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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山有木兮木有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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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霜6.
林子霜回了医院。
今天他异常的忙,小崔到底是有很多事不能替他做。
他整理了整理仪容,里面穿了一件衬衫,外面依旧是白大褂。
林子霜是血液内科的,他照常去接收患者,正在手上抹着酒精凝胶,还没进去里面就吵了起来。
“你能不能少给我找点事儿?!脑子没长齐吗!你说说你...哎呀!气死我了!!”
林子霜一进来就看见那大喊大叫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床边对着病床上那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你他妈赶紧给老子醒!老子赚钱养你,还给老子找事!”
林子霜什么也没说,叩了叩门。
那人转头,摆上一脸笑:“医生来啦,您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还不醒....”
林子霜瞄了一眼那人,那人躺着,就是脸色苍白,还冒冷汗,胸腔时急时缓的起伏着。
他询问了一下情况
男人说他是被人打了,说着还掀开他的衣服给林子霜看了看。
“……”
腰侧青了一块,两个膝盖上也有伤,脑门上还紫了一块,有些肿,看样子是包扎过了。
林子霜怔了怔,他不是法医,但是这个伤的位置实在令人遐想,像...
“应该是受到惊吓了。”他摸了摸那人的脑门:“嗯,有些发烧。”
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你不要急,别再像刚才一样大喊大叫了,不仅不利于他恢复,也会吵到别的患者。”
“好好好,好我知道了。”男人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什么血型?”
“B型。”
“你呢?”
“A...”
林子霜皱了皱眉,那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哎医生,这,还要输血啊?”
林子霜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用。”
“啊?”
“以防万一,现在病人的血小板含量有些低,看看能不能恢复,你给他买点补血的,医院有口服液,等他醒了,饮食给他做一些鸭血,菠菜之类的,不用太担心,他怎么伤的?”
“让别人揍了。”
“那不至于吓成这样。”
“…确实是,但是…”那男人低下头。
林子霜没什么心情去了解别人家的事儿,他问只是了解情况,既然涉及到了不能言说的,他也就不问了,反正治病就行。
“好了,跟我去登个记。”林子霜起身,想到那伤的位置,像...跪在地上,给人家磕了几个头一样,而且,A型血不可能生出来B型血的孩子。
林子霜压住心底的怪异,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事。
他看见那男人的签字上签的叫“刘訏”
他儿子上,签的叫“刘浩安”
林子霜总觉得“刘浩安”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
他今天照顾完刘浩安,他办公室又来了个人,不是医院的人,是个中年女人。
那人叩了叩门。
“进。”
那人悄悄的走了过来,要不是林子霜抬了下头,都不知道她走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往门外看了一眼:“您是林子霜主任吧?”
“是。”
那女人大大咧咧的扯了把椅子就坐上面了。
“您还挺年轻的,你这样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成绩,不容易。”她环视了一下林子霜的办公室。
“……”
“奥,我是来问你事的,嗨年纪大了记性不怎么好,小伙子,那个311的刘浩安怎么样了?”
“您是他...”
“我呀,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那女人好笑了拍了下大腿:“嗨,我跟您说吧,我和他没关系,但是吧,他住院倒是跟我有关系,虽然这个关系不大。”
林子霜无言。
“您说。”
那女人叨叨叨的说完了,林子霜给她拿纸杯接了点水。
“谢谢奥。”女人喝完水擦了下嘴角,样子有些粗鲁,不过林子霜并没有觉得不适,相反,他觉得她很豪放热辣。
那女人梳了个马尾辫,脸上有些皱纹,不过穿的慵懒随性。
林子霜从她的话里听出来,是刘浩安与她儿子起了争执,他儿子叫陈永,她是个离婚的女人,比较穷,她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之前的丈夫不要的但也不是她亲生的,比他亲生儿子大六岁,小小的一个小孩缩在马路上她看着可怜,也就抱来养了,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正是和刘浩安起争执的那个。
林子霜迷迷糊糊的捋着关系,那女人喝两口水又开始说:“永哥儿这孩子比较顽劣,可能是遗传他老不死的爹,在学校也不能算是欺负人,反正是老找事儿,这不又给刘浩安打了,问他为什么,嘿,这孩子腾腾的跑走了,也不跟我说。”
“您自己一个人,带大了两个孩子?”
