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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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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钟靖雯,会是这样的场景。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中,钟靖雯穿着紧身短裙,细吊带使她胸前一览无余,浓妆艳抹得有些妖艳。
她身边挽着一个个子比她还矮一头,头比肚子还大的中年男人。
当时江知远手里拎满了购物袋,站在祝愿身后,表情也有些许意外。
中年男人语气极差的催促钟靖雯:“走不走啊?”
钟靖雯瞬间收起脸上的惊讶,陪笑道:“马哥,这是我同学,我跟他们说会儿话,行么?”
祝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原来十年不见,她和江知远成了钟靖雯的同学。
可也没错,他们确实是同学。
他们去了星巴克。
江知远至始至终没看过钟靖雯,在位置上坐下就开了把游戏。
祝愿问他喝什么。
江知远从关键团战中抬头,“跟你一样。”
祝愿又问对面的钟靖雯:“你呢?”
钟靖雯有些拘束,“我都行。”
祝愿去点咖啡,钟靖雯跟她一起。
两人无声地站在排队队伍里,祝愿在前,钟靖雯在后。
祝愿买了三杯拿铁。
可当钟靖雯抿完一口,她却觉得自己跟祝愿江知远喝的都不同。
三人默默喝了五分钟咖啡,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突然江知远骂了句脏话,把手机扔桌上,对祝愿说:“他们玩屁呢玩?!这群人都是废物吧,眼睛跟脑子就跟被人在地上踩扁过一样,我杀人他们推塔,我推塔他们团灭,要他们有用吗?!”
祝愿看他一眼,“闭嘴。”
江知远立刻听话的给双唇上了封条,拿起手机准备再来一局。
对面的钟靖雯咳嗽一声,笑着对祝愿说:“你们现在很好啊。”
江知远紧接着骂了句“草,傻逼。”
钟靖雯对号入座得有些尴尬。
祝愿在桌底下踹了江知远一脚,“有点公德心,公众场合不要大声喧哗。”
江知远假装疼得龇牙咧嘴,“谋杀亲夫是犯法的。”
祝愿骂他:“傻逼滚。”
钟靖雯在对面又喝了口咖啡。
祝愿定神看了她片刻,并不准备回答她刚问的那个问题。
既然钟靖雯说他们是同学,那她又有什么必要跟她介绍发小这层关系的事?
钟靖雯被她看得有些局促不安,笑着掩饰说:“我变了很多。”
祝愿嗯了声。
钟靖雯又说:“你倒是没变。”
祝愿还是嗯。
钟靖雯扫了江知远一眼,“他也没变。”
这话听着莫名心酸。
祝愿心尖也被扎了下,不觉突兀了句:“过得好吗?”
钟靖雯像是没听清似的,懵了好一会儿才回:“挺好的。”
祝愿点点头,嘴角微动了两下,还是决定问问:“刚那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
钟靖雯啊了声。
祝愿表情坦然,她没思考那问题在此时此刻,在时隔多年后两人目前的关系里,是否有逾矩或不合时宜,淡定得像刚问钟靖雯喝什么咖啡一样。钟靖雯没答,她喝了口咖啡:“我听说你去了广州。”
钟靖雯离开北京后就跟祝愿他们断绝了一切来往,她想不到祝愿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去了广州。但转念一想,又合情合理。凭祝愿家里的种种关系,想知道她的任何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钟靖雯微微低下头,“在广州做了小姐,后来又做了别人的情妇,这是最新的一个。”
祝愿似乎并不惊讶,只问:“那过得好吗?”
钟靖雯愣了一秒,随后抬起头来。
她看着面前的祝愿,还是那样冷漠得让人恼火。
祝愿还是祝愿。
还是那个熟悉的美丽到不可方物,可以凭借美貌为所欲为的祝愿,是那个仗着集万千宠爱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感情和喜欢的冷漠铁心,是那张永远冷静得让人恨不得踩碎它的寡淡脸。
世界都变了,为什么就她祝愿不会变?
南北极都有颠倒的趋势了,凭什么祝愿还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凭什么?
钟靖雯突然笑起来,“你希望我好还是不好?”
祝愿没回答。
钟靖雯笑容带了一丝绝望,“你觉得做小姐能过的好吗?当情妇小三算过得好吗?”
祝愿表情很淡,江知远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手闻声定住,表情不太好看。
钟靖雯声音更大了些,“祝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就那么喜欢明知故问,就喜欢看别人匍匐在你脚下,舔着你的脚趾,像条哈巴狗似的祈求你给我一点正常的、最基本的感同身受才可以吗?”
