊也很好。”
青崖不接话，自顾自道：“今年昆仑法会召开，你就暂且在门中多留几日吧，等法会结束再走不迟。”
游川泽心中又升起一丝怅然，他不怕事，但此去便不知归期，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师尊。
唉，自己这般样子，真是磨磨唧唧不爽利，没有半分修士的风采，要是让师尊知道自心里在想什么，师尊怕是会勃然大怒吧。
“还愣着？掌门传下法旨，今年的法会，就由你来监督。”
“怎么……”哪有刚出关就给人指派任务的！
“门中有张轮值表，白家那小子陨落了，就由你来替上。要是你没法及时出关，那便由为师去。”青崖不咸不淡道，提起白五韶陨落之事，语气没有半分变化。
那果然还是自己早早出关的好，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尊如此厌恶与外人接触，自己要是没能出关，由师尊替自己主持法会，师尊心中怕是又要不快……
师尊这几十年好不容易心魔才消停些，要是被自己再勾起来，可是大不孝。不说别人，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于是游川泽便应道：“是，师尊。”
青崖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小徒弟的头，就像他曾经做过的一样。可转念又想到这么几十年下来，小徒弟早就长大成人，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自己搓来搓去的小东西了，于是手又想缩回去。
不过对于自己的年龄来说，徒弟还是个幼崽……青崖纠结了，纠结来纠结去，一只手便停在了空中，颇有些尴尬。
游川泽倒是很能把握住他师尊的内心想法，自己低了头，等着师尊的手的“临幸”。
自己作为师尊唯一的弟子，不论年纪多大，在师尊面前永远是小辈，给师尊摸几下头，也算不上什么。
况且……自己心里还有更深更阴暗，不可告人的心思。
见徒弟如此乖觉，青崖也很受用，于是揉了揉游川泽，轻声道：“好好做，别丢了人。”
“是，弟子定然不会堕了师尊的名头。”
对师尊来说，这样的行动已经称得上是温柔，而这样的温柔，自己出门后就不可能再感受到了。
让时间再慢一点吧……
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一届法会，平平淡淡毫无特殊之处的新晋弟子。
没什么出错的地方，可也没哪里出挑。游川泽当真就是起了个监督职责，在一旁监督着，仿佛一个吉祥物。
等交了手上任务，游川泽便回了自己洞府，为出行做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游川泽看着自己的洞府，最简单的家具，空空荡荡，若是没了自己在这里居住，就当真毫无人气，如同这座冷冰冰的玉衡峰一样。
而师尊给自己的东西都在储物袋中了，根本无需收拾。
“川泽，来。”
青崖推开门，“为师带你去找师祖。”
金丹宗师出门游历寻找踏入生死玄关的机缘，都是由门中大能挑选合适的大千世界，然后直接将人送走。这些大千世界往往称不上十分危险，实在危险之处，往往也能通过门中给予的时空道标回转。
这活本来由青崖就能做，只是青崖成百上千年都极少出门，压根不知道几个适合游川泽的大千世界，只能拜托何虞楚出手。昆仑又有门规，不管是哪位金丹出行，都要给太虚道祖看过才行。
天璇峰仍是清净，比没人气的玉衡峰还要清净。
青崖带着游川泽一脚踏进三生莲池，莲池边上的太虚道祖仍如从前见到一般，半阖着眼，静观池中莲花开落。
游川泽看着一朵莲花开败，落回池水中，激不起一点涟漪，微妙地觉得……莲池中的虚幻莲花，仿佛比几十年前更多了些。
一息之后，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少年转过头来，面上是千万年不改的平静淡然：“你们来了。”
“见过师祖。”
“嗯。”他细细打量游川泽，“可都准备好了？”
青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川泽现在……”他顿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贫道倒是想到了一个适合他的大千世界。若是准备好了，现在被就过去吧。”
游川泽觉得自己有点僵硬，这是……连与师尊告别的时间都没了。
见游川泽与青崖皆不应答，越冥昭悠悠道：“少年时总觉得情谊深厚，难以割舍，却不知道最后若放不开手，只会带来更坏的恶果。”
青崖听见自己被形容成“少年”，脸都有些黑了，虽然自己确实在祖师面前还是个“少年”，到底也两千多岁了啊。
游川泽听着越冥昭之言，心中却有几分奇怪。这“深厚情谊”自然是指自己与师尊之间的师徒情，可为什么从祖师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别有他意……这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再看太虚道祖那双混沌不分、晦暗难言的双瞳，其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连表情都是高深莫测的。而那双眼神复杂的双眸如今正看着自己。
游川泽深吸气道：“……弟子知道了。弟子已做好准备，请祖师出手吧。”
又深深看一眼青崖：“师尊，弟子这就去了。”
青崖沉默片刻：“好，你保重。”
自己是绝对不能跟着走的，此后怕是一别经年，只能在水镜中再看着小徒弟了。当年沈琼英走时自己却不曾如此，日子该怎么过便怎么过，两人到底是不同的。
越冥昭一直抱在手中的拂尘轻扫，游川泽顿时就觉得神魂内多了什么，“去吧，贫道赠你一言，利在西方。”
离开的一瞬间，游川泽仿佛感受到了越冥昭的情绪，那其中有惋惜，有悲叹，还有刻骨的孤独。
一团光芒彻底笼罩游川泽，下一刻便消失不见，青崖知道，这是人已经被送走了。
“青崖，你过来。”越冥昭收回拂尘，半阖着眼淡淡道。
“不知师祖有何吩咐？”
“你在尘虚天待得也够久了，该出去看看了。”只听得越冥昭叹息一声，“你这么一直留在昆仑不出去不行。”
“弟子……”
“你去给贫道送一封请柬，送去仙都大世界玉华宫。仙都大世界你应该知道在何处。”
这自然是知道的，仙都大世界虽然没有合道金丹，但也有半步金仙坐镇。上次流光花开，还派了三劫天君广寒真君前来观礼，但青崖显然想不通，为何祖师突发奇想要让自己离开尘虚天。
只是祖师开了口，根本没有青崖拒绝的余地，只能无奈接了那一封莲花花瓣作笺、五彩剑气为封的请柬，“是，师祖。”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利在西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