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CIO青雪

7、江楚云

　　“报告”陆青雪刚到办公室就看见她们老杨双手叉腰站在电脑桌前，白色衬衫袖扣解开，袖子随意的挽在小臂上，眉心紧拧:“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陆青雪走到电脑桌前与他正面相对。老杨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广播批评才停几天呐！”
　　“报告!”
　　“进来!哎！不是谁让你来的?”
　　“老师，作为此次事件的完全知情者，我觉得我有必要向您报告事情经过”隋榆边说边往陆青雪旁边靠。
　　老杨坐下，端起他那个标了红色“优秀教师”正楷字体的杯子啜了一口清茶，睨了隋榆一眼，一副我看你能翻出朵花的表情:“你说”
　　“他们班同学先在厕所堵了明翠，青雪才...”
　　老杨啪的一声敲在桌子上打断道:“哦！这么说她打人她还有理了？”
　　“不是，老杨，我意思是说她们挑事在先。”
　　“你少给我扯，打架就是不对，以暴制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遇到事情找班长找老师...”
　　“她顶个屁用”隋榆想到刚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纪笙小声嘟囔。
　　“你嘀咕什么?找班长，找老师你们找谁了？啊？找谁了?”
　　隋榆:“……”
　　陆青雪:“……”
　　冯俊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办公室，为首的男生身材瘦弱，斯文的黑框眼镜后面一双灵动的眼睛炯炯有神，身后跟了两个女生，一个额角包了块纱布，渗出点点腥红，一个脸颊红肿，发丝凌乱连着衣衫都有些不整，狼狈的低着头，目光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陆青雪还冒着血珠子的手臂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隋榆蹙眉盯着那女生，又扫了一眼陆青雪那条触目惊心的口子，想到晚上还要上台表演就牙痒痒。
　　“干什么?都给我过来一排站好”冯俊二郎腿一翘坐进了旋转椅里，抬眼看着这帮不省心的小崽子:“说说吧，怎么回事？”
　　李飞率先开口:“老师，陆青雪冲进我们班就打了许嘉佳”
　　“喂！你别乱说啊，明明……”
　　“隋榆，你也打架了？”冯俊看着这个一直情绪激动的学生。
　　“没”隋榆连忙摇摇头“但……”
　　“但什么但，你也想写检讨”冯俊声音阴沉严肃起来。
　　“咳!把作业抱回去发了”见老杨给台阶，隋榆麻溜顺着下了，三千字的检讨，光想想他就头疼。
　　“陆青雪，你说，为什么打人?”冯俊的目光落在了当事人身上，鹰隼般冷冷的盯着她。
　　“因为她欠”陆青雪声音依旧淡漠而疏离。
　　“啪!”冯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里染上了怒色:“你再说一遍”
　　陆青雪嘴角弯起一个月牙般的弧度，又是轻飘飘的一句“因为她欠”语气冰冷，肆意又张扬。
　　许嘉佳就很好奇，她明明就要被罚了，都被唾弃成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了，怎么还可以那样有恃无恐，淡然不惧、嚣张得不可一世。
　　“好，你好的很”冯俊被她气得恨不得当场吞一把速效救心丸，吹胡子瞪眼的把他方言都逼出来了:“她咋个惹到你了?”
　　陆青雪朝许嘉佳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那您得问她”
　　“你...哼！”冯俊气得心肝脾肺都扭着疼朝许嘉佳问道:“那你说?”
