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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急如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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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周围尽是死气沉沉,骆飞霜打起精神,眼神冰冷得吓人。
死亡忽然就离得这样近,冥神的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二十分钟里程之奕醒不来该怎么办。
他不敢去想。
恐惧与死亡的威胁宛如悬在心上的尖刀,让人不敢掉以轻心,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骆飞霜一抬眼,他不可能让程之奕有生命危险,他必须在一小时内找到通关的方法!
骆飞霜翻箱倒柜地把庙宇搜了一遍,除了一张破纸以外,没什么别的完好无损的东西。
他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越是急切就越是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别慌别慌,冷静下来。
黎菲拿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看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上面的字跟鬼头上面的有点像?”
骆飞霜充满焦急的双眼一顿。
对,还有鬼头!
他们得到了一张只能在这局游戏里用的卡片,那么后期肯定会用上这张卡!
骆飞霜从程之奕的口袋里摸出这张卡,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不知从哪吹来的风猛地变大,吹得庙里的蜡烛直晃,黑乎乎的影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变作魍魉魑魅。
鬼头卡片上出现了一行字。
-是否使用?
只剩下几分钟了,他表演越是冷静内心就越是惶恐,程之奕直到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意向。
写满了经文的纸与鬼头相对应,这其中肯定有联系。
只剩几分钟了,他有几成把握?
万一还有什么关键线索没找到呢?
程之奕的命就赌在这上面了,他从没觉得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着急害怕,冷汗不停地冒着,心脏就像被一双大手握着,呼吸急促、心里空空的没着落。
在死亡面前每分每秒的犹豫都是煎熬的、致命的。
骆飞霜从没这么狼狈过,他心里辗转过很多的解决办法,也有些深感无力地痛骂了这个游戏,甚至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绝望。
骆飞霜咬了咬牙,额上的汗珠浸湿了鬓发,他用力闭了闭眼,在时间只剩下一分钟的时候选择了“是”。
一定要赌对啊。
鬼头卡片使用成功,地上出现了一个鬼头,还是蹦哒着的,只见黎菲手上的纸在鬼头开始喃喃低语的时候就绽放出光芒。
烈风也慢慢停下,纸上的字与鬼头所说的一一对上。
上面是整个故事的原委以及冥神对爱人的思念爱恋。
黎菲不确定地说:“所以现在是……成功了吗?”
周围的景象开始慢慢撕裂、破碎,骆飞霜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程之奕。
虽然不知道通关了两人会不会就此分别,或是在以后的游戏里再也遇不到了。
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的喜悦却被可能的永远分别打散了,现实中实力强劲、从不会过分感性的骆飞霜忽然悲从中来,有点失落地低下了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而为,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种种能令人心烦的情绪瞬间涌入心脏。
他有些苍白的嘴唇无力地动了动。
他什么时候这么被动了。
他第一次游戏通关后就进入了一个所谓“待机空间”的地方,他甚至没时间跟帮他的小哥哥说声再见。
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系统的声音又出现了。
叮咚。
系统:“编号4912185房间游戏顺利通关。”
紧接着骆飞霜和程之奕两人一起到了“待机空间”,程之奕也慢慢醒来了,又一次经历了最恐惧的事情,他的脸色苍白,活力仿佛都被抽干了。
那个梦显然对他影响颇深。
——程之奕迷迷糊糊地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醒来,这里的陈设是那么的破旧,门忽然开了,一束光怜悯地照进屋内的小男孩身上,他的脸蛋脏兮兮的,澄澈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门外。
小橙汁想:外面真好看啊。
这里是十年前的程家大院,程之奕和的他的母亲周童也住在这京城里无人不想参观一番的别墅大院。
可他们住的却是偏远角落的一个小独栋,因程之奕的父亲对他们分外厌恶,所以把他们打发到这偏僻破旧的小地方。
周童是程默的万花丛中的一朵独特鲜花,程默对她的宠爱是别人无可比拟的。然而那样的宠爱却也无比廉价,只要是跟过程默的,无一例外都能得到,只是她的多了些罢了。
在周童生下程之奕不久后,程默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程家血脉流落在外很快就被知道了。
虽然私生子这样的事在上流圈子里不算少见,但明面上被抓到把柄面子过不去,程默为了一劳永逸,迫使他们母子分开,很久才能见上一面。
程默把程之奕丢在家里不管不问,却不让周童把他带走。
家里的佣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久而久之胆子也大了起来,反正本家对这个私生子的态度就不好。
有时程默明媒正娶的那位正妻的孩子来羞辱他时,佣人就躲在暗处嘲讽地笑。
小橙汁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表情也由向往转变为震惊与身体下意识的恐惧。
程之奕皱着眉。
他不是在那什么游戏里吗?
