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栀星遥

2、血泪

　　小女孩的脚步于那扇突兀的门前停下，回身做派似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神秘兮兮地对余落延说:“哥哥，你做好准备了吗？”

　　余落延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握住门把手，正准备将其拉开，系统机械音又猝不及防地响起:“巡查员——余落延，今天你的身份是——刑警。”

　　身后还是那块凭空弹出的大屏幕和像是用血写上去的字体，在余落延身后延展开来。

　　余落延不太摸得清状况，暗暗记下，但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他兀自叹了口气，猛地拉开门把手。

　　门里漆黑一片，一阵阴冷的风呼啸着于门中穿出，在余落延耳畔徘徊盘旋，挥之不去。

　　余落延沉默着站立几秒，似是在思索下一步的动作。

　　那小女孩却抬起手碰了碰余落延的指尖，见余落延没什么反应，便拉住他的手往里拽，边说还用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语气说道：“大哥哥，你说好要帮我的。”

　　余落延刚踏入门框，还没来得及做些分析，小女孩便反手将灯打开了。

　　这是一间出租屋，灯泡被一层肮脏的灰尘覆盖，明暗交加了良久，才勉强持续着亮起白炽灯光。周遭有许多只飞鹅绕之转动，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余落延抬头缓慢巡视了一圈这间狭窄的屋子，在视线移动到最右侧时，他的呼吸猛然一滞。

　　饶是他，也被眼前这一幕景象冲击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只见出租屋右侧，有一张双人床，上铺堆积着纸箱和杂物，而下铺躺着一个女人，头倒着垂在床沿，头发散开来，长而乌黑，颇有贞子的意味，显然已经断了气。

　　小女孩想继续牵余落延的手，却被余落延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于是瘪了瘪嘴，退而求其次地拽住余落延裤腿，将他带到了床上的女人边。

　　余落延要感谢自己多年的职业经验和素养，才没有惊呼出声。

　　离得远看不清，近了才发现，那女人的两颗眼珠已经被挖出来了，嘴巴大张着，生前应该是在大喊着什么。

　　女人的眼眶中还在不断淌出鲜血，顺着脸