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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按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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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宝仰着小脑袋看着云规,因为他太高,显得矮了一个头的自己很没有气势。
小姑娘像只小兔子一样,努力踮着脚往上跳,一边跳一边像刚才一样,学着云规的口气,把小脑袋使劲向上一仰,颇觉自己十分有气势地瞪着云规。
还学着他也“呵”了一声,然后双手叉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呵!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云规被两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小姑娘气得脑仁又开始突突跳,再次习惯性地抬起手捏了捏鼻梁,看着蹦跶得十分欢快的小姑娘,幽幽问:
“那你说说,孤在和谁说话?”
安嘉宝有点儿跳不动了,但人“穷”气也不能短,于是她又铆足了劲往上蹦,虽然有点儿喘,但还是颇有气势地重复:“那你说说,我在和谁说话?”
云规:……
想打人怎么办?
云规有点儿恼火地看着越蹦越没力气,却仍不肯停下来的小姑娘,眼睛都被她给蹦花了,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云规不管三七二十一,想着小姑娘不让揪衣领,便像拔萝卜一般,两只手掐着小姑娘的胳肢窝,把她拔了起来。
提着手上的小家伙轻松地穿过外室,穿过桌椅和纱幔,把她提到了龙床上放着。
云规对着又想乱动的安嘉宝威胁道:“安嘉宝,你给孤坐好,不要再乱动,否则孤点了你的穴,把你扔出去!”
安嘉宝小作精的脾气一上来,很难收回去,于是故作可怜兮兮地对着云规质问道:“你……你这是在吼我吗?”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吸了吸根本就没有的鼻涕,嗲着嗓音要哭不哭:
“呜呜……我真的是……全天下最——最可怜的小娘子了,才成亲第一天就被自己的夫君吼了两次……呜呜呜……”
小姑娘还故意在“最”字上重重地强调了两遍。
云规气得……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伸手抬起小姑娘的下颌,看着她干净无比,根本就没有一滴泪的小脸,悠悠威胁:
“孤记得有一种墨,一旦画在脸上便永远也擦不掉,要不……孤把你变成全天下最——丑——的小娘子?”
他故意在“最丑的”三个字上停了停,抑扬顿挫,颇具威胁感。
安嘉宝是最爱惜自己脸蛋的小娘子了,听了云规的话,那还了得,像个小兔子一样扑在床上,把小脸往被子里一埋,瓮声瓮气地说:
“不要不要!温温最讨厌变丑了。”
云规看着终于乖顺的小姑娘,这才满意地点点了头。
这一刻,暴躁的帝王终于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
他走到桌前,拿起火折子点亮了灯罩内的灯芯。
云规揉了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头,感觉气息又开始不稳,嗜血和戾气不断上涌,他不敢再靠近龙床上的安嘉宝,暗暗站在灯火旁调着内息。
安嘉宝等了半天都没有听见郎君的动静,只好悄悄抬了抬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这才发现黑暗的内室已经被灯火照亮。
她顺着空旷无比的内室往前面一扫,看到了灯火旁的云规,他的背影在灯火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摇摇欲坠……
咦?等等?怎么会摇摇欲坠呢?
安嘉宝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跑到云规身旁,两只手紧紧扶着云规的一只胳膊,急道:“夫君,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云规稳了稳再次被调理平稳的内息,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紧张,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小姑娘,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
他轻轻挣脱小姑娘的手,隔着衣袖牵起她纤细的手腕,把她带到龙床那里,故作轻松地打趣:“你不是要洞房吗?还不睡?”
云规一直都知道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是洞房,只单纯地以为睡觉聊天就是洞房,所以并不觉得尴尬,况且,安嘉宝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孩子。
而安嘉宝也真的以为就是睡在一起,聊聊天,所以也并不觉得尴尬,十分自然地扶着云规的手臂,把他拉到床上坐下,突然来了句:“夫君,抬脚。”
云规看着本来还难得乖巧的安嘉宝,以为她又在想什么整人的幺蛾子,但还是抬了抬脚。
只见小姑娘却弯腰去扯他脚上的靴子。
云规被“吓”得一惊,缩回了脚,急道:“安嘉宝!你再给孤瞎胡闹!”