这里又是哪?
程之奕的目光扫过周围的陈设,他表情一僵,整个人没来由地感到恐慌,由小到大因这里所生出的畏惧已经如同自然反射般烙印在他的心里。
眼前站着一个比他小几个月的男孩,他一挥手,程之奕就下意识地一挡头部。
程铭一挑眉,拽着小橙汁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纤细的手腕,小橙汁的手腕立刻就感觉到了疼痛,泛起红红的一片。
程之奕想挣脱开,可此时的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像在睡梦中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程铭把他拉出门外,站在他几米之外,恶作剧地笑了笑。程之奕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阵心悸。
忽然,头顶掉下了几只活物,程之奕心里一惊,他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没法站起来抵抗,他看着十年前的自己惊慌失措地把攀到头上和钻进衣服里的老鼠弄出来,却被程铭带来的朋友一脚给踹翻了。
小橙汁磕到了鼻子,鼻头传来一阵钝痛,不一会,粘稠的液体顺着嘴巴流了下来。因周童怀着他时情绪状态以及身体各方面都很差,导致程之奕出生后就是个体弱多病的体质,再加上从没好好调养过,他的身体素质的确不好。
一个男生有点紧张地说:“程铭,他好像流血了。”
程铭也不知道流鼻血该怎么办,他看着不远处往这边来的佣人,心里一急,担心佣人知道是自己干的,他猛地一推程之奕,然后跟着朋友跑了。
小橙汁皱着眉摸了把鼻子,茫然无措地看着手上鲜红的血,然后悄无声息地摔倒在地上。
没人知道偏僻的旧车房门前倒着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他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嘴唇泛白,冒着冷汗,靠近鼻子的那块草地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明明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却因为原生家庭而面黄肌瘦,他难受地蹙着眉,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止血,但奈何他又晕血,只能惶恐地希望这时有人能发现他。
是那些讨厌的佣人也没关系,他们至少会给他留一命。
而程铭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十六岁的骆飞霜跟着父母来参加程家举办的大型party,他家的公司在那时刚刚起步,对于程家来说是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型企业。骆飞霜无聊地在程家别墅里散步,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旧车房前,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肩上,少年颀长的身形与眉宇间淡淡的笑意构成了一副足令人驻步观望的美景,从程之奕的角度看过去有几分干净清爽的少年感。
小橙汁虽然晕过去了,但正在重温这一切的程之奕却能看见周围的环境。
他忽然就顿住了,他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获救的,总之没死就对了。
他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眼熟。
少年骆飞霜远远地看见地上似乎躺着个人,他大步走过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语气不太好地嘟囔了句:“再晕会儿该休克了。”他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估摸着只能自己把人送到家庭医生那。
这也不太好背……
骆飞霜直接把程之奕打横公主抱起来,他看了眼怀里的小男孩。
还怪可怜的。
手瘾上来了,仗着这小男孩是他救的,他直接捏了把小橙汁儿惨白的脸,肉虽然不多,但意外的柔软。
反正这小男孩不知道,他很不要脸地又捏了好一会,把人家的脸都捏红了。
程之奕默默地看着,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飞霜,你跑哪里去了?”一个女人朝他们走过来,眼里却并无愠色。
程之奕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他怔怔地看着画面里略显青涩的阳光少年。
居然是骆飞霜救了自己?
骆飞霜的母亲走过来一看,吓了一跳:“哎呦,这是怎么了?”
骆飞霜把人递给了家庭医生后嬉笑着回了句:“路上捡的,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画面很快就转变了,骆飞霜朝他走来又抱起来的样子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还没等他心情复杂地给骆飞霜加个“救命恩人”的头衔,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化了。
这次依然是那个小独栋,是程之奕17岁那年。
程之奕都不用看周围的设施,脸色当即一沉。
这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个夜晚,就连当时屋内的光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程之奕生重病而被批准赶来的周童正在盛汤,本是一派温馨的模样,却生生被不速之客给搅得天翻地覆。
门忽然被暴躁的踹开,一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周童脸色当即一变,她似乎有些畏惧程之奕的二叔。
程伟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胡子拉碴的模样令程之奕甚是厌恶,那令人做呕的酒味打乱了屋内热汤的清香。
程伟垂涎周童的美色,接着酒疯肆意妄为地骚扰周童。
程伟在程之奕冲出来前锁上了房门,将程之奕反锁在房内。
程伟一把拽过周童,在周童的愤怒又无力的咒骂下干了人畜不如的事。
程之奕无法忘记那天程伟对周童做的事,他被关在里屋,暴躁地揣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这个将他母亲无情地关在客厅里的门。
程之奕就像一个暴躁的小兽,他不断地敲打着门,试图帮助他的母亲,可他的力量太薄弱了,他甚至无法把上着锁的门打开。
几年后程之奕再次见到程伟的时,听着他用污秽不堪的词语形容着他的母亲,他再也忍不住了。
程之奕抓起展示架上的花瓶,用力往前一扔。
他控制不了自己怒火中烧的心,他愤恨程伟,这个道貌岸然恶心至极的伪君子!