“是...不,准确的说,是我和永哥儿一块带大了昗宝。”
“昗宝?”
“哦,就是我亲生儿子。”“这事儿确确实实是永哥儿的错,再怎么样也不该打人,听说现在都没醒?林医生,他没事吧?”女人眼里漏出担忧。
林子霜安慰她:“没事没事,很快就能醒。”
那女人又恢复了刚才的没心没肺,她看了眼手机,匆匆道别就走了。
林子霜揉了揉眉心。
难怪觉得这名字熟悉呢,不就是上次,见到程清河之前听到的吗...
还有,什么叫是她和陈永一块带大的昗宝...
真是的,这是什么事?
他又想到程清河,看了眼日期,笑了笑。
今晚喝酒,挺好。
他美滋滋的干着活儿,也没细想女人话里的意思。
工作的时候,看了好几眼手机,终于“熬”到下班,他匆匆收拾东西。
311就在楼梯口,他往里看了一眼,刘訏在窗边吃着泡面。
林子霜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刘訏没注意,吸溜吸溜的嗦着泡面,吃完了刚要扔垃圾,他吓了一跳,没忍住骂了句娘。
“……”
刘訏洗了洗手:“不好意思哈,有事吗医生?”
“没事,这是我电话,要是他醒了,或者有别的问题,你再打我电话。”
“哎好好好,麻烦您了哈。”
林子霜看着他,他胡茬都出来了。
林子霜抿了抿嘴,稍稍放缓了点声音:“不麻烦。”
他下了楼,打算自己开车去和程清河集合。
太阳下了山,半个日头与远山相拥,低低飘着的云也染上一抹娇羞的红。
他看到背着光的一个黑影正对着他招手,可能是对着他招手吧,他不确定,往周围看了看,已经很晚了,医院外面没有人。
察觉到是自己时,他愣了愣,心底有些高兴。
林子霜走进,那黑影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橘色的边,是程清河,少年的手一动,那刺眼的光就这么直直的照了过来,很亮,也很暖。
林子霜问:“你怎么来了?”
“我也没事干,省的你开车了。”
“你会开车?”林子霜没看到他的车,但是看到了一辆摩托
“不会,但是有证,我带你骑摩托,兜风去!”少年这样笑着跟他说。
“好。”林子霜也这样笑着跟他说。
可能谁也不知道,谁都说不清以后,可是现在,林子霜觉得安心,觉得快乐。
程清河给他拿了个头盔和一个披肩。
“这是干什么用的?”林子霜接过,手指滑过了程清河的手。
嗯,果然很凉,程清河想道。
“先拿着,一会要是冷了就披上。”
“你还真贴心。”
程清河愣了愣,明明是秋天,他脸有些热。
程清河等林子霜上了后座,他才上去:“扶好。”
他没说扶哪儿,可是心里竟然暗暗期待他扶着自己,嗯……抱着……
这个想法,他甩了甩头,啧,什么东西,他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林子霜只扶着座位两边的扶手,有些激动的声音传来:“走吧!”
程清河赌气一样猛开了出去。
林子霜被灌了一嘴风,风裹着他的全身,裹着他的鼻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好面子的林主任可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失态,他慢慢的调整,掩饰着尴尬。
程清河开了半路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后座的人,不看还行,一看脑子又犯病。
他眼角被风吹的红红的,还在微微喘着气。
艹!他心里骂了一句。
林子霜不解的来了一句:“怎么停了?”
程清河咽了咽唾沫,完蛋,该换脑子了。
“让你兜风你还真兜风。”程清河轻笑一声。
林子霜危险的眯了眯眼,大有“你再拆我台我就揍死你”的架势。
程清河也只是笑了几声:“可以低着头...贴着我后背就没风了。”他说的有点渴,肯定是太久没喝水了,嗯,他这样想。
林子霜犹豫了一下,他在思考。
他似乎觉得有点不合适,犹豫了半天:“没事,我用披肩罩着点就行了。”
艹!程清河心里又骂了一句,没得逞的他有点不爽,看着林子霜呆呆的把披肩盖在自己头上,他的不爽变成无奈。
倒像个新娘子。
妈的他想什么呢,他得问问哪儿能换脑子了...
