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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橙色的蓝 ...

  •   温柔的橙色沾染了蓝,那是有夕阳的向晚。我趴在窗台边,任由风吹乱我的发丝,耳边传来的是校广播晚饭时间放的一成不变的那几首歌。这是第五首,Heal the world,也是我为数不多能脱口而出名字的歌,已经快放完了。我眼睛没有主动向下瞄,就当作是受重力影响,从五楼鸟瞰。紫色的小点点成群结队地走回教学楼,看不清每张人脸,但应该是有说有笑的吧。紫色的校服并不好看,显黑,特别是这会在夕阳下。我睨了一眼我露在外头的手,确认一般地缩进袖子。
      刚军训完那会,全班才领了校服,起码有一半人怀疑是不是学校为了防止早恋才请来的半吊子设计师。甚至在夜里,有几个人变成了隐形侠,只有露牙才能看见。
      当然这只是段乐此不疲传于每届新生间的玩笑。
      慢慢地,走廊里的人开始多了,我也结束了晚饭期间的一小会放空,准备回教室上那安静得不行的晚自习。
      十月的末,冬天的开始,我不喜欢寒风凛冽的冬,就像我不喜欢刚考完期中考试的今天一样。特别是作为班级的吊车尾学生……
      如果说中考耗费了我整一年的运气,让我考上了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明才高中 ,那么我只想回到过去,找到当时在答题的我,然后帮我把笔折断,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我摇醒。
      “别来明才,你是吃饱了吗?你是哪来的信心打得过这些市一中落榜生?听姐一句劝,胜读十年书。”
      本来我确实秉持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想法,结果出分那天就把我的计划彻底打乱了。我死都没想到,语数英居然超常发挥了,加上我莫名其妙长腿的物化,居然比往年明才高中录取线还要高一点。
      于是,我和那个本就比我成绩好的好朋友——梁自雅上到了一所高中。唯一不同的是,她是考差了才进的尖子班,我是超常发挥进的基础班。但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一个简单的入学考试就已经把我碾成了渣渣。特别是本来就差的语数英大三门。年级大榜就贴在公示栏,血淋淋地公开处刑。前五百,自然是没有我葛招朝的名字的。当然如果不看大局,作为班级排名里倒数十名里的唯一女生,我更是自惭形秽了。
      而今天的晚自习,必然就是各种魔鬼试卷争先恐后到我手里的最佳时间。
      于是,我就连晚饭都没了胃口,独自打发梁自雅走了。
      回到教室,已经有不少人了。还得是明才,才高一我就快被这氛围压得喘不过气。一个个穿着紫色校服的人儿如佛一般坐立不动,似乎这样才是一个好学生的证明。
      我赶紧回到了我那靠墙的不起眼的座位,生怕走路带的风都是打扰。
      摊开笔记本,我也学着其他人一样,只不过只有我知道我是装模作样。确实我葛招朝并不会因此而洗心革面。
      公式从左耳直接穿过右耳,脑海里塞满了今天没填出来的□□,一个字眼都看不进去。我合上了本子,也合上眼,脑袋歪着靠着墙,任凭瓷砖的凉意透过丝丝发隙钻到我本就一无所有的脑子里。
      就这样冻麻木吧,我也不想学了……
      我叫葛招朝,独生子女,家庭和睦,生活还算顺利。没进明才之前我也算半个好学生,成绩中上游,一路没吃什么苦,命途坦荡。连算命的都说我一生风调雨顺,学业事业会双丰收。于是我一直归功于我自己小时候抓阄选的名字——我的爸妈一个给我取名叫葛招朝,一个取名叫葛迎朝,可我其实并不出生在早晨。但我还是在这两个差强人意的名字里,毫无印象地选了第一个。俗话说,名字取得好,人生路抢跑。看这波澜不惊的16年,确实我也为自己松了口气,不然怪罪下来难道是去揍那个只有几个月的我吗?
      当然,这个俗话是由我这个俗人发明的。
      进入明才,是我这个俗人最不俗的发展。
      耳边有了动静,一声巨响仿若玻璃块喇破了欢愉的音乐。我睁开眼,皱起眉,任子元那圆圆的脑袋又在我面前瞎晃荡了。我一直觉得他是奋豆同学转世,毕竟是真的圆。
      “老杨喊你去办公室。”他说。
      我哦了一声,就直接别过头走了。
      老杨叫杨钦东,是我们2班班主任,教的物理,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但实际几岁我也不知道。平时就特别喜欢穿各种颜色的格子衬衫,然后老是把自己的衬衫角束进自己的裤子里。
      我觉得很好,很显肚子。
      虽然穿的很老干部但起码人还不错,毕竟光开学两个月就因为我奇烂的周考和月考,已经耐着性子找我谈话起码5次了,而不是直接请家长……
      他总说:“好好一个小姑娘,能把物化学好,怎么就学不会语数英呢?”
