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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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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着头的春来也被小姐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向前移了几步,满脸戒备和紧张,怕嗜杀的皇帝被小姐惹恼了,突然伤了小姐。
她双拳紧握,时刻注意着前方的动静,以防小姐突然掉下来时可以及时接住。
小姑娘的手和脚力气太小,没有外力支撑,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就在她慢慢地滑下之际,她又像爬树一般,“呼哧呼哧”地抓着云规的手臂怕回了原来的位置。
两只小手死死地抱着云规的脖颈,揪着她的斗篷,着急地喊:“夫君,你快扶一下我呀!我要掉下来啦!”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在对着帝王撒娇一般。
云规:“……”她怎么就是不怕他呢!
他也没有伸手扶,只是对身上费力挂着的小姑娘沉声道:“安嘉宝,下来!”
安嘉宝从小就不怕他,又向上爬了爬,第三次爬回原来的位置后,“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你……你扶我一下嘛!我系……系好斗篷就下来了。”
云规坚决的拒绝道:“孤是不会穿女子的衣物的!”
安嘉宝气喘吁吁地教训:“夫……夫君,你这样为……为了漂亮穿得这么少,是……是会生病的呀,我这件斗……斗篷可暖和了,你就穿……穿一下嘛!”
云规:“安——嘉——宝!”
安嘉宝死死地搂着云规的脖颈,把小脸往他的脖颈一埋,像个耍赖的小孩一样,赌气道:“我不!你要么摔死我,要么就一直挂着我!”
小姑娘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天子冰凉的肌肤上,像火一样灼烧着天子的皮肤和心。
云规做了一个他今天第二次做,也是以后会无数次做的动作。
他无奈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缓缓地把另外一只没有拿着手炉的手掌环在了小姑娘纤细的腰上,仅仅一只手就稳稳地托住了她瘦小柔软的身体,沉声道:“系好了就快点儿下来!”
正准备随时扑过去救人的春来:“……”
这是那个喜怒无常,不好女色,又不喜人靠近的暴君吗?还是说她的情报有误?
正领着太医进来的太监总管陶易徳:“……”
陶易徳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他的主子才把一个故意勾引他的宫女给踹死,而且那个宫女还连他的衣角都未碰到,只是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给他抛了个媚眼而已。
而他的主子,现在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身上披着短得才到膝盖的、姑娘家的红色斗篷,而且这件斗篷看上去又小又紧,穿在身上滑稽得很。
陶易徳再定睛一看,堂堂帝王手里还握着一个姑娘家用的小手炉,是谁以前把他准备的手炉扔得老远,还一副要他死的语气威胁道:
“老东西!孤下次要是再看到这种无用的东西,你就和那个手炉一样,有多远滚多远!”
知道真相的陶总管觉得自己着实受伤啊!原来是给手炉的人不对!
陶易徳看着自己阴晴不定的主子第一次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像一个被顽皮的小孩逼着穿漂亮的小衣服,却还要尽力配合小孩玩的大人一般,满脸写着头痛不已,生无可恋。
陶易徳发现,好像自从今天遇到皇后娘娘开始,主子开始有了其它的情绪,不再只是一味地暴躁和杀戮。
刚进来的李太医也被此时殿内的场景吓了一跳,他是太医院的院正李绔,一直专门为皇帝看病,每次都是陶易徳慌慌张张地来找他,拽着他过来给皇上看病。
他每次去宸元殿为皇上看病时,皇上早已病得昏迷过去,所以他猜很有可能是陶总管自作主张唤他来帮皇上诊治的。
陶总管每次唤他去看病,都是趁着皇上还未醒,偷偷摸摸看的,有时运气不好,皇上提前醒过来,他要么被皇上一脚踹飞出去,要么被侍卫拖走。
李太医想,皇上真的是他见过的最不配合的病人。
好巧不巧,又是遇到皇上醒着的时候来看病,李太医心里苦啊!
也不知道今天皇上是像以前一样把他踹出去,还是更不耐烦,直接把他杀了。
陶易徳弯腰低头对着殿内的帝王恭敬道:“陛下,李太医到了。”
李绔哆嗦着走上前,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药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绔没有听见帝王叫起的声音,不敢起身,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大概过了半刻钟,李绔听见一个小姑娘好像是拍了拍帝王的肩膀,娇娇俏俏地说了句:“好了,夫君,你放温温下来吧!”
殿内的其他人,除了已快对小姑娘这种大不敬的行为麻木的皇帝,其他人都被皇后娘娘拍打帝王肩膀的啪啪声吓得一抖,站着的腿一软,吓得跪了下去,跪着的腿更软,爬也爬不起来。
云规松了一口气,把挂在身下的小姑娘抱到地上,单手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对地上的李绔道:“你过来给她看一下脖子。”
李绔没抬头,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皇上是在和他说话,还是用这么平静的语气。
习惯了醒着的皇上不是把他踹出几丈远,就是让他滚的李太医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陶易徳看着像傻子一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老头,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走上前,把他拉了起来,提醒道:“李太医,皇上宣你过去给皇后娘娘看看脖子上的伤。”
李绔茫然地抬头看了看货真价实的陶总管,深觉自己没有走错地方,恍恍惚惚地应道:“微……微臣遵旨。”
他几乎是攀着陶易徳才站起来的,把陶易徳这把老骨头也拽得踉跄了一下。
提起手旁边的药箱,快步走到皇后娘娘身旁,待看清娘娘的容貌时,十分惊讶!
