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之间》枘曦

16、初春

　　春天是个很美好的季节。

　　比如说草地上的刚发的嫩芽，桃枝上粉红的花苞，再比如说，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们。

　　这学期沈晰她们加了一门古代汉语，课程的难度逐渐爬坡，余澄理解得慢，每晚都缠着沈晰给自己补习。

　　等到三月底，学校要开校运会。

　　“这校运会哪有这个时候开的啊，不都是九月份开吗。”周雪晴恨恨地说，“这个时候既得考虑穿衣服冷不冷，还得考虑穿衣服好不好看。”

　　沈晰笑了一声：“都一样。”

　　张瑶瑶路过，看了眼她怀里的笔记本：“你最近在干什么啊沈晰？半夜都开着电脑。”

　　沈晰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余澄帮她解围：“我问她她都不告诉我，那程度起码得是什么国家级的机密文件吧。”

　　四个人又笑了一次，就熄了灯。

　　沈晰在床上翻来滚去，最后决心明天去网吧写稿。

　　她已经写了三篇稿子了，短篇小说，千字一百五十块，现在她的银行卡里有一千五百三十二元，是下个月的生活费。

　　这学期开始，她不再用裴雨洛的钱。之前粗略算过，一学期就是三万块，大学八个学期，岂不是要花二十四万。

　　二十四万，把她榨干了都还不起。

　　所以沈晰决定自己写稿赚钱，不够的话再去校外兼职吧。

　　第二天晚自修下课，沈晰对余澄说她要逃寝，余澄拽着她要她说明白，沈晰不说，只让她帮自己逃过查寝，然后就跑了。

　　沈晰第二天没有早课，所以付了九个小时的网费，十块钱。

　　她戴着耳机开着word写稿，昏昏沉沉就把手里写了个开头的短篇小说写完了，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于是上网找了《泰坦尼克号》瞪着瞪着瞪到七点，才鬼一样出了门。

　　她给寝室的三个人带了早餐，回去的时候正好八点，周雪晴端着个牙杯在浇花，余澄还在床上睡觉。

　　“瑶瑶呢？”

　　周雪晴回头：“她今个儿有八点的早课，上课去了。”

　　余澄突然清醒：“谁！什么早课？！”

　　沈晰揪着她的耳朵喊：“你有早课，要迟到了。”

　　余澄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讲文学概论的那个老头子点名———哎阿晰你不是逃寝了吗？”

　　沈晰皮笑肉不笑：“是啊，我逃寝了，现在天亮了，我回来补觉。”

　　余澄捂着耳朵气得没话说，但看见沈晰带回来的早餐又哑了炮。

　　群里体委发了报名校运会的表格，余澄把垃圾收拾了，问沈晰：“你报什么？”

　　“不报什么。”沈晰打着哈欠把床帘甩上，“中午叫我吃饭。”

　　“哎你———不要让姐姐看看你在运动场上的雄姿？”

　　沈晰没好气地怼她：“雄什么，我要睡觉。”

　　等到中午吃饭，沈晰破天荒地给余澄要了瓶汽水：“澄澄，你说校运会我报什么？”

　　余澄眼珠子一转：“跳高吧，跳高显得你雄姿勃发，英俊潇洒———”

　　沈晰捂着她的嘴：“可以了。”

　　“前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巾帼不让须眉，后有沈晰为姐跳高亲情感天地———”

　　沈晰恶狠狠地拿走那瓶青苹果汽水：“喝不喝？不喝还我。”

　　“喝喝喝。”

　　晚上沈晰没去网吧，给裴雨洛打过去视频电话，余澄就抢过来开始告状。

　　于是裴雨洛在那边就看见这样一幕———

　　余澄护着手机，镜头随着她来回转，沈晰抄了晾衣架威胁她。

　　沈晰：“把手机还我！”

　　余澄：“我不还！”

　　沈晰：“你信不信我爬上铺去打你？！”

　　余澄：“那你上来啊。”

　　等两个人打闹完了，齐齐看向镜头，裴雨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余澄趁沈晰愣着，连忙告状：“姐姐我跟你说，沈晰她昨晚逃寝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问也不说，这给我担心的诶呦喂一夜不得安眠———”

　　张瑶瑶：“瞎扯，我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你还打着呼噜。”

　　“那是雪晴打的呼噜吧，我不打呼噜的。”

　　“胡说！我这么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打呼噜！”

　　沈晰看着周雪晴拿了晾衣架怼余澄的帘子，哈哈大笑：“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听说过？！虐人一时爽过后火葬场！”

　　最后还是裴雨洛把她们劝住了：“寝室地方小，万一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几人收了手，余澄把手机还了机主，自己上床打psp去了。

　　“姐姐，你听我解释逃寝的事。”

　　“不用解释了，出去打游戏了吧。”裴雨洛说，“偶尔放松一下身心也可以，但是不能总逃寝，影响不好。”

