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栀星遥

5、事发

　　方才刚因人气而稍稍回温的气氛又于顷刻间变得死寂。

　　余落延已经习惯了大起大落，已经有些熟能生巧地再次拿出通讯器——这个小玩意可能是现在最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通讯器的界面再次变换，变成了以下的内容：

　　[现实世界→平行世界]

　　[点击切换]

　　余落延呼出一口长气 做好准备后，按下了[点击切换]。

　　周身的出租屋顿时开始闪烁不定，明明灭灭，片刻后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模糊幻影，景象颇为浮夸离奇。

　　待一切重归平静，余落延已身处警察局的刑侦支队办公室。

　　低头看了看右手手腕，自己那颗小痣依旧在，余落延终于有了种踏实的感觉。

　　而不出意外，自己现在在他人眼中已是盏言的模样。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余落延伸手拦住了一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小刑警。

　　大概是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小刑警看起来有些担心，好在没有怀疑:“盏队，你还好吧？”

　　余落延定了定心神，模仿起盏言的语气:“我没事，麻烦你把尸检报告拿来给我看一下。”

　　小刑警刚想说“您今天不是看过了吗”，但想到队长可能是想再看一下细节，便很勤快地应道：“好的。”

　　末了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又迅速卷了回来:“盏队，给。”

　　余落延非常不适应道:“……辛苦了。”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但恶在盏言是，他只得向命运低头。

　　小刑警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是新来的，闻言有些尴尬，忙道:“本职工作。”

　　余落延翻看了下尸检报告，趁小刑警还没走，问道:“现在能基本排除余落延的嫌疑了吗？”

　　小刑警做出思考状:“虽然我们一致认为余落延作为报案人过于淡定，但目前没有证据能指证他是嫌疑人，所以暂时可以排除。”

　　毕竟是以别人的身份听到自己的名字，这种体验太过奇妙，余落延颇为不自在地点点头:“行，你先去忙。”

　　末了又加了一句:“辛苦了。”

　　小刑警实在不理解为什么队长一分钟之内要连说两句辛苦了，但也不敢吱声，只好尴尬地笑着:“不辛苦不辛苦，您忙吧，有事叫我。”

　　余落延终于静声，开始投入到尸检报告中。

　　死者苏升厌，女性，三十五岁，死于机械性窒息，推断凶器为一根三厘米粗左右的麻绳。两颗眼珠被挖出，是生前伤。

　　余落延低着头思考片刻，将目光移动到下面附带的个人信息上。

　　苏升厌的丈夫是庄让，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庄祈愿。

　　原来自己刚开始碰到的小女孩叫庄祈愿。

　　挺好听的名字。

　　正捉摸着，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是林法医:“盏队，嫌疑人庄让已经在审问室了，您快去吧。”

　　余落延:“……”

　　自己的破案之旅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吗。

　　虽是这样想着，他也并不墨迹，将尸检报告往林法医手里一塞，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审问室，跃跃欲试。

　　走出足有五米远，才听到林法医在身后莫名其妙地吼道:“盏队，你去哪啊？审讯室不在那边。”

　　余落延额角青筋直跳:“我去上厕所。”

　　林法医:“……厕所也不在那边。”

　　余落延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也顾不上尴尬，往林法医那边走了回去:“昨天休息的不好，你带我去吧，辛苦了。”

　　林法医只得无奈应着:“……走吧。”

　　好不容易进了审讯室，余落延刚坐下，又被眼前坐在审讯椅上的庄让惊了一下。

　　庄让确实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邋遢——胡茬满脸都是，黑眼圈足比眼睛还大了一倍，头发长得及肩，嘴唇干燥起皮。

　　可排除掉这些气质类的因素，单从相貌来看，他的五官标准立体，面部轮廓清晰深刻，眉眼间有种桀骜不驯的骄纵，最使人感到诧异的，是他那与众多杀人犯不符的清澈的双眸。

　　余落延看着这张脸出了神，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庄让率先开了口，打断他的思绪:“警官，别光顾着看我，你倒是问话啊，我很诚实的。”

　　余落延回过神来，他不是干这一行的，实在没有审问技巧，于是以一种“将机会留给其他人”的宽厚从容对身旁的协助刑警道:“你来吧。”

　　刑警立刻接过话头，严肃地盯着庄让:“你自己认罪吧。”

　　庄让耸了耸肩:“行啊——苏升厌就是我杀的，我认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吧。”

　　刑警没有太多经验，没这样直接地一怼，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落延倒是慢慢进入了状态:“简述一下你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

　　庄让不在意地咧嘴一笑:“我就是单纯心理变态哈，这就是作案动机，如果可以，我还希望把庄祈愿一起杀了呢。”

　　“我把那女的眼珠扣了，是因为单纯觉得她眼睛惹人烦，天天用那浑浊的眼睛盯着你，你不会觉得暴躁吗？扣完她眼睛，我怕她死不了，又拿绳子勒到她断气。”

　　庄让的笑越发诡异，一双在毫不整理的脸上越显清澈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想知道她是怎么被我勒死的吗？就像这样——”

　　说罢便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里，将带着手铐的双手拉开距离，手铐间的链条被扯成一根平直又紧绷的线，勒向了他的脖子。

　　庄让在一片呆滞的沉默中自己将自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