江知远抬起冰冷刺骨的眼睛。
钟靖雯直面江知远:“又想打我?打啊,再把我打进警察局啊。”
江知远被激得要站起来。
祝愿伸手摁住了他。
钟靖雯声音都在发颤,她声音越来越大。
此刻,她终于成了她儿时最想成为的众目睽睽的焦点。
她声音里有点不受控制的疯癫,嘴角都在发抖,她说:“对啊,你不怕啊。你是少爷,就算把我打到医院,你爸爸你爷爷也有的是办法把你从里面毫发无损的捞出来,你才不怕。”
江知远指着钟靖雯:“你他妈——”
钟靖雯笑声都劈了,“我妈?我妈早死了,我爸倒是快出来了。”
祝愿和江知远同时一愣。
这话也触动了钟靖雯,她激动狂躁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她身后及腰的金棕色波浪长发在肩头滑了下来,曾经高贵的头颅瞬间跌入尘埃。
片刻后,祝愿从包里拿出纸巾包,越过桌子递给钟靖雯。
钟靖雯毫不犹豫地接过,没却用。
祝愿喉咙有些堵,这并不是她预设的场景。她知道她们会不愉快,却没想到这不愉快来得这么突然,也这么排山倒海,以至于她现在也有些懵,表情的冷漠只是习惯性摆出来的。
江知远无心玩游戏,中途就退了出去。
他跟祝愿说出去抽根烟。
祝愿跟他点了点头。
江知远出去好一会儿钟靖雯才抬起头来,眼妆有些花,但依旧漂亮。
祝愿看着她,没说话。
钟靖雯知道自己失态了,但她却控制不了。
又过了会儿,钟靖雯突然问:“你们,结婚了吗?”
祝愿:“谁们?”
钟靖雯:“你跟江知远。”
祝愿说没有。
钟靖雯似乎很诧异,问为什么。
祝愿像是听到了笑话,“什么为什么?”
钟靖雯:“我以为——”
“嗯,”祝愿生硬打断,“下一个话题。”
钟靖雯一愣,她果然还是跟十年前一样看不懂祝愿。
她想了想,又问:“常司宇呢?”
祝愿:“成了数学家。”
钟靖雯很意外,“啊好厉害。”
江知远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不看新闻?”
钟靖雯表情僵了一秒,低头没说话。
祝愿扭头看江知远,“这么快?”
江知远没正行的开始开黄腔,“不许说我快。”
祝愿立刻回他一个你是傻逼快闭嘴的表情。
江知远没坐下,而是开始俯身拎椅子旁那些堆成小山的购物袋。
等他全部抓手里了,问祝愿:“走么?”
祝愿等下还有事,这个时间确实该走了。
她看了眼对面的钟靖雯。
钟靖雯立刻说:“没关系,我也要走了。”
祝愿顿了一瞬,起身:“那,再见。”
钟靖雯也起身,笑着说再见。
再见。
永远无法定义的双意词。
祝愿和江知远转身离开,听钟靖雯突然很急地问祝愿,“祝愿,你恨我么?”
祝愿闻声停住脚步。
空气中是五月天的歌,很老的一首歌,祝愿很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歌名了。
钟靖雯还在身后等着她的答案,但她没答。过去太多年,往事不可追,她更懒得回忆。
回到车上,祝愿坐在大G宽敞舒适的副驾驶座上,有些失神地往窗外望。
圣诞节要到了。
圣诞老爷爷快来送礼物了吧。
只是不知道今年的圣诞老爷爷是不是坐着铁锹来呢。
冷空气随着江知远开门的缝隙钻了进来,然后又被拦腰打断。
祝愿身前的衣服被人拉了拉,暖意瞬间包裹了她。
她扭头看江知远,听江知远说:“宝贝儿,给爷笑一个。”
祝愿无情道:“你也喜欢嫖?”
江知远下意识就想骂她是不是傻逼,但这会儿却心疼得张不开嘴,只说:“别胡说!你不知道我只能对你硬起来吗!生理极限限制我只能对你一个人忠诚,别整天胡说八道的。”
祝愿看他一眼,到底谁在胡说八道?
她懒得跟江知远掰扯,抬手打开收音机,命令江知远:“给我搜搜刚才店里那首歌!”
江知远:“得嘞!”
到目的。
祝愿从副驾出来,径直往后备箱走。
江知远小跑了两步,摁住她开后备箱的手,“我来吧。”
祝愿哦了声,双手抱在胸前,侧身去看身后那栋她生活过几年的大别墅。
院落南角多了个小型游乐场。
祝愿嘴角撇了撇,这是当爹当出经验了,都学会怎么逗小孩儿开心了。
风略显萧瑟,路边高大的柳树枯枝挥挥洒洒地扬起来,混在渐黑的夜色里,让人不寒而栗。
祝愿高高瘦瘦的身影融在树影下,风一吹,藤蔓缠绕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分开阴郁。
来的路上,祝愿一句话没说,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江知远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就连一贯的油腔滑调都收敛起来,分外安分的开车。
拎好东西,江知远在祝愿身边站定,“走吧。”
祝愿没动,视线也没动,似在自言自语:“她要知道我现在过成这样,是不是会窃喜我活该?”
江知远的剑眉狠狠皱起来,抬起手里沉甸甸的礼盒往祝愿屁股上一甩,“这样?哪样?有我这么英俊潇洒又情深似如太平洋的多金帅男每天像条狗似的贴身伺候你,你过成哪样了?”
“.......”祝愿终于转过来脸,看着江知远那张欠扁的脸,忍不住抬手在脸颊两侧重重捏了捏,声音冷漠道:“就因为每天遛狗太麻烦,我才觉得日子没过头。”说完抬脚就往别墅那边走。
江知远脸上还残留着祝愿手指的温度,笑着跟上,“汪汪,那主人晚上我能不能上床睡?”
祝愿:“掉毛,剃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