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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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在半山腰上隐藏了行踪，百无聊赖地看着接引弟子将这一批新人带上山。
入门第一关，琅月峰山道。
接引弟子笑得倒是温和，嘴上说着走上半山腰才开始新弟子筛选，事实上第一关已经在众人脚下了。
所以走着走着……前面的接引弟子不见了。
看着下面骚乱起来的人群，青崖坐在白鹿背上，悠哉打开了花名册。
“这个因为失了向导就畏畏缩缩，扣分。”
“这个想直接下山，淘汰。”
“这个走得太快，不注意保存体力，嗯，酌情扣分。”
“这个……”
林林总总，青崖总能找到扣分的地方，真是看谁都觉得不合适。
不过他到底知道这些修士修为低下，表现不好实属正常，除了有些过分的，到底手底下扣分也没那么严格。
看完了大部分人的表现，青崖目光又落在游川泽身上。
游川泽此时正慢慢走着，一边抬头往上看剩下的路。琅月峰上山道曲折，他只能看到前面一小段石阶，之后阶梯往左一折就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剩下还有多少路。
大约这就是第一关了。
游川泽心里没什么底，这确实与之前听来的消息不同。
不过昆仑派收徒，总不会是要害自己家的未来弟子，自己只管走就是了。
估计了一下到山顶的距离，游川泽默默调整了内息，继续往上走。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一味图快是没有意义的。
无视周围人的各种表现，一步一步，用自己的步调踏实走上去，走到那看不见的山巅。
“青崖长老，这一批弟子……表现好像都不如何。”
雀兰不知道何时站到了青崖身后，手上同样翻着花名册。
雀兰是青崖的师侄，也是昆仑外门清净峰的首座，几乎每次收徒法会都有她参与。
青崖将花名册翻到底，哂笑一声。
白鹿配合地打了个响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柏崖道：“每次都是这个法子，这么多年变都不带变一变。那些不老实的，只要想办法买通门内子弟就能对整个流程有深入了解，想装成什么样子装不出来？难怪弟子收进来，一代不如一代。只有用这种法子，趁其不备才能试出谁是人才，谁是庸才，且看着吧。”
青崖合起花名册，点了点头，算是对柏崖的话认可。
“我看那个弟子就很不错。”
柏崖指着山道上的一人道，“若是他天赋还不错，心性也还可堪造就，日后我想将他收入门下。”
柏崖指着的那人正是游川泽。
青崖沉默不语。
又盯着游川泽看了一会，青崖才道：“此子与我有缘。”
柏崖反而笑了：“青崖师兄，何以见得啊？”
“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便是。”
说罢，不再理会柏崖，而是继续看峰上众人表现。
游川泽一直卡着自己的体力往上走，怎知这山崖竟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怎么也走不完。
这山路，怕是炼体有成的修士都吃不消走啊！
这种念头也就在游川泽脑中闪过一瞬，又立刻被抛之脑后。
实在走得累了，游川泽倒也想歇一歇。但一想到以往训练时一旦有所松懈，之后多半是坚持不下去的，于是又重振旗鼓，继续往上走。
这山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高，不该有那么长的山路……而且不知何时，周围人都已经看不见了。
莫非是幻境？
这念头刚出现，游川泽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沉重，拖沓，充满疲惫。
游川泽侧了侧身，让开一条道来。再定睛一看，是之前在山下时，一个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修士，名唤崔琦。
“崔道友，一路上来，可有看见除我之外的人？”
崔琦擦了擦汗，来不及说话，身子摇摇晃晃。下一刻，他直接倒在游川泽身边！
游川泽被吓了一跳，“崔道友，崔道友？”
崔琦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呼吸尚在，看起来没有性命之虞。
“怎么会这样……都闹成这样了，昆仑派都不管管吗？”
游川泽心下纳闷，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扶正，这么直接摔倒在石阶上没人管是很危险的。
就在游川泽刚把手搭在崔琦背上时，崔琦一个翻身，就要把游川泽摔下去！
这样类似的场景发生在了每个参与者身上。
青崖冷眼看着，这当然并非真实，而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幻觉。
前半程路途上，接引弟子是真实存在的，而在那之后，人是假的，甚至连每个参与者走的路也是假的。
