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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扛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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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聪明地找了个车夫,让他把我送到了最近的好朋友府邸,就是李太傅家,李太傅你肯定知道吧?”
“我记得小时候去学堂,李太傅还被其它小伙伴烧了胡子,闹到了先帝面前,可热闹了。”
这个云规知道,就是现在上朝时天天给他“念经”的老古板。
“李太傅有个小女儿,叫李音音,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你不知道,她可喜欢好吃的和美人了,只要一看到好吃的和长得好看的人,她就可开心了。”
云规:可真是臭味相投,都喜欢吃,怪不得能成朋友。
“我和音音坐着马车又去找了表姐和易着火,直接让易着火带我们去了晋州最大最火的青楼——翠倚楼。”
云规半睁着狭长凌厉的桃花眼,挑了挑剑眉,奇怪地问:“易……着火?!”
“就是左相家的小儿子,易谨。烧李太傅胡子的就是他,小时候差点儿烧了太极殿的也是他,后来把左相府给烧了一半的也是他。”
安嘉宝激动地说着,“还有!还有!他去喝花酒时,还烧了一座青楼,他一去哪里,哪里就着火,所以,我们几个就叫他易着火。”
云规:……
他终于知道小姑娘的调皮捣蛋是和谁学的了。
易谨?!很好,孤记住了。
此时,又被他爹罚跪在祠堂抄书的易谨……莫名其妙地冷了很多是怎么回事?
“表姐是娘亲的大姐的孩子,叫季清,可温柔贤惠了,要不是我们威胁她,要把她喜欢易着火的事情告诉那小子,估计她都不敢去。”
要睡不睡的云规想:看把她能的!就为了去个青楼。
安嘉宝看着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云规,手上的动作更轻了,她轻轻帮他按摩着头皮,小声说道:“我们四个为了这天可是蓄谋已……呸!呸!呸!”
安嘉宝咳了咳,“不对,是殚精竭虑,我们四个殚精竭虑筹谋了那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溜进了青楼。”
“进去了才知道,青楼的小娘子可聪明着呢!哪像话本子上写的又惨又蠢……”
安嘉宝似是想到了什么,很是心痛道:“夫君你是不知道?那里的小娘子摸一下小手可贵了,要一锭金子呢!”
“我们觉得划不着,想走,可音音彻底放飞了,她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样一个神仙般的地方啊,又有美食,又有美人,多快活呀!”
“于是……等我们出来时,四个人的荷包都瘪了,音音连头上插的簪子都给了美人……”
云规似是笑了笑,嘴角微勾……
安嘉宝看着嘴角微微含笑,已经放松着睡过去的郎君,亦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伸手把他常年蹙起的眉头轻轻抚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好看呀!”
安嘉宝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直帮云规做完整套按摩,连头皮和肩膀也帮他松了松,直到手实在没有力气了,这才停了下来。
她又把滑到云规肩下的被子拉了拉,拉到了郎君的下颌下面,严严实实地盖好,看着闭着眼,睫毛又长又翘的郎君,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软软地说道:
“做个好梦呀,小哥哥。”
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云规,安嘉宝就这样乖乖地坐在那里,只是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捏捏自己已经完全麻木的肩膀和大腿。
她看会儿云规,又看会儿他睡觉的地方。
明亮的烛光下,大殿空空如也,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摆了什么,就只有几本书、几瓶酒、一张长桌、一把椅子和一张床,根本就不像一个皇帝住的地方。
安嘉宝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地想……
明天起床,她要去把自己带来宫里的那些宝贝都给郎君呀!
她要把她的粉色水晶珠帘、摇摇椅、兔子踏梅图、水晶兔、兔子抱枕、水晶灯、夜明珠、栀子花、砚台、毛笔、话本……对了还有陶娃娃、屏风、糯米糕、千层酥……
灯火摇曳下,龙床上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本来空旷的大殿似乎在这一刻充实了,好像仍然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了……
云规听着小姑娘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像小猫一样,还打着小呼噜,他轻轻地坐了起来,隔空戳了戳小姑娘一点一点的小脑袋。
轻轻抽走了她腿上的枕头,托着小家伙的胳肢窝和头,把她抱了起来,靠着床头笨拙地放了下来,替早已睡着的小姑娘拉好被子。
云规学着小姑娘刚才悄悄摸他头的模样,亦轻轻摸了摸眼前的小脑袋,轻声道:“真是个傻丫头。”
小姑娘的头发又软又香,云规觉得手感十分不错,又摸了几下,把她的小脑袋揉得毛茸茸,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他平躺在安嘉宝身旁,心想,真是个小笨蛋,连他真睡还是假睡都不知道?