这皇后娘娘可真小,看着比他家的小孙女也大不了几岁,就是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吧?
要是安嘉宝知道李绔此时的想法,肯定早就开心得飞起来了,然后傲娇地说:
“不!不!不!我已经十八岁啦!只是长得显小而已。”然后笑得像个偷到糖吃的小老鼠。
李绔见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娘娘是一个天真烂漫、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想起家里可爱乖巧的小孙女,慢慢地,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细细看了看安嘉宝脖子上的伤,那痕迹明显是指痕,行医多年,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掐的,而且还是个会武的男子。
大周的皇后,父亲还是权倾朝野的两朝首辅,敢伤她的人寥寥无几,除了……
李绔的眼神闪了闪,作为太医院的院正,深知宫廷之事,要学会装聋作哑,不然也不可能为皇帝看病至今,依然活到现在,甚至爬到一院之首。
李绔避开了安嘉宝受伤的原因,只说了病情和治疗方法: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脖子上的伤并无大碍,只需以太医院秘制的雪肤霜擦于受伤处,每日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连续半个月便可痊愈。”
云规揪着小姑娘的后脖颈时,只觉得入手冰凉,想着这小家伙自己冷成这样,还把手炉和斗篷给他,心里一阵复杂。
他把手里的手炉塞回小姑娘手里,见她又要挣扎着站起来把手炉塞给他,伸手点了她的穴,颇为满意地看着终于肯乖巧安嘉宝。
如果忽视小家伙要咬人的眼神和怒气冲冲的一声“云规”的话。
帝王解着身上的粉色小斗篷,伸手把小姑娘的下颌抬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她脖子上刺目的淤紫,沉声问:“孤怎么看着这颜色越发乌紫,会不会留疤和影响说话用膳?”
李绔低头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皇后娘娘直呼帝王的名讳一般,毕恭毕敬地答道:
“女子的皮肤本就比男子娇嫩,再加上皇后娘娘属于易留疤的体质,寻常女子受伤,一般只会发红,大概一到两天的时间便会消失。”
“但若是伤在皇后娘娘身上,可能会发青淤紫,痊愈的时间要比寻常女子久一些。”
“娘娘这次受的伤只是看着恐怖,其实并未伤到咽喉和骨头,大概七天到半个月便能痊愈。”
云规听了太医的话,这才放心地拿开了放在安嘉宝下颌上的手,把身上的斗篷解开披到她身上,系好带子,捏着小姑娘又要叽里咕噜的小嘴,淡淡吩咐陶易徳:
“陶易徳,你和李绔去取药,孤要最好的药。”
陶易徳心里那个激动啊!本以为今天就是他和皇后娘娘的死期了,没想到不仅没有被杀,也没有被打,还能如此风平浪静地逃过一劫。
他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对着皇帝和皇后娘娘磕了个响头,哽咽地喊了声:“奴才遵旨。”
然后神采飞扬地和李绔去取药了。
安嘉宝被陶易徳那结结实实的磕头声给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仿佛一夕之间年轻了十岁的陶总管,对云规说道:“呜(他)……呜呜(怎么)……呜呜呜呜(那么高兴)?”
云规放开安嘉宝的小嘴,淡定地说了句:“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
安嘉宝:“……”陶总管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吗?
陶总管还真不知道,他现在健步如飞,一个四十三岁的“老头”拖着另一个四十六岁的“李老头”,兴高采烈地去为皇后娘娘取药了。
还在心里激动地感叹,成了亲的陛下终于像个人了,可怜他熬了几十年,是不是可以苦尽甘来了?
安嘉宝要是听到他此时的心里话,可能会真诚地说道:“不!你的陛下依然不像个人,你的苦还在后面呢!”
而帝王依然只会无情地回陶易徳一个字——滚!
夏雨把膳食准备好,送进来时,安嘉宝已经被解了穴,正在磨着云规,让他和她一样,抱个小手炉,而帝王无奈至极地说:“孤不冷。”
安嘉宝就像看一个比她还任性的小孩一般,坚定地说:“不,你冷的。”
她把手炉塞进云规的掌心,小大人似的说道:“我记得我二哥这次从边疆回来还带了很多黑色的狐狸皮,刚好可以给夫君做件斗篷,这种斗篷可暖和啦!”。
云规心里一阵异样划过,却仍是嘴硬地说道:“孤不需要!”
安嘉宝纵容地看着傲娇的郎君,再次坚定地告诉他:“不,你需要的。”
此刻,堂堂大周国的帝王,终于也感受到了以前一不小心听那些大臣聊天时,故意炫耀的话:
“还不是家里的女人太啰嗦,总是追在后面让穿斗篷、拿手炉,我一个大男人,才三十多岁,披什么斗篷,抱什么手炉,娘们唧唧的。”
“可不听,你们也知道,整天哭哭唧唧的,好像你欺负了她一样,惹人心烦!”
而当初觉得这位大臣有病,居然怕一个女人的帝王,也终于能体会这种感觉了。
他终于理解了一句话,叫有一种冷是身边的小孩觉得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