　　许嘉佳一手扶额，眼圈红红的，正打算梨花带雨一场，猛然感觉背脊发凉陆青雪一双漂亮得锋芒毕露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就像野猫盯着猎物一般玩味、戏谑又威慑。
　　“你瞪她干什么？”冯俊怒目圆睁，陆青雪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
　　许嘉佳默默咽了咽口水，正打算……
　　“报告”少年声音沉冷慵懒，带着清晨的微醺和他身上的薄荷香一样干净清爽。宋柘远领着两个女生进来，陈明翠愣愣的看着她手上的那条口子，另一个女生眼神闪躲，走到陆青雪面前时双手紧紧捏着T恤下摆。
　　“老师，刚才是她们说了青雪很多难听的话”陈明翠的声音还是哑哑的，发梢依旧潮湿，陆青雪的校服外套被她裹在身上，明明一副娇弱的样子，说的话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老师，恶意谩骂他人，损坏他人名誉权，已经...”宋柘远一句话短的恰到好处，冯俊看着他想到了学校正在规划的几栋新教学楼，不待他开口宋柘远又道:“我认为这件事她们双方都有错，陆青雪虽然打了人但也是她们惹事在先”言毕转头看了一眼他带进来的另一个女生，女生会意想陆青雪慌忙的鞠了个躬声音怯懦:“对...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陆青雪弯弯眉眼对女生露出浅浅一笑:“哦！哪样说我，刚才没听到，不如你再说一遍，我认真听听”
　　“陆青雪，你别得寸进尺...”被书抽的女生捂着红肿的脸含糊不清的低声骂道。
　　“哼！”陆青雪笑意更深。
　　“干什么？你们”冯俊忍不住吼道:“今天这事你们你们都有错，相互道个歉，每人三千字检讨，下周升旗台念。”
　　几个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无人开口，这场戏李飞算是看够了，对他们班女生道:“恁着干嘛？道歉走人”
　　“对不起”两个女生心不甘情不愿的异口同声。
　　陆青雪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不好意思，让你流这么点血，嗯...让你...加了个腮红”
　　“噗哈哈哈哈!”
　　“隋榆，你小子”冯主任气急败坏。
　　“老师，再见！”隋榆喊完一溜烟消失不见。
　　“行了行了，都给我回去上课”
　　一帮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去。陆青雪半路想起点什么又折了回来。
　　“干什么你？”老杨生怕她又惹出什么是非。
　　“老师，他也打架了，为什么他不写检讨”陆青雪指着宋柘远道。
　　陈明翠对她疯狂眨眼，心道“真是那啥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赶紧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切！”陆青雪奸计不成，被陈明翠拉着出了办公室，和宋柘远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冷剜了他一眼，后者回以她礼貌一笑。
　　“啧啧啧!不愧是英华一霸!”李飞一只手搭在宋柘远肩上感叹道，然后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拳。
　　“干嘛？”
　　“嘿嘿！你说干嘛？不是，哥们儿，你他妈哪个班的?胳膊肘尽往外拐”
　　“不是你们班的”宋柘远寓意深长的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个背影潇洒又肆意。
　　陆青雪打了一架，中午饭也没了胃口，手上那条口子一直火辣辣的疼，她伸手进桌肚里想找找还有没有糖。
　　“嗯？”地上方方正正的躺着一张笔记本纸，上面字迹工整清秀“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后面紧跟着三个字“江楚云”
　　“什么鬼？”陆青雪捡起纸放回明翠桌上，压到了书下面。
　　“陆青雪，有人给你的”男生把一堆东西递到她面前，透明塑料袋里静静躺着碘伏，纱布还有一袋棉签。来人是班上学习委员林古忆，和她还算玩得来:“谁给你的?”
　　“一个女生，好像(16）班的吧”
　　“谢谢！”
　　“哎！都是同学，不客气”
　　“等等”
　　林古忆脚步微顿，“英华一霸”在叫他，心里莫名恐慌:“您...还有事？”
　　陆青雪:“呃……”
　　男生小步小步的退回来:“您吩咐?”
　　“你和明翠是初中同学?”
　　见她不是要打自己，林古忆松了口气:“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是啊，怎么了？”
　　“吃糖吗？”陆青雪把刚才掏出来的糖递了颗给他。
　　“不...不了”林古忆连连摆手，心说“您有事就说，别这样，我害怕”
　　“拿着吧！”
　　林古忆要哭了，这他妈太折磨人了。
　　见他伸手颤巍巍的接过糖，陆青雪嘴角噙起一抹笑，继续问道:“江楚云是谁?”
　　男生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不置可否。
　　“和我讲讲呗，我不会告诉别人”陆青雪耐心道。
　　“你问明翠去”林古忆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好像不开心”陆青雪淡淡道。
　　“那你就别问了，江楚云是以前我们班的，曾经和她玩得很好”
　　“后来呢？”
　　“分开了，但明翠应该还是把她当好朋友”林古忆说得很含蓄，但陆青雪还是听出了这个“分开”的意味。只是她不知道，江楚云是从教学楼最高层笑着跌下去的，她站在天台上时还有人问她到底敢不敢，她就这样微笑着告别了所有人、她爱的和她恨的，在喧嚣中安静在罪恶中重生。
　　十七八岁的少年，喜欢用层层轻雾把心事藏起来，又渴望一阵清风，吹散薄雾，却又不希望这风来的突兀，想要轻缓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