云规侧了身子,看着床上的小家伙,见她自己无意识地挪啊挪,挪到自己身旁,把他的一只手臂紧紧抱在怀里。
又软又嫩的小脸贴着他的胳膊蹭了蹭,小声地喊了声:“夫君……”,这才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云规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看着眼前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心道,他家小孩可真讨人喜欢,连睡觉都这么乖。
从刚才开始,他的头就没有以前疼了,体内的气息也不再疯狂地乱窜,整个人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失控和嗜杀。
云规赞许地看着睡着的小姑娘,心道,按摩的手艺倒是不错,下次可以继续。
他任由安嘉宝紧紧贴着自己,听着她小奶猫一样的呼噜声,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个好觉,也是他第一次,毫无防备地在一个人面前睡着。
烛火不知燃了多久,终于灭了……
宸元殿再次归于黑暗。
可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多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月亮悄悄探出了头,皎洁的月光透过宸元殿的窗户洒进大殿,照亮了满室馨香。
……
帝后大婚,休朝三日。
清晨的皇宫和夜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然人影寥寥,落叶纷纷。
虽然出了太阳,但依然和昨天一样冷,冷风呼呼地刮着,天空乌云低垂。
偶尔走过一两个太监和宫女,也是被冷得缩着头,抱着手,面无表情,既不敢出声,也不敢搓手,就这样放轻步子,匆匆而过,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宸元殿,穿过空旷的大殿,洒在龙床上的两人身上。
云规其实很早就醒了,看着睡着睡着完全缩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姑娘,他一动,小姑娘就哼哼唧唧,一副要咬人的模样,他只好躺在床上,等小姑娘醒来。
往常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床上躺到这么晚,他一般很难入睡,即使睡了,也很早就醒了。
醒来后,他会去练武场练拳,和侍卫对打,现在因为小姑娘的原因,被拖在了床上,没能练成武,他也并未感到生气,只是早上不来几拳,手始终有点儿痒。
云规想了想,用手捏了捏小家伙的猪鼻子,想把她唤醒。
没想到,小家伙人小,脾气却很大,哼哼唧唧地不说,“啪”一下抬手拍掉了云规的手。
把被子一拉,小脸往里面一埋还不行,又发脾气似的蹬了被子里的云规好几脚,这才肯善罢甘休。
云规看着确实离开了自己怀抱,却脾气大得像头小牛一样的小姑娘,拍了拍被子里的小脑袋,语气悠悠:“人小脾气却挺大。”
安嘉宝烦死啦,总觉得一直有人在打扰她睡觉,现在还又手痒地拍了她几下,好生不得安宁。
小姑娘起床气一上来,整个人在被子乱蹬,还用小拳头锤了几下床,奶声奶气地喊:“诶呀!烦死啦!”
云规挑眉看了看在被子里越蹬越来劲,越锤越来气的小姑娘:……
啧!这小脾气。
本来还说看在她昨天晚上那么乖,还帮自己按摩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让她好好睡的皇帝……
他不想让她睡了。
帝王下了床,穿了靴子,衣服还是昨天白天的,根本就没来得及换,他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件黑色的长袍换上。
慵懒地走回龙床边,弯腰把床上正打算又呼呼大睡的小姑娘连着被子一起,往肩上轻松一扛,大步出了内室。
他扛着肩上的小猪,穿过空旷的大殿,走到门口,把门踹开,直接连人带被子给扛出了宸元殿。
还在睡梦中的安嘉宝:!!!
娘亲呀!她怎么飞起来了?!
正守在殿外的春来和夏雨看着以这个姿势出来的安嘉宝,哪还顾得上行礼,急忙唤了声:“小姐!!”
两人哪还记得昨天晚上安嘉宝和她们说的,要唤“娘娘”。
两人急急忙忙地捧着手里早已备好的洗漱用具,追了出去。
独留下宸元殿外目瞪口呆的一群暗卫和两个新换上的小太监。
安嘉宝被云规扛着,头朝下,一直在充血,又晕又想吐不说,还被云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她从小就爱睡懒觉,还起床气极大。
以前在府里,府里的人进来唤她起床用早膳,直接像个小牛犊一样,又哭又哼,还乱踢乱蹬,把府里的人折腾得一身火气不说,还累得很。
后来府里的人也就懒得喊她了,一个是因为不忍心让她睡不够,另一个还是因为怕了她了,那小脾气,倔得很!
安嘉宝似个带壳的小乌龟一样在云规背上拼命踢啊踢,娇声喊:“云规!你快我放下来呀!”
帝王脚都未停,继续扛着人向前走去,他瞥了眼在自己肩上胡乱扑腾的小姑娘,悠悠道:“舍得醒了?”
