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缘，锁清秋》竹墨清韵

26、二六卷

　　晚风徐徐，嫩芽如绿，青山微翠。
　　山峦中一狼烟处，军帐中已早早点起火把。
　　营帐中，一个小兵跪在中央禀报：“回总指挥，晋王被囚禁在禁卫府了。”
　　杲子煦从营帐中腾地站起来：“什么？”

　　“晋王去与国主进言，”小兵继续说，“具体内容我没有打听到，只是知道国主发了雷霆之怒。”

　　荀攸直摆摆手，示意小兵下去。他起身禀报：“如此猜测，那应该是国主不同意联郑抗二，这可如何是好？”
　　杲子煦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无论如何……”话没说完，荀攸直打断，“指挥，万万不可……”

　　门口响起脚步声，此时有人挑帘进帐。
　　梁秋刚一进来，顿感帐内氛围紧张压抑。

　　僵硬的气氛被打破，杲子煦率先抬头：“你怎么来了？”
　　“你不可草率出兵。”梁秋虽见这军中才墨之薮，荟萃一堂，一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杲子煦拧眉惊奇道：“你如何知道？”

　　“这个之后细说。”梁秋说，“我已让人前去再次说服国主，或许他会改变心意，而你现在不可莽撞冲动。”

　　“那你，”杲子煦迁思回虑道，“如何能让国主再变心意？”
　　“点明要害，倾诚执言。”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尽力一试。
　　毕竟那守卫森严的宫墙，就如同银河界限一般，不是她能轻易掌控的。

　　“没用的。”现在宫里什么形式，他很清楚。
　　隋慕栩身为国主最宠的皇弟都被关进禁卫府了，梁秋又有何办法。

　　杲子煦轻叹，摆手示意众人：“先都下去罢。”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见她神经紧绷的样子，忽然敛唇轻笑道：“你远在水泊，消息还如此灵通，说你只是简单的侄女，倒是我浅薄了。”
　　他有意舒展她的情绪，可她却无意笑：“休要岔开话题。”

　　杲子煦也渐敛了笑，握住她的手，眼神深情款款中带着一丝歉意：“我不顾一切去救她，你可介意？”
　　梁秋仔细端详他，反应着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否误以为她来阻止他，是因为她介意他与公主的关系？
　　她摇头自嘲，盯着他的眼神中有些灼热。
　　看出她的变化，杲子煦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总爱多想。”杲子煦抬手抚摸着她的鬓边，轻声哄道，“你为我这样着想，我怎会是如此意思。”
　　梁秋脸颊微红，用笑意拂去自我无奈。
　　他的重点不是“去救她”，而是“不顾一切”。
　　梁秋何尝不知，说服国主并没有十分的把握，那剩下了的几分便都是他的危险。

　　“世间一切命运悲惨的女子皆可救。”她梁秋从来都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何况她从未吝啬过自己的同情之心和施救之力。
　　只是……
　　“为了我，”梁秋缓缓上前，晶莹的眸子泪光潋滟，“你要万分珍重。”
　　她踮起脚尖，仰头在他的唇角上印下轻轻一吻。

　　杲子煦心口一酸，热泪瞬间充斥着整个眼眶，他抬起手右手环住她的腰，制止住了她的后退，左手捏住她微仰的下巴，将她的唇再次送到了自己的嘴边，温柔地含住。

　　山间微风顷，丛林虫鸣阵。
　　帐中两人相拥着，呼吸缠绕着呼吸。
　　他轻轻舔舐她的唇瓣，她亦含着他的唇舌深深地吸允着。
　　两人互相摩挲亲吻，直至眼神迷离时，杲子煦方停下。
　　他眼神深邃，神色复杂，视线留恋般地看着梁秋，似乎要将她的容颜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抱歉。”杲子煦开口说。
　　梁秋呼吸紊乱，还没有停止娇喘，下意识接话道：“为何？”
　　“在别院时我与你和盘托出的那晚，”杲子煦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我问你对我的心意，你是否还记得我的回答？”
　　那晚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问：“你可否对我有一点点心意？”
　　她反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他答：“若有，我便会娶你；若没有，我便会等你让我娶你。”
　　现在早已变成了有。

　　梁秋看着他眼里的不舍与痛惜，似乎有预感他接下来要说何事。
　　她缓缓点头。
　　“国主的心性我是了解的，一心求善稳和，到此时说句大不敬的，便是懦弱。”他说，“不到万不得已，兵临城下，剑拔弩张之时，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兵。”
　　梁秋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如今形式，无论你的人如何劝都是没用的。”他都要背水一战，“所以……两者皆不敢奢望了。”
　　梁秋心里狂跳。
　　两者皆不敢奢望。
　　你娶我和我等你，你都不敢奢求。
　　你真的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出战的吗？

　　听到此刻，梁秋的泪再也止不住。
　　这一次是诀别吗？
　　杲子煦也再次哽咽，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擦去她的泪痕。
　　当初的心急，说出口的那番话，此刻他也不知是对是错，可他不后悔。

　　梁秋突然好悲伤。
　　不知是岁月无情还是天意弄人。
　　她与他之间想要留住的，似乎都没有留下。

　　渐渐的，她的腿开始发软，她慢慢蹲下抱住自己。
　　她想过，她真的有料到他此去凶险万分，没想到亲耳听到时，自己竟然没有绷住。
　　她的眼泪也似断了河堤的大坝，泪流满面。

　　杲子煦心底的疼痛蔓延，他蹲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沙哑：“抱歉……”
　　梁秋依偎在他的怀里，缓缓摇头，“不，”她抬头看他，“我要你娶我。”

　　杲子煦心中猛地一震，看着她的盈盈双眸，他除却感动不知该如何说了。
　　“今晚便娶我罢。”她虽眼泪婆娑，可语气坚定。
　　杲子煦见她缓缓挤出的笑容，没忍住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

　　我要你娶我。
　　哪怕岁月不曾善待过我们，可我依旧想用这最后的倔强试图反抗一下原本就不平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