安嘉宝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让他动,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扯他脚上的长靴。
小姑娘软软的身体压在腿上,云规又开始全身僵硬,不知所措,想甩开,却又怕踢到她,一动也不敢动地僵坐在床上,不知道她又要捣鼓什么。
安嘉宝三下两除二地把云规两只脚上的靴子给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看着他道:“夫君你不是头痛吗?快睡吧!”
云规:……
一向聪明的帝王难得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小姑娘在做什么。
他以为小姑娘又要捣乱,没想到却只是想让他睡觉。
就因为他刚才随口说的一句“头痛”,她就像小傻子一样心心念念地记着。
云规静静地凝视眼前的安嘉宝,她刚洗完澡,长长的头发藏在火红的斗篷下,只在脑后系了一根红色的发带。
烛火下的小脸在火红色斗篷的映衬下,白得像山上的雪,白嫩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妆容,干干净净,看上去越发显小。
尤其是笑起来,嘴角旁的两个小梨涡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此刻,小家伙额前的刘海因为帮他脱鞋蹭到了,微微翘着,在灯光下晃啊晃。
云规想,这小哭包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
小团子长大了大团子,依然可爱得紧。
安嘉宝看着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夫君,以为他头疼得厉害,便弯下腰想自己帮他把两条腿挪到床上,奈何腿太重,人太小,安嘉宝搬了半天都搬不动。
云规凝视着笨拙地搬着自己腿的小姑娘,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酸,又有些甜,还很暖。
他发现他第一次,不!应该说是第二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心疼和舍不得。
第一次是在小姑娘五岁那年,她追在自己身后,摔倒在地上的时候。
那时,这小家伙哭着让他和她回家。
云规自己把两只脚从地上抬起放到了龙床上,然后对安嘉宝道:“安嘉宝,你堂堂安府的千金,怎能随意弯腰为男人脱鞋?即使孤是皇帝也不行!”
“你又不是别的男人,你可是温温的夫君呀!”
小姑娘把自己身上的斗篷一脱,跑了几步,在半路就把手中的斗篷扔到了远处的椅子上挂着,没有挂稳,要掉不掉地在椅子背上拖拉着,一直拖到地上。
云规无奈地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斗篷,用内力帮她把斗篷给稳稳地挂在了椅子上,继续道:“夫君也不行!”
安嘉宝抬起左脚蹬掉了右脚上的鹿皮靴,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云规,软声道:“可是夫君你生病了呀!”
然后又用只穿着绫袜的右脚熟练地把左脚的鹿皮靴也轻松蹬掉,迅速地爬上了床。
云规看着小姑娘连手都懒得动一下的懒人脱鞋法,默了默,继续说道:“生病了也不行!”
他是生病了,又不是没有手,再说了,他比她大那么多,又是男子,脱鞋也应该是他帮她脱才对,哪能让一个小姑娘动手。
虽然寝殿现在已经烧了地暖,但是突然把斗篷脱了,还是有点儿冷。
安嘉宝连忙拉了被子往自己和云规身上一盖,忙活了一天,终于能上床睡觉了,小姑娘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呀!反正下次温温生病,换夫君你帮温温脱鞋就好了呀!”
云规戳了戳眼前的小脑袋,教训道:“小孩子家家的,胡乱说什么?你以为生病是能随口说的吗?”
安嘉宝:……
夫君怎么越来越像爹爹他们了,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安嘉宝对着云规做了个鬼脸,一副我就是不听不听的小模样。
云规:……
养个孩子怎么这么难!
安嘉宝抬起头看了看无论是横着还是竖着,都能躺下四五个人的龙床,挪了挪小屁|股,把枕头竖着靠在了龙床里面的墙上,自己往枕头上一靠。
她掀开被子,把云规背后的枕头拽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拍了拍腿上的枕头,对云规道:“夫君,你躺下来,靠在温温腿上,温温给你按摩一下头。”
云规:……
这又是什么整人的新招数?
安嘉宝把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的郎君给拉了过来,满脸自信地推销:“你要相信我呀!我经常帮爹爹和娘亲他们按摩的,他们都说好舒服的。”
安嘉宝一边吹嘘,一边按着云规宽厚的肩膀,把他的脑袋强硬地压在了腿上的枕头上。
这个场景和她以前偷偷溜出府时,被街上的卖胭脂的老板娘连哄带骗地拉进铺子里试胭脂时的样子不相上下。
安嘉宝帮云规拆了发冠,打散了发,又用手梳了梳云规有点儿乱的长发,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云规道:
“夫君,你把眼睛闭上呀,我敢保证,半盏茶的时间都不要你就能舒服得睡过去。”
云规:……
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帝王无奈地最后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小姑娘,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安嘉宝先是摩擦了几下手掌,把手擦热,这才把中指放在云规的太阳穴上轻轻打着圈,问道:“夫君,这个力度怎么样?会不会太重了?”