安嘉宝抬起小手胡乱拍着云规的背:“我再不醒,都不知道我夫君要把我扔了!”
云规云淡风轻地夸道:“啧!真聪明,你不说,孤都忘了还可以把你扔了!”
安嘉宝:……
这算是给自己挖坑吗?
小姑娘使劲扑腾了几下,看着依然稳稳当当向前走的背影,眼珠转啊转,吸了吸鼻子,眼眶含泪,和以前一样,如法炮制道:
“……呜呜呜……我真的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小娘子了……才刚洞房第二天就被自己的夫君给……给扔下了床……呜呜……”
帝王乍一听到“洞房”两个字,还是不能很好地适应,闲庭阔步向前走着的脚一不小心崴了崴,又很快恢复如初。
再听她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扔下了床?说得他好像一个吃干抹净的渣男一样。
帝王看了看远处足有两人粗的古树,慢条斯理补了一句:“孤不介意把你变成第一个洞房第二天就被夫君挂树上的小娘子。”
安嘉宝:……
呜呜呜……
她以前善良温柔的小哥哥去哪里了?!
安嘉宝见装可怜不成,又换了一种招数。
小姑娘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让他扛着,云规还以为小姑娘终于被吓唬到了,学乖了,甚是满意。
没想到,小姑娘却在他肩上小声道:“我……我要出恭。”
云规:这是什么破招数?三岁小孩闯了祸,也不撒这种谎了。
帝王无情地说道:“憋着!”
真要出恭的小姑娘:……
安嘉宝:“我……我头晕,你再这样扛着我,我就要吐啦!”
本以为帝王会继续无情地说“忍着”,没想到这次却被他扛到一个亭子里放了下来。
其实没那么晕,也没那么想吐的小姑娘:……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呀!你别猜!
猜多了都是泪!
云规把一脸憋屈的小姑娘放到亭子里的石桌上,帮她裹紧了滑到肩膀下面的被子,再次把小姑娘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隔着棉被放在她的小屁|股下面,就这样竖着,把她一路抱到了练武场。
跟在后面的春来和夏雨:……
这皇上怎么越看越像以前老爷抱才有五岁的小姐时的模样?!
可是现在的小姐已经十八岁了啊!
你要问现在的安嘉宝什么感受,说多了都是泪!
安嘉宝以前曾无数次幻想过和云规的婚后生活,本以为是体贴无比的亲亲抱抱举高高,没想到,才成亲第二天,就被打破了幻想。
哪有什么甜甜的牵手和拥抱,更别提话本里写的什么“他稳稳地背着自己心爱的娘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又或者是什么“他把手放在她的腿弯,霸气十足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是霸气十足了,却是霸气十足地把她拔了起来,就像拔萝卜一样……
练武场旁边有一个十分宽敞的亭子,好像是专门为了帝王练武时中途休憩喝茶而建的,里面长榻、圆桌、毛巾、热茶、笔墨、刀剑……应有尽有。
却唯独没有……取暖的火盆……
安嘉宝抱着春来递给她的小手炉,生无可恋地坐在练武场旁边的亭子里。
身上披了一件她们带过来的淡紫色斗篷,里面还是昨天晚上换的藕粉色寝衣。
脚下已经换上了两个丫鬟拿过来的白色云缎绣鞋,上面还绣着她最喜欢的小兔子。
可是安嘉宝却一点儿也不感到高兴,因为她太冷了……
清晨的寒风和昨天晚上一样冷,她就像坐在一个家徒四壁,四面透风的屋子里一样,小风飕飕地刮着。
此时正值秋天,旁边都是枯黄的树木和落叶,前面是把“大刀”甩得虎虎生风的夫君。
他是越甩越热了,她却像民间那些坐在寒风中苦苦等待自己夫君练武的傻婆娘,又困又饿又冷,还想……出恭!!
这时,一阵冷分呼啸而过,整个练武场的落叶迎风飞扬……
很好,他倒是越甩越有气氛了!
瞧瞧,秋风,落叶,还有美人甩刀!
而她,秋风,落叶,唯有满头黄叶!
你说说,盖这亭子的人,就没有考虑过大风刮过的时候吗?
他也没有考虑过在亭子周围扯个挡风的纱幔吗?
难道她们这些小娘子不要美的吗?
安嘉宝吐了一口飞到嘴里的黄叶,任由春来和夏雨帮她拍着身上的落叶,对着不远处的云规生气地吼道:
“嘿——”
“远处甩刀的大傻子!”
“你这个笨蛋!”
“白痴!”
“讨厌鬼!”
……
春来和夏雨已经被自家小姐胆大包天的言语给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
正在远处甩刀的大傻子帝王:……
他觉得小姑娘是又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