      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但也就呈着假笑,杨老师下次一定不会了。
      他说我的表情像个阿谀奉承的小人,让我别叫了,他有种受贿的腐败官僚的感觉。
      一来二去再加上我是他课代表,就直接老杨老杨地叫了。但他也不生气,只是让我别在办公室这么放肆,要给他留足面子。我点头。
      我慢慢踱步进了办公室,余光中瞥见了一个陌生的男生坐在老杨旁边,两人只是简单地聊着。那男生正襟危坐,似乎因为双腿太长,或是凳子太矮,坐得很别扭。
      估计是亲戚吧。
      “葛招朝?葛招朝!”老杨突然喊到,我在一旁都站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老杨向我指了指面前的卷子,示意我把卷子拿回去。
      噢,原来只是让我拿卷子。
      我凑身倾斜,扬起来的发丝擦过那个男生的肩膀。我注意到一点点从左边来的目光,一声不吭,右手够到了卷子就转身离开了。我的目光却不像我的腿那么自觉,还是像品尝余味那样往后瞟了瞟,无处安放的左手绾起刚刚那缕擦肩而过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
      朝有露,暮有霞,而这时的夕阳已经渐渐没落,原本的天慢慢由深蓝覆盖,没有窗户的走廊上空空荡荡,校园里的广播音乐也到点戛然而止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加快了步伐。
      我刚回到座位恰巧打了铃,第一节晚自习开始了,与此同时教语文的叶老师慢慢推着眼镜进来了。从她身上透出的书卷气是无论用什么现代服饰都盖不住的,身材并不高挑,却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舒心气质,她叫叶芙仁,谐音叶夫人,虽然她总给人一种深宅里大家闺秀的错觉,但我们私下还是喜欢这么叫她。她慢慢走到讲台旁,柔声叫了一下课代表,弯着指关节指了指讲台上的卷子。
      发卷子了。
      雪白的卷子兑着红笔的印子从这桌传到那桌,突然又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张到了我手里,眼睛却也根本不听我指挥的,又看了名字又看了分数。
      任子元的,135。
      我咬了一下嘴唇,把卷子挥到他肩旁拍了拍。虽然我讨厌这个做什么事都动静太大的前桌,但不得不佩服他一直很好的成绩,甚至是一直年级总分第一的成绩,我也一直很好奇他怎么会在普通班。
      他接过了,旋即也传来一张卷子,我一把抢过,没人比我更紧张。指甲把手掌掐的生痛,刚刚似乎咬得太狠而嘴里有一股血腥味。
      熟悉的字迹,应该是我的没错了。
      我压着那面卷子却一直不敢翻动。
      “98。”任子元居然一直没有回过头去,见我盯了许久直接告诉了我分数。
      我有点生气,表情狠厉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我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堪,但却永远不想让别人告诉我我有多么不堪。
      “你不也看了我分数。”
      任子元说完就往前挪了挪,那个背就似乎一直看着我,和我说着活该。
      窗户只是虚掩着,没关紧。外面冷飕飕的风也借机钻了进来,微微吹起窗帘,穿过下摆,绕着我裸露的脖子直接进行围击。墙上的瓷砖愈发阴凉,原本被说的有些惭愧的我全身发烫,无意轻靠的手背无法承受这温度差距顺带灼痛到了我的心口。
      脑子里嗡嗡的,像是宕机的雪花电视机,刮得脑壳生疼。
      虽然已经被告知了分数,我还是有些紧张地翻开有名字的那面。前面连错的几个选择就连出卷老师似乎都不耐烦,一条长长的红竖线,如箭一般刺痛了我的心脏。
      不出所料,98。
      原本攥紧了的手松了开来,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了,却一时不知把手该放哪。
      是去拿笔,还是去拿卷子?
      情绪杂乱地塞在我的身体里,原先对任子元的生气慢慢扭转成对自己的不争气的难过。
      没人会在意一个差生考多少,自己的难以言说,对别人只是脱口而出。其实但凡好一点点,我也不会特别在意。
      但是我还是很讨厌任子元。
      有点煎熬的一节课过去了,其他课代表却也陆陆续续从办公室过来,手里抱着一沓似乎可以审判别人的卷子。但和初中那会的按照排名在讲台上念分数,念到的人去拿卷子相较而言,课代表发卷子确实要温和得多,起码不用当众处刑了。
      我有点慢吞吞地墨迹在讲台旁边,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只是瞥了一眼我就急忙把脸扭开。
      我已经知道我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我低头拨着卷边,下边悠悠地传来一声看似文弱却又很狠的话:“你脸色怎么和吃了大便一样。”
      我调整表情,嘴角颤颤悠悠地上扬。
      班长张佳炎旋即用手捂在嘴前,说:“当我没说哦。你现在更像是积怨已久的厉鬼。”
      “语文学挺好,就是太娘。”
      我抽出他们组的卷子,砰地往他桌上一拍,似乎幅度太大,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他没有穿着学校的紫色校服,只是套着一件白色的连帽衫。虽然只是头碰到了他的肩膀,但刚刚那个碰撞也让我罪恶地闻到,那股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像是熟悉的宝宝爽身粉的味道,温和的又让人安心。
      我当然没有变态地留恋,丢下一句对不起就慌忙走开了。但与此同时,我还是微弱捕捉到了他轻声说的抱歉。
      那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被我直接抛在脑后,并未在意。
      直到我回到位子坐下,才发现,那是那个在办公室碰到的陌生的面孔。
      他说他叫钟自温。
      一个听上去有点老道,却也不乏温和的名字。就像夕阳落日,橙与蓝互不相干,却也互相渗透,互相融合。奇幻却也温柔。
      他只是站着,双眼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头顶的照明灯洒在他的寸头上,反光的地方一眼却看成少年白。我总能感觉的到他的眼神中灌满着无奈和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苍老,与他温润亲和的表情格格不入。
      老杨只是随便介绍了一下,“这位同学是转学来的,大家同学之间互相照顾。明天照例考试结束换座位,有特殊要求的提前和我说啊。”
      教室传来众人的埋汰声。
      而我的目光却顺着那个穿着白卫衣的男孩逐渐移动。他走到后排,随便找了个空座位坐下了,从肩上放下包,掏出了几本练习册和几支笔,认真翻开开始写着什么,与这个有点吵闹的教室无关一般。
      他似乎成熟,明白孰轻孰重,就像形容老年人的橙色一样,但他清冷,他是橙色的蓝。
      那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有点奇怪的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橙色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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