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刘大风》》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22、庙祝

　　尊上本欲看完一场日出再离开，结果刘大风这犊子说什么闹肚子，让尊上硬是等到日出东方。老人打开门看见他还在原地是还愣住了。
　　尊上看到老人开门的一刻才明白过来刘大风这兔崽子打的什么主意，暗自磨了磨牙骂了一句兔崽子。
　　兔崽子刘大风在房子后面睡了一觉后再过来时尊上已经进了山神庙，不信鬼神的人此时正在慢悠悠地点着三支香，看刘大风过来忙不迭地把香塞到了刘大风手里，匆匆出了门。
　　刘大风纳闷儿看了一眼尊上出门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缭绕着烟的香，这才后知后觉地听见了庙里絮絮叨叨的唠叨声，正在细数这座山神庙的历史，事无巨细。
　　刘大风低着头笑了笑，摇了摇头，怕唠叨的尊上最喜欢喊闭嘴，这回怎么不说了？还是心软。
　　刘大风不算多么恭敬，好歹面子到位地举着香鞠了鞠躬，上了香，和老人寒暄了几句后才追着尊上的背影走出门去。
　　老人也是后知后觉和自己说话的人好像换了一个，但是往门边探头一看，俩人站一块儿说话，便也了然了，慢悠悠地清扫屋子。
　　“尊上，来都来了，不上香也看看嘛。”
　　“你把脑子也拉出去了？”
　　这话可不好听，感觉还是一句有味儿的。但是刘大风脸皮还算厚，对付尊上只要你脸皮够厚，简直无往不利。
　　“尊上，看看吧，老人家打扫的挺干净的，看看又不少一块肉。”
　　于是尊上果真转身往山神庙里走了。
　　刘大风错了错牙花憋住了笑跟了上去。
　　老人打扫的是挺干净的，但是斑驳的漆显然老人没办法填补，这个屋子里显得空荡，朴实，且厚重。
　　刘大风细看山神的塑像，木雕，漆色脱落已经看不出本色了，但是神像肃穆威严，表情栩栩如生。山川有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尊上总觉得这尊神像……有些悲苦？
　　后面飘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老人告了辞，说是可能老婆子看不清路打碎了东西，他去看看，尊上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总觉得有异，等刘大风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跟了上去。
　　刘大风没多想，尊上一走他理所当然地跟着了，直到跟着走不快的老人看到屋中神情呆滞枯坐在地上的老妇人时，尊上才停下了脚步。刘大风从后面绕过来，看见老妇人的第一瞬间眉心便皱了起来。
　　修行者看人，看气看形看神，刘大风一眼便知，这位老妇人——已死。
　　刘大风看了一眼尊上，他只是看着那位老妇人不转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露出的下半张脸显得苍白幽冷，嘴唇微抿，陬色的眼睛半阖着，瞧着竟有些悲悯。
　　刘大风一时没敢说话，上前帮着老汉将老妇人扶起来坐到了床上。
　　肢体松软，有尸斑，眼眶发青，无呼吸，无心跳，无脉搏，但是……还“活”着。能笑着拍拍刘大风的手表示感谢，能接过老人递来的温水喝下去，甚至还能发出一些很轻微的声音，像是说话一样。
　　刘大风退到尊上身边站定，浑身发冷，头皮发麻，感到一股更冷的气息搭上肩头，然后重重一按，刘大风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尊上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一只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搭在他肩上。
　　刘大风松了口气，低下头去。
　　尊上收回手，问了老汉一声:
　　“祭司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老人愣了一下，从箱子翻出一件大红的披风给老妇人裹上，这才说道:
　　“记得，差点忘了，我姓陶，单名一个声，歌声的声；我夫人姓方，她名字很好听，叫银烛，比我小五岁，我二人在这山神庙里住了有五十年了。”
　　“五十年前的山崩，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尊上问道。
　　这是刘大风所不知道的，不管是祭司的身份还是山崩的事情，便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祭司笑了，有些苦，还有些嘲，他挨着老妇人坐下来，老妇人熟练地将头枕在他肩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祭司慢悠悠地讲起了他对村子最后的记忆。
　　“五十年前，村子里来了一个巫师，自称是神的化身，他说村民们祖祖辈辈供奉的神祇感受到了我们的诚心，将福祉撒向村民，只要经过严格的仪式的洗礼，我们将获得永生。本来没人理他，但是他使了一手枯木逢春，徒手生火这些把戏，大伙儿都信了……
　　我曾经偷偷跑出过村子一回，见到过修行者御剑飞行和打斗场景，心知有鬼，怕是这个巫师另有图谋。可是大家不相信我说的，村长把我关了起来，说我不敬神明，要关禁闭。第二天我得知消息，他们要把银烛献给巫师，作为第一场仪式的祭品，我接受不了偷跑出来，直接带着银烛私奔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出去的路，只好先跑到这座山神庙等天亮。
　　没等来天亮，等来了山崩，我们眼睁睁看着村子被砸下的山石掩埋，耳边响起的全是亲朋好友的哀嚎……这五十年来，我们无一日不煎熬着，我们离不开了。”
　　陶声和老妇人头抵着头，这位叫方银烛的老人兴许是已经不记事了，只是胸腹沉稳起伏着，像个活人一样。
　　“仪式？你们没有参与那个永生的仪式吗？”尊上问道。
　　老人陶声摇了摇头。
　　“还记得你当年见到的方银烛吗？你的夫人，当时是什么样的状态？你们离开的时候她身上可有伤？”