程伟没料到他这么大胆,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程伟脑部受伤,多处皮肉损伤。
这也是后来那些闲人茶饭后的谈资,他们拿这个表达自己对程之奕疯子般行径的鄙夷,却全然不知这背后令人寒心的起因。
程之奕麻木地又经历了这一切,他依然什么也做不了,像个废物一样无法守护自己重要的人。
他的心仿佛被剜了一块,疼痛和不堪的往事成为他一辈子的不愿提起的黑历史。
可即使心再疼、伤疤再难痊愈,他也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倾诉,不堪的成长环境使他即使在热闹中却始终游离在孤独里。
他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再没有一个能全心依靠的朋友,他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的玩世不恭、无所顾忌。
他甚至觉得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他,他就能把一切受伤的风险降到最低,再也没人能伤到他。
程家被迫承认他以后,有不少上赶着来讨好他的,其中也不乏真心实意、对他掏心掏肺的人。
但他每次都是绅士且礼貌的点到即止,即使你走九十九步,他也不愿意走那一步。
安于现状、自由自在无从约束的确很爽,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会因谁而打乱或变轨。
但也只有独自一人在夙夜难寐时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那孤独感升腾却只能回以自己抱歉一笑时他才清晰地明白孤独会令人那么疲惫。
程之奕有时也挺艳羡那些成双成对的人,是他自己不愿意跳出舒适圈为了谁而改变。
说到底是他自己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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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飞霜看着他的眼角毫无预兆地落下一滴泪,那其中含着的情绪是那样令人心疼。
程之奕很快就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骆飞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骆飞霜:“醒了?”
程之奕:“嗯。”
不知为什么,程之奕忽然有点别扭似地,他又补了句:“谢谢。”
骆飞霜挑了挑眉,重新看向他:“?”
程之奕却不看他了。
系统:“恭喜玩家689756和743656顺利通关,通关等级SSS,奖励五点’好运锦鲤‘”
系统:“游戏初始数据加载完毕,请核对信息。”
两人面前出现各自的信息数据,除了性别名称之外别的可以更改。
骆飞霜忽然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程之奕沉默没说话。
两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样庞大的游戏里相遇几率很低,更何况游戏里危险丛生,如果谁出了什么意外悄无声息的离开都有可能。
而且在现实里两人都是垂死之人,再要相见也不可能。
一股难言的沉重气氛蔓延在两人之间。
程之奕忽然说:“系统,能组队吗?”
两人已经通过【小试牛刀】的考验,算是正式玩家,这次系统老老实实地回答:“游戏等级未达到可组队级别。”
程之奕:“……”
这还不如不回答。
系统又道:“信息数据库的亲密关系可以即刻生成,一旦绑定亲密关系,和组队差不多。”
骆飞霜以自己多年来打游戏的经验问:“什么亲密关系?”
系统:“情侣。”
程之奕:“……”
这游戏还挺先进的。
骆飞霜想着可能要诀别了,干脆豪爽点,他开玩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程之奕:“……放屁。”
骆飞霜也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出什么好话,但程之奕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
程之奕:“也不是不行,”他把手臂懒懒地往骆飞霜肩膀上一搭,“我动脑你动手,咱俩合作双赢不更好?”
骆飞霜难得地迟疑了下:“你确定?”
程之奕:“嗯哼。”
那行吧。
于是俩人绑定了……亲密关系,骆飞霜耳根莫名有点红。
程之奕凑上去调戏道:“不就绑个情侣,骆哥哥怎么这么羞涩。”
骆飞霜忽然一把扣住他的手,扳回一局:“那你呢,橙汁儿,这是开始接受我了?”
程之奕眼神一躲,讪讪抽回手,没说话。
骆飞霜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忽然软了下。
他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很霸道嚣张,实际上也是个青葱莽撞不会掩盖内心想法的少年。
骆飞霜知道,程之奕的冷漠无情都只是铠甲,卸下面具其实软的不行。
因为他见过、尝过,所以才这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