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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黄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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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华尔道夫的有着全上海最好的厨师,却只能出品全上海最难吃的阳春面。
林大林实在吃不进这阳春白雪的阳春面,于是他将面推到一旁,又叫了一份牛排。
侍者问:“几分熟?”
林大林答:“全熟。”
未了又补一句:“老一点。”
生肉做熟才安全,看得到血的都不干净。
口感在安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华尔道夫是全上海最高档的酒店,做的是全上海最美味的食物,林大林这个要求简直是一种侮辱。
侍者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求厨师。
林大林面前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名少女,齐肩短发,笑靥如花。
林大林道:“姑娘你挡住我了。”
少女撑起脸蛋,发丝上坠着的颗颗珍珠晃动起来,仿佛在嘲笑林大林的不知好歹。
她道:“我身后并没有什么景色。”
林大林道:“我并不是在看景色,我只是不喜欢被挡住。”
少女脸上愠色一闪而过,肉嘟嘟的脸蛋又挂上笑容,她拿青葱一般的手指弹了弹面碗,随手招来侍者,递上一张美元道:“到卡德路第三个弄堂里第二栋小楼将老主人请来。”
林大林面上一动,道:“姑娘倒是识货,不过就是不懂礼数。”
少女笑道:“有钱就是礼数,不过有钱却是买不来识货的。”
不多时,侍者端来两碗阳春面,汤红葱青面白,隐约还能看见粒粒虾子。
少女笑道:“你看我到底有没有礼数?”
林大林提筷拌面,吸呼吸呼吃起来,畅快淋漓直至面尽,又举起海碗将汤汁一饮而尽,只余下来碗底几粒白胡椒面。
少女将自己面前这一碗又推过去,林大林起身谢绝道:“姑娘的礼数我不懂,姑娘的识货我以为懂了其实还是不懂,我付了一碗的钱就只吃一碗。”
少女嗔道:“这可是老盛家的老掌柜做的阳春面。”
林大林道:“那又如何?”
少女眉头一皱道:“什么叫那又如何,若不是我,你吃得到吗?”
林大林道:“你既然不吃,为何要请老掌柜多做一碗?”
少女轻轻一笑,细声道:“若你不够吃呢?”
林大林笑了,哼一声,道:“有钱买不来礼数,也买不来识货。”
少女脸色骤冷,“哦”一声,眉毛斜挑,抬眼挑衅一般望向林大林,撇嘴笑道:“林老总都没这样和我说过话。”
林大林面色微变,又坐下,向前倾斜过身子,低声问她:“慕容公子?”
少女往后深深一靠,手指绕着发丝,将珍珠拨弄得叮当响,笑道:“东西带来了吗?”
02
林大林与慕容公子的一举一动皆收在秋露寒眼底,他浅抿热茶,面色沉着,直到两人离开餐厅。
秋露寒早就看见餐厅另一边一名独自饮酒的女人,美丽的女人。
此刻他拿出自己大明星的架势,款款移步,礼貌地对那位女人欠身,又道:“小姐一个人?”
秋露寒早就忘了死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的长相。
若若假装惊讶,捂嘴道:“你不是……”
秋露寒落座笑道:“唐突佳人了。”
若若面色一红,垂目微笑道:“秋老板哪里话。”
秋露寒见多了女人们对自己的趋之若鹜,他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女人对自己的爱慕之意,于是被压抑多时的气焰猛然增长起来。
没有男人愿意在女人面前做低伏小,即便那个女人是慕容公子。
所有男人都喜欢征服,但软弱的男人只能征服女人。
若若看上去弱不禁风又春光满面,这样的猎物正合秋露寒的胃口。
成年人的勾搭直率又含蓄,明明就为了下三路的发泄,谈论的话题却总要往形而上去靠。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回合,终于秋露寒问出了那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我送你回房,不知方便吗?”
若若头低得更下,但潮红的面色还是掩藏不住,她嘴角忍不住的笑意,眼神不停偷偷飘向秋露寒,秋露寒笑道:“我不会偷偷溜走。”
若若的纤纤小手搭上他的手腕,看似柔若无骨,却一霎控制住了他的七经八脉,就像一把钳子紧紧咬死在他的手腕上。
秋露寒这下想溜也溜不走了。
他猛地慌了,眼神四下飘忽,若若却软软地在他耳边道:“秋老板怕了吗?”
逞强是男人的本能,秋露寒脱口而出:“怕你吃了我。”
若若嗔笑轻拍他手道:“秋老板真坏!”
一个好看的女人笑着骂一个男人坏,那男人肯定是恰到好处“坏”在这个女人心坎上。
只要是男人,这下子都恨不得立马坏给这个女人看一看他究竟有多坏。
03
曾律师看着慕容公子带走了林大林,又看着若若带走了秋露寒,他拍拍西装上看不见的灰,起身走到了餐厅前台的电话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曾律师简单说了情况,又补充道:“那的确就是弱弱,虽然她的打扮与气质都变了,可那张脸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白沪生放下电话,指尖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弱弱死了,呼吸心跳都停止,死得干净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她的尸体却不见了。
白沪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不是弱弱,可这世上不会有人能易容出弱弱那张活色生香的脸,那样的绝美又生动的一张脸。
正当他思绪万千时,下属来说,华尔道夫酒店的国王套房又出事了。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主角,秋露寒一万张嘴都说不清自己和若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床上有一些一看就是男人留下的暧昧痕迹,加上破碎的衣服,红肿的伤痕,木讷的女人,所有人看到这里都会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秋露寒见到白沪生,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忙求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白老总你一定要救救我,这女人要害我啊。”
白沪生示意他冷静,随即对下属道:“将秋老板带回去,好生招待。”
再看若若,她呆滞着眼神蜷缩在单人椅上,就像将自己封闭在一颗无形的蛋壳中。
白沪生一眼就认出来这张脸,可他却不敢承认这就是弱弱。
他走近她,又不敢太靠近,问道:“姬不欢与你是什么关系?”
弱弱的眼神微动,缓缓抬起眼皮,似有若无的答道:“他是我男朋友。”
白沪生道:“有人看见你和秋露寒挽手进了这间套房。”
弱弱道:“对。”
白沪生道:“你为何带他进来?”
弱弱的眼泪像线条一样流出来,道:“我傻我天真我被他骗了。”
白沪生道:“你说清楚。”
“秋……秋露寒说我很漂亮,他可以推荐我去演电影……”
白沪生道:“所以你就与他进行了交易?”
“怎么可能!”若若激动起来,大声道,“他说……他……我……”若若没能说下去,掩面而泣,又封闭进了蛋壳,任凭白沪生再怎么问她都不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