是不是他孤寡久了。
少年不敢剥开窗户纸真真的去看看里面氤氲的情愫,他靠麻痹自己,当然也没什么可麻痹的,因为他根本不敢想。
程清河又嘱咐了一句:“抓稳喽!”
林子霜还是很激动的在披肩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走吧!”
林子霜只能看见视野下方经过的路面,披肩上都是程清河的味道,薄荷剃须水的味道笼罩着他,他也顾不上什么发型不发型的了,他此刻,好像沉浸在了这清新空气中。
林子霜想问一句:“去哪啊?”但是估计他也听不见,他没说话。
程清河载着他来到一家酒吧,他刚想叫林子霜下来,脚步一顿,又跨上摩托开走了。
吧前的保安愣了愣,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程清河想的是,林子霜应该不喜欢那里。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而且他也有私心,一点点而已,是什么呢,他不说,不过他慌乱的很。
林子霜看不清路,以为是堵车了,他还纳闷呢,通的还挺快,车就再一次停下来了。
他感觉有人掀开了他的披肩,嗯对,是掀。
因为程清河拉着披肩的一角,林子霜的脸慢慢的露了出来。
林子霜下了摩托:“这是哪儿?”
“吃烧烤,撸串喝酒。”
林子霜笑了笑,正和他意:“咱俩今天必须得比比。”
“比就比。”
程清河把头盔摘下来系到踏板上,两人并肩走进店里。
林子霜用余光瞥着他,他的肩宽并不夸张,不过比他的宽。
林子霜于是挺了挺腰板,妄图在身高上胜过他。
是的,他成功了。
林子霜心情愉悦起来,他抚平了衬衫的褶皱,把袖口挽了起来,动作很慢,也很禁欲。
程清河,没故意的跟他比,只能喉结滚动了一下:“老板,俩人。”
“哎,好嘞!”老板嘱咐了店小二两句,店小二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问他们:“您点点儿什么?”他给了两人各一份菜单。
程清河说他请客,所以林子霜没点,就顺着程清河来。
“经典羊肉串,五串辣的,五串不辣的
烤腰子...子霜医生,你能吃腰子吗?”
林子霜愣了一下:“能,这个不要辣的了。”
“好,六串不辣的。”
“多放孜然。”林子霜嘴一快说了出来,他有些后悔。
程清河也只是笑笑,还是有点开心的笑:“好,多放孜然,来盘花生米吧。”
程清河询问着林子霜稍微点了一点,毕竟今天的“主任务”是喝酒。
“再来两瓶白酒,两瓶啤酒。”
“好嘞!”年轻的服务员把单子送到后厨,给他们拎了酒和花生米过来。
“程清河。”林子霜叫了他一声:“醉了怎么办?”
程清河语气里都带着颤抖的笑意:“你怎么板里板气的。”
“我怎么板里板气的了?”
“林子霜。”
“干嘛?”
“这就是板里板气。”
林子霜瞪他。
程清河也不逗他了,他压低心里的躁动:“你别老叫我全名,跟我高中教导主任一样。”他想到这里撇了撇嘴。
林子霜哈哈笑了起来:“看来你高中很皮。”林子霜想了想:“那我叫你什么?”
程清河却卡壳了,叫什么?
“算了算了,我还没想好。”
林子霜认真了:“那你也别成天,子霜医生子霜医生的,还有林主任林医生,这又不是医院。”
“成,子霜。”少年呲着牙冲他乐,他突然觉得叫“清河”也挺好的,他美滋滋的想着,又不敢开口。
林子霜心里漏了半拍,他躲避着少年的眼神,他觉得那眼神此刻变得哆如饿虎,烧的他心里微颤。
程清河撬开一瓶啤酒,杯子是大个的啤酒杯。
他给林子霜倒了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林子霜喝了两口,程清河喝了一半。
林子霜夹着花生米,一咬爆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他:“我说咱们醉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他轻轻看了一眼那四瓶酒:“醉了也没事,旁边有酒店。”
林子霜抿了抿唇:“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