面对眼前境况，参与者中，漠然不理者有之，守着同伴之人有之，像游川泽一般上手帮助之人亦有之。
青崖心里跟明镜似的，根据各自表现给每个人加减分数。
到游川泽时，看到他毫无戒备地去帮人，青崖嗤笑一声，脸色却不甚好看。
“妇人之仁。”
好在游川泽这么十几年真不是白过的，即使身上疲惫，他依旧极快反应过来，迅速收手，险险避开崔琦的动作。
这不是崔琦！
游川泽大概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收起自己这点同道友情，直接往山上跑去，不再耽搁。
“倒还算聪明机警。”
青崖垂首，在游川泽的大名后写了一个加十分。
外界时间整整一个白昼后。
所有在山道上行走的参与者，下一脚直接踩上了琅月峰半山腰的平台。
游川泽此时已经实在是走不动，完全靠着毅力在支撑，被送至半山腰时，差点一步踏空摔出去，好在被崔琦扶了一把。
“多谢崔道友。”
崔琦松了手，“不谢。”他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了。
两人各自坐下调息，余下的人大多也是如此。不论是凡人，还在炼体或是筑基的修士，一眼望去，就没见到有不疲惫的。
两人前脚刚坐下，负责法会的弟子后脚便上了登云台。
柏崖带着队，任参与者调息了一刻钟，状态好了些才道：“众位弟子，尚未修炼者站左边，炼体修士站中间，已经筑基的站右边，分别登记完之后便可休息了，下一场考核，在三天后。”
众人流动起来，不过片刻，已经分得清清楚楚，排着队去各自对应的接引弟子处登记。
来参加法会的修士实在不少，昆仑法会二十年召开一次，现在在登云台上的，足有近千人，而且这已经是山脚下刷掉一批出身有问题的参与者后的情况。
剩下的人缓慢往前走，轮到游川泽时，已是接近傍晚。
接引弟子擒住游川泽左腕，边写边念道：“游川泽，骨龄十六，修行十载，根骨中下，锻体炼血通脉三者境界相等，均为小成境界……咦，这个年纪这般根骨，能做到这个程度，很用功啊！”
她提笔继续写道：“既然如此，天资与悟性就给你算作上吧。好了，云霞馆在那里，自行过去即可……等等，你腕上的是！”
她把游川泽的手腕再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拉，眼睛都好像在放光，“这是，这是！我绝不会认错，这是青崖长老的宫绦！你从何得来此物？”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一片的修士都听见了。
游川泽有些莫名其妙，抽回手道：“我幼时蒙青崖先生救命之恩……”
只见方才说话时还温和亲切的接引弟子脸色一点点扭曲，又一点点平复下来，冷淡道：“行了，你自己过去吧。下一个！”
游川泽更莫名其妙了。
青崖藏身云中，这一幕完全落在他眼中。
柏崖笑道：“果然是与青崖师兄你有缘，就是这缘分是良缘还是孽缘就说不好了。”
青崖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接引弟子对自己的态度。
“外门弟子怎么都是这个德行。”
“什么这个德行？看见青崖师兄你就走不动道？”
“你看看刚刚那是什么样子！”
说一句糟心，那是再不为过了。
“红颜美色都是皮囊外相，青崖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青崖点头：“自是如此。”
“我们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师兄你怎么能指望外门弟子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说外门弟子了，就算在其他门派中，迷恋青崖师兄你的人也不少啊！”
“可我想不明白。”
柏崖张开扇子大笑道：“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长得俊俏，修为强大，地位崇高，自然能惹得人凡心动摇。况且师兄你还特别勾人……”
“此话怎讲。”
“师兄，你可曾见过凡人写的话本？”
“略知一二。”
“那卖得最好的故事里，往往都要有这么一个容貌绝世，修为绝世之人，这些人呢，往往被称为高岭之花，言其完美且高不可攀之姿。”
“既然高不可攀，又为何要去追捧？”
“问得好！正是因其高不可攀……所以更想让人一尝其中风味啊。”
柏崖笑得一脸神秘莫测。
神经病。
青崖心里骂了一句，继续往云头下看。
那小子尚未入门，就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人，之后怕是要有些难过。
也好，正好探一探他是个什么心思，这么些年下来，心性又变得如何了。
偶尔，自己也会想到早就死在自己剑下的沈琼英。
虽然自己这个大弟子确实欺师灭祖，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却真的把白鹿养得很不错。除却心怀不轨之外，对自己也一直恭恭敬敬，多有孝顺。
若是游川泽那小子心思干净，倒是可以收入门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