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板》言百生

3、第 3 章

　　小禾再次睁开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黎响早就在病床前盯着小禾了。
　　小禾有些不适，喝了口水说：“医生，小池是谁？”
　　黎响有些惊讶，示意谢欣拿着病检报告过来，谢欣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那报告，眼睛死盯着小禾。
　　黎响：“你……梦到了什么吗？可以给我讲讲吗？”
　　小禾：“我梦到妈妈，爸爸，陈思行，张云涛，还有……小池……小池很好看，很好看。”
　　黎响：“然后呢？你和小池说话了吗？”
　　小禾：“说了，我给了他一瓶我最喜欢的橘子味汽水，然后就没了。”
　　黎响：“哈哈哈，看来小禾手术过后有恢复诶，真不错。”黎响示意谢欣收起那报告，走到小禾身边，蹲下身来夸赞小禾的温柔。与小禾聊了几句，便出去了。他刚走出病房，电话就来了。谢欣还是像往常一样，将那病检报告一并吃饭用的纸丢在了垃圾桶里。
　　守房护士：“小禾，吃药。”药很多，被苍白的纸包着的，大概一次性得有六七粒，形状不同，颜色也各异。说是为了帮助恢复。
　　小禾吃完药：“护士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好闷呀。”
　　守房护士：“啊，我去问问黎医生你的病情可不可以出去走哈，你先等等。”过了一会儿，守房护士回来了，”走吧，小禾，穿件外套吧，十一月的天儿还是挺冷。”
　　小禾：“好嘞，把我那件条纹夹克给我吧。”

　　“护士姐姐，我脑子里的肿瘤就这样摘了吗？”
　　“啊？啊，对。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吧。”
　　“是吗？但是我有时候会觉得莫名悲伤……”
　　“大概是……有一些见不到的人了吧。”
　　“？？我爸吗？他还没来看过我呢，哎，以前他可疼我了，高考之前我真的挺慌的，高中好像遇到过什么事儿，反正心情不太稳定来着，我爸他每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呢，什么纽约地铁上有个大汉小鸟依人啊，什么自由女神像又咋地咋地啊……说真的很有趣，但是我每次都笑不出来，我爸他，太会照顾人了，我好想他。”小禾似乎被一层雾蒙上了双眼，有些抑制不住的情绪溢出来，可是他没法区分，那到底是思念，还是惭愧。
　　“或许吧，你爸…对，你爸他又不是去世了，总会见到的。”护士姐姐手拍了拍小禾的肩膀，瞥了瞥小禾此刻的表情，那应该是真正的悲伤吧。
　　“回去吧。”小禾说。
　　吃过饭之后，小禾又躺在了病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受着夜色的侵袭。十一月的天呀，早就褪去了六七月的活力，是萧瑟的，冰冷的。
　　“小池…小池…”念着念着，小禾睡着了。
　　又过了多久呢，似乎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房间里的那盆绿植又显生机，但依旧没法改变它的格格不入。窗外鸣声各样响起，春日的阳光啊，也是温和的。
　　像往常一样，黎响等着小禾苏醒。
　　窗外大约是飘起了细雨，那是来自遥远而神秘的北冰洋的水汽，虽然陌生，却很温暖。
　　“小禾，昨晚又梦到了什么呀？”黎响还是温柔地问着。
　　“医生，昨天我睡了个好觉。”小禾嘴唇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无力，黎响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杯水，温柔得有些诡异地看着小禾“小禾，我很开心你睡了个好觉。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你会很快恢复的。”
　　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黎响失望地走了出去。
　　谢欣：“黎老师，你为什么……”
　　黎响坐在办公椅上，把玩着个绿色的布偶小恐龙，眼神迷离却尖锐无比地盯着电脑，说：“他是我的病人。”
　　“叮铃铃叮铃铃~”黎响接通了手机。
　　“喂，姐，嗯，我知道……还没有，再等等吧。”
　　没等午饭熟，黎响下楼开着车走了。他的车不是年轻人喜欢的那种，款式有点旧，或者说复古，但车身和车内总是干净整洁的。
　　车停在了一家律师所下的车库里。
　　“姐，我知道这话不该说，但是在与他相处和治疗的过程中，我真的没发现他是装的。“
　　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坐在黎响面前，她身着素白西装，发短整洁，面容朴素精致。她不慌不慢端起咖啡，平静地看向窗外，晴天的光却照不散她眼中的阴霾。她仍保持理性，只是偶尔偷偷哭泣。
　　“我知道，我知道……等吧，等他记起，等他病好。”
　　“姐，我会尽我全力。”黎响说，“针对他这种情况，我们有团队已经在研制药物了，不过还处在试验阶段。”他没敢说，其实失败了很多次，被打那个针的小白鼠大多数都出现了吐白色泡沫甚至是癫痫的症状，实验进度十分缓慢，他宁愿相信那个人是装失忆，哪天抓到了破绽就可以把他放到审问室审问一番，发泄那些愤怒和痛苦，找寻真相。
　　“留下来吃饭吧。”女人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