在安嘉宝把手放到云规的太阳穴上时,云规强忍着想折断她手的自己,生生忍住了像以前一样防备想杀人的欲望,逼着自己躺在她腿上,不自然地回了句:“还好。”
安嘉宝看了看僵硬地躺在自己腿上的郎君,也没拆穿他,而是继续顺着一个方向按摩着太阳穴。
安嘉宝感受着手下越绷越紧的身体,似说悄悄话一般,小声问道:“夫君,你想不想知道温温怎么偷溜进的青楼?”
云规一听青楼就来气,都不想搭理她,只是嘴里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哼!她倒是胆子大,他都不提了,她还敢自己提。
安嘉宝也不在意,她想让他放松下来,换了个方向继续按摩着太阳穴,一边反向打圈,一边继续道: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话本子上的男女情爱大都和青楼女子有关,而且结局也大都不太好。”
“不是青楼女子被考取状元的郎君最后抛弃了,就是被有钱郎君的夫人给杀了。”
“要是运气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郎君,却又遇到了天天拆散他们的恶毒婆婆……”
云规:……
她这看的都是什么书?
他算是找到小家伙每天满脑子都是男女情情爱爱那点事的原因了。
安嘉宝感受着手下已经有点儿放松的身体,换了个位置,把双手的四指并拢,然后把指腹放在云规的额前,一路向上按压,一直到头顶中央的百会穴。
一边重复着手下的动作,一边继续道:“于是我从小就想去青楼看一看,求证一下青楼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和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又蠢又惨。”
帝王意味不明地呵了声:“呵!你倒是挺自信!”
小时候蠢到被别人堵在御花园里扔石头,也不敢还手只知道哭的小哭包,一个在相同地方迷路无数次的小迷糊,居然还从小就觉得别人蠢?!
安嘉宝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无声地瞪了云规一眼,仍然轻轻地帮他从额头按到头顶,接着说道:
“我等啊等,终于在我十四岁那年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年娘亲在松惠的生意出了岔子,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无赖来惹事,好像还打死了店里的一个伙计,娘亲气不过,连夜赶去松惠找那些人算账。”
安嘉宝说到这停了停,看着几乎完全放松下来的云规,偷偷笑了笑。
云规刚听到一半,谁料到小姑娘居然停了,警告似的半眯着桃花眼瞥了一眼笑得像个小老鼠一样的小姑娘,威胁着发了个单音:“嗯?!”
声音带着放松的慵懒和低沉。
安嘉宝傲娇地哼了哼,一副我懒得和你计较的模样,小手从他的眉间轻轻按到太阳穴,接着道:“爹爹也因为朝堂的事,经常早出晚归。”
这个云规知道。
安嘉宝十四岁那年,恰逢云熠(前太子)那病秧子病死,死老头(先帝)也气得只留一口气。
那时的朝堂一片混乱,安义敬(安嘉宝的父亲)那老头估计忙得够呛。
“而大哥也被爹爹派到了常柳出差,说是那里闹了洪灾,让大哥去处理,估计要两个月左右才回得来。”
这件事云规记得当时收到的情报上有写,那时他虽未在皇宫,但是安嘉毅(安嘉宝的大哥)那小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不仅把洪灾给解决了,还把暴民也压制了,稳住了本来因为朝堂动荡不安而躁动的人心和百姓,名声都传到了他被关押的深山老林。
“家里虽然只剩下我和二哥,可是二哥每天都要去西郊大营练兵,有时都赶不回来,我一看,可开心了!”
云规心道:呵!家里没人,她还不闹翻了天。
安嘉宝想到以前小时候的回忆,脸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用指腹轻轻揉按着云规的额头,笑着道:
“然后我就悄悄偷了件二哥小时候的衣服换上,趁着二哥去西郊大营以后,从院子里的柿子树上偷偷爬了出去。”
“我那时可兴奋了,就是那种背着大人做坏事的兴奋……”
云规:……
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