　　念及那两张被烧掉的纸页上的内容，刘大风突然有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冒出来，开口问老人。
　　老人陶声似是很久没有想起五十年前的事了，闻言呆滞了许久，然后才说道:
　　“在屋子里，昏迷这儿，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给她喝了药，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了，她身上有血，但是没有伤口，我问过她，但她不肯说，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老人念及过往有些踟躇，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
　　刘大风又问道:
　　“她没有人看守吗？”
　　“没有。”
　　这一次老人没有迟疑，很肯定的说道:
　　“银烛自幼父母双亡，跟我不一样，我还有个父亲，银烛是一个人生活，有时候农忙我会去给她帮忙地里的活儿。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人倒在屋里，也不知道昏迷多久了，被冻得浑身冷冰冰的。”
　　刘大风再问:
　　“你们没有孩子吗？”
　　“有过，但是没保住，也是从那以后银烛就是失声了。我们没有经验，也没有能告诉我们经验的人，孩子都是没了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可能怀孕了。那段时间她有些歇斯底里地，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没日没夜地陪着她，一刻都不离开。但是她突然一天早上起来就失声了，那之后就不吵不闹地，像是怕我也会离开一样，我不在眼前时间长一点儿她就开始到处找我。
　　就这么过了几十年，你们还是我自村子出事以后第一次见到外人。”
　　刘大风不问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神隐村的遗址还在吗？在哪个位置？”尊上开口道。
　　刘大风注意到，尊上说话的声音不似先前的随意，多了份冷冽，想来尊上也是有所猜测。
　　“出了山神庙往东走，见到一片乱石林，那下边儿就埋着村子。”
　　行走在山林小道上，刘大风看着尊上行走的背影，嘴唇嗫嚅几番还是没能开口，反而尊上像是知道了似的先开了口。
　　“想问就问，畏畏缩缩不像个剑修。”
　　刘大风笑了下，还是那个说话不客气的大能嘛。
　　“方银烛其实已经进行过了那个永生的仪式对吧？”
　　“是。”
　　刘大风追上尊上，同他并肩而行，接着问道:
　　“那后来怎么会有孩子？甚至还能同陶声生活过一段正常的时间？”
　　话说到这儿尊上的语气冷了下来，话里话外甚至透着一股抑制不住的煞气。
　　“你可还记得陶声说的我，他们周围没有能告知经验的人，所以孩子是没了以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是这么说的。”
　　“生魂变死魂是有一定时间的，孩子应该是离开村子之前就怀上的。”
　　尊上一句话点到即止我，刘大风脚步一刹，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上。
　　所以孩子也是在离开之前就死在娘胎里了，而方银烛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陶声自然就更不知道。直到死去多日的孩子离开身体时当娘的注意到自身的不正常这才发了疯，这才醒悟自己已经死了，这才生魂化死魂，也就是成为了陶声口红的“不吵不闹离不得人”的状态。
　　死魂逗留人世需要生气，而方银烛身边恰好有一个阳气充足的大男人供她吸食，所以神志已失的方银烛本能地贪念着陶声这个“人”，活人。
　　怕不是这五十年来，陶声不知道吧，他的枕边人一天到晚其实从未“睡”过，一直睁着大大的眼珠子怕他跑了。
　　真正的方银烛，在离开村子之前就已经死了。
　　直到看到那片石林，刘大风看到尊上站了一会儿后朝着另一边更高的山上飞去，御剑跟上后尊上停在了山巅。
　　刘大风收剑落地，看到地面上的绿苔后什么也不用说，刘大风懂了。
　　山崩，是一场人为的事故。
　　或许五十年过去了，原本用符咒炸开的地方已经被厚厚的绿草青苔覆盖，但是用符咒炸开的痕迹要想瞒过一个修行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哪怕过了五十年，一枚引雷符留下的符文流转痕迹有心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陶声说过，他出过村子，遇到过修行者……”
　　刘大风说着感觉有点恶心了。
　　他先前还有些可怜陶声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人同一具尸体过了五十年，现在……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那先前陶声说我们是他自村子出事以后第一次见到外人，怕是也不见得，要不然这活死人的邪门歪道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刘大风猜测道。
　　现在突然揭开了村子出事的真相，刘大风再回头想想那个佝偻的老人，简直处处都是值得他怀疑的点。
　　“不清楚”尊上没有附和刘大风的言论，但是也没有说死，只是看着对面地上斑驳的树影道:
　　“你我不是当事人，未知全貌前，所有都是猜想，不得当真也不得传播。”
　　“是。”刘大风深呼吸压下心头的反胃，朝尊上拱手道。
　　“刘大风，布个阵。”尊上突然道。
　　刘大风不解，“尊上，什么阵？”
　　“以方银烛为引，召四方活死人于山神庙集合，本尊会于山神庙布下结界，从此只能进，不能出，直到结界内所有灵魂湮灭于天地。”
　　刘大风揉了揉抽搐的脸，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尊上面具下陬色的眸子似乎又暗了一些，不仔细看近乎墨色了，刘大风暗自演了口唾沫，想了想后应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