　　“嗯嗯。”

　　裴雨洛右手玩着一支笔：“对了，你这个月怎么没花钱？”

　　沈晰装傻：“啊？？？”

　　“我那天去银行ATM机查了一下，我这个月给你的四千块钱一分没动。”

　　裴雨洛是知道沈晰的银行卡号还有密码的。

　　沈晰打着哈哈：“啊，这样，我寒假写了点稿子，这个月生活费足够了，就没花银行卡里面的钱，下个月就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我花这一笔就可以。”

　　裴雨洛点头：“知道了。”

　　“姐姐姐姐，你妹妹为了你报跳高项目你知道吗？”余澄大声嚷嚷，“校运会，她报了跳高。”

　　沈晰听到“你妹妹”这个称呼脸上一红，又说要去拿枕头抽余澄。

　　“可以啊，好好表现。”裴雨洛刚想说“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却突然想起自己的厨艺状况，只好改口，“回去请你吃饭。”

　　“好呀好呀。”

　　等到校运会那一天，全体师生都坐了车去另外一个校区。

　　沈晰被余澄那身特地给自己买的隆而重之的运动服弄得怪紧张，还被张瑶瑶投喂了巧克力，愁眉苦脸：“我感觉自己要是没发挥好，你们先上去杀了我。”

　　“不会的不会的，为班争光嘛。”周雪晴替她别着号码牌，“加油啊！”

　　沈晰的士气被朋友们鼓舞：“那好，我一定拿个名次回来。”

　　到了跳高项目，沈晰上去抽签就抽了第二个试跳。大冷天的，她却觉得自己手心里面全是汗。

　　从九十厘米开跳，一点一点升高，但沈晰人高腿长，因此跳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跳到一米三，只剩下她和一个身宽体壮的女生，那女生朝她威胁性笑了笑，然后跳过去了。

　　沈晰犯了难：一米三是她的极限了。

　　杆子调到一米三二，沈晰咬了咬牙，开始助跑。

　　她确实跳过去了，但是落地的时候右脚脚腕是朝地的。

　　沈晰听到自己的脚腕“咔崩”一声响，痛得直接跪下。

　　裁判员和对手同时过来扶她，沈晰发现自己右脚走不了路了。

　　“同学你怎么样？还好吗？”女生问她。

　　余澄正在那边看着周雪晴跨栏，看见沈晰就不要命一样跑过去：“阿晰你怎么了？！”

　　“……脚崴了。”沈晰小声说。

　　“我给姐姐打电话？”

　　“别……你打这个。”

　　沈晰报了秦泠的电话号码。

　　彼时秦泠正在上专业课，突然手机就嗡嗡震动，看了一眼来电人，借着同学的掩护溜出教室接了电话：“喂？”

　　“喂？是阿晰的朋友吗？她跳高把脚崴了，可能要去医院……”

　　秦泠想了想：“你们在哪个校区？或者医院的地址，发给我。”

　　等到秦泠到了医院，沈晰和余澄已经拍完了X光片。

　　“阿泠……”沈晰喊她，于是秦泠直接拖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崴了脚，有必要来医院么？”秦泠怀疑地看着沈晰。

　　然而她这句话被余澄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你做什么？难道还怀疑她装的不成？”

　　“我的意思是说，怀疑她不止崴了脚。”秦泠看了她一眼，温声解释，“只是崴脚的话，路都走不了？”

　　“照X光片了。”沈晰真怕这两人吵起来，“可能是骨折了，阿泠说的在理。”

　　这时候X光结果出来了：踝关节骨裂。

　　“要不我给裴姐打电话吧。”秦泠担忧地看着沈晰，对余澄说，“我晚上还有一节专业课，等下课再来替你。”

　　余澄一口回绝：“用不着，我照顾她就行。”

　　秦泠叹息一声，问她们：“吃什么？我去买。”

　　“什么都行。”沈晰说。

　　秦泠走了，余澄小声问沈晰：“你这个朋友，怎么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啊？有吗？”

　　“有的啊，她左腿碰到地就迅速换成右腿，这么明显你没看出来？”

　　“……没有啊。”

　　等到秦泠回来，沈晰特地观察了一下她走路的姿势：果然如此。

　　秦泠把鸡腿饭递给她和余澄，坐在沈晰旁边，独自玩手机。

　　她的浅咖色衬衫下摆垂到了沈晰的运动裤上，她问她：“阿泠，你的腿受过伤吗？”

　　秦泠愣了一下，回答她：“受过，回南天的时候会格外疼。”

　　“很严重吗？”

　　秦泠晒笑了一下。

　　不严重啊，就是左膝盖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用锤子砸成粉碎性骨折，晕过去还要让冰水混合物强行浇醒，以及被四个男人轮流强/暴。

　　而已。

　　她低头笑了，推推沈晰的饭盒：“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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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不要先看无意再看音子
会剧透！！！（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