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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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巴黎之后，叶允很是快活地过了几天舒畅的日子，借着自己现在身份特殊的情形，有恃无恐地指使Arron替她鞍前马后的跑腿。
Arron不亏是叶允的“好姐妹”，还真一声不吭地任劳任怨，弄得叶允直想讴歌赞颂Arron就是那到死丝方尽的春蚕，成灰泪始干的蜡炬！
舒畅了没几日，有一天，陆湛那个死小子突然就从眼前冒了出来，他嘻皮笑脸特地声明，自己只是来欧洲办事，顺便来看望他家的允儿一眼。
多么苍白无力的接口，叶允顿时只想发笑，陆湛的来意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他不说穿，那她也懒得点破，只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看戏谁不会啊！
于是叶允顺水推舟，尽心尽力地招待陆湛在巴黎好好玩了一大圈，热情洋溢的笑脸最后让陆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那天站在杜伊乐丽花园的喷泉旁，叶允抬头眺望不远处的协和广场，高高耸立的方尖碑在浓重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当年她和顾承安新婚住的Crillon就在协和广场边上，从窗户眺望出去，映入眼帘的恰恰就是方尖碑。叶允已经很多年不来第1区了，似乎打心眼里刻意在逃避着什么，这次若不是为了配合陆湛，演全套的戏码，她恐怕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重新踏足此地。
一直装模作样的陆湛磨蹭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还是妥协，他说：“你和顾三之间的事，我本来真没打算插手，可是这次你回法国之后，顾三那厮就一副庄子的孙子样儿——TMD整日里给我装孙子，弄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次真是误解顾三了，他和申缓缓还真清白得跟小葱拌豆腐似的，那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顾三的，这一点我□□敢对天发誓。”
叶允一听，只是冷笑，言之凿凿地质问他：“是吗，真要像你说的那么干净，他自个儿怎么不来找我说？水哥哥，还真难为你了，夹在当中两头为难的。”
陆湛有些恼了，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不能完全相信他一次？体谅他一次”
叶允顿时也急了，冷言冷语：“相信他，体谅他？凭什么？这么多年来，为了两家的面子，我哪一次不是顾全大局？能给的机会我都给了，能让的步我也都让了，可是之后呢，他怎么就又一次次的让人‘误解’不成？”
叶允笑得只想哭：“哪怕他给我句谎话哄哄我也好，可是他做了什么？当年有个舒小溪硬生生逼得我站在至高点，下不了台，现在又不知从哪拉了个申缓缓。说真的，有时候我连想上一想都觉得恶心！”
陆湛愕然，目光又是惋惜又是不解地在叶允脸上逡巡了半天，才说：“难道舒小溪那事顾三没原原本本告诉你吗？”他突然干笑了两声，声音凉凉的，“那厮还真是死要面子。不过那真不怪顾三，是我惹得祸，得罪了一个女人，到头来还把你们都给赔进去了……”
“行了，不要再说了！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份上你们才甘心？”叶允粗鲁地打断陆湛的话，眯着眼睛，恶狠狠道，“要不是因为我欠你二姐一个天大的面子，说实话，陆湛我真想狠狠甩你个耳刮子。顾承安堕落成这幅模样，其中还真少不了你做的巨大贡献！”
陆湛沉默，两个人就此不欢而散。
陆湛走后，叶允还没来得及悲春伤秋一番，就赶上了中法两方的商贸会。叶允的能力本身也算过得去，所以导师推荐，外加中方又有吴越等人的支持，于是破例被调去商贸会做同声传译。凑巧她和Arron分为一组，她负责法译中，Arron负责中译法。
这一次，吴越也随行来了巴黎，这位传说中的“二师兄” 在高翻初一露脸，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暴，走到哪儿都有所谓“月饼”出没，到处一片粉红色的爱心扑腾扑腾。
说起来，叶允自从那日在会所里与他不欢而散之后，也有段时日不曾见到他了，猛然间他乡遇故知，难免有些伤神，但是因为工作繁忙，两人也不得空闲。互相见个面，她怯怯地喊声“二师兄”，吴越也只是淡淡地点头致个意。其实叶允还偷偷在心里窃喜，幸亏如此，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叶允这次算是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尴尬了。
同传这份工作，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能日入万金，似乎性价比超级高的，但实际上非同道中人又怎知其中艰辛，作为一个优秀的同传，除了工作时大脑保持高速运转，空暇时间还要进行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高强度训练，以维持高效的状态，因而叶允一直听很多师兄师姐在抱怨，等过了30岁之后，一定要逃离这个苦海，再也不当什么同传了。
商贸会进行了一大半时，一天晚上，吴越突然来找叶允，说是作为她的直系师兄请她出去吃个饭。叶允一听，心知这事躲不过去，早晚都是要来的，可暗地里还是腹谤不已：直系！哼，那怎么不见你拉Arron也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呀！
叶允耷拉着脑袋跟在吴越的身后，吴越领着她在前头七拐八弯的，最后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说是小店还真是小的可以，只能容得下三两张桌子，饶是叶允在巴黎待了十几年，也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不起眼的胡同深处有着一家这么好吃的店。
那天，叶允狼吞虎咽地吃了格外多，多到让她绝对无法相信自己小小的胃居然能容纳那么多食物。她已经很久不曾吃得这么狼狈不堪过，吃到后来，胃胀鼓鼓，她还是一个劲不停大口大口咀嚼，使劲往下吞咽着。
吴越拍拍她脑袋，说：“别硬撑着了，傻丫头，吃饱了就别再虐待自己了，再虐那个人也看不到……”
短短一句话被吴越说得格外惆怅，叶允突然抑制不住般，拼命地往下掉眼泪，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芥末太辣的原因，一定是这样子的。
吴越心疼地拉住叶允正往嘴里送食的手，说：“够了，叶允，够了！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唯一一个失恋的人，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吴越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淡淡的听不出究竟是喜还是悲：“我第一次见到缓缓，是在我十四岁那年，那年夏天我的父母在一场空难里逝世。那或许是我这辈子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本来洋溢着欢声笑语的一个家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你能想象吗，突然有一天醒来你便成了孤儿的那种感觉？如果说撕心裂肺，都算是轻了。就好像是突然之间，连上帝都将你遗弃了。于是，我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无论是谁来敲门都置之不理。”
“直到有一天，缓缓来了。那一刻就像经日不见的太阳突然在云端隐现，我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她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笑得跟天使一样明艳动人。那天晚上她抱着我，说：‘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它都是最温柔的安慰与治愈，至少那时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可以失去了。”
“有些伤痛随着时光的流逝总会慢慢愈合，但是唯独一样，从那天起，我便再也不敢坐飞机了。无论缓缓怎么鼓励我，飞机都是我始终无法去直面的一样事物，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成了空姐，除非我愿意去坐飞机，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说任何一句话。”
“起初我并不在意，等到有一天，我意识到如果我无法面对被我隐藏起来的痛楚，那么我将永远的失去她了。那天在飞机上遇见你，是我这二十年来第一次终于鼓足勇气踏上飞机，”说到这，吴越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叶允一眼，仿佛自嘲一般，“可是我忘了，既然时光连那样刻苦铭心的伤痛都能够治愈的话，那么还有什么样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能遗忘不能过去的……”
“很久以后的一天，我辗转得知，其实缓缓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孤儿。从她记事时就不晓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一个老婆婆从开满野花的田埂地里拣了她，甚至就连那个名字也都是拣来的。婆婆大字都不识一个，幸好当时路过一个教书的先生，看见她皱巴巴的小脸，心生几分同情，顺口给拟了个名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所以，叶允，别恨缓缓，她只是个女人，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可惜她不像你，没有那么多人宠着她，关心她，照顾她。跟你一比，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二十年前，她一度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无以为报，二十年后，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希望你别恨她就行了，”人高马大、顶天立地的一个大丈夫在叶允面前哽咽难以成调，“叶允，算我求你……”
叶允仿佛再也抑制心里的悲恸，把头埋进臂弯里无声的大哭起来。如果说申缓缓的幸福能够由她来成全的话，那么她的呢？她的幸福又要靠谁来迁就呢？
那一夜之后，叶允便有些刻意的躲开吴越。连日来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巨大压力，让许多专业出身的翻译官都吃不消了，偏偏叶允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雷厉风行，干得风生水起，几乎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水准，就连一向不轻易夸人的导师都经不住啧啧称奇，倒是Arron瞧出几分端倪，耸耸肩问她：“Echo，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
“安心工作！”叶允强颜欢笑，一掌拍过去，Arron终于老实了，只是依旧怀疑地打量了她几眼。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急促敲打播音室的门。叶允和Arron都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这种环境下稍有差池，影响得就不是一单生意这么简单了，往往还要牵扯上两国之间的关系，因此若不是真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还真没有人敢这么贸然地就闯进来干扰工作进程的。
来的人是吴越，素日里一贯镇定自若的他从门外探入头来，样子格外的慌张：“叶允，有你的国际电话，是上海那边打来的！”
叶允握着笔的双手一松，笔从指尖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往前滚。她匆匆过去接了电话，强力控制着不住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握住话筒，电话那段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遥遥传来。叶允好像听见自己的心咚得一声往下沉，脑子里嗡嗡乱响，似乎连日来的不堪压力瞬间压垮了她孱弱的双肩，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倾斜。
意识模糊之前，她恍惚看见好多人朝她跑来。Arron冲在最前面，他的目光变得那么惋痛：“Echo，你别吓我！Echo，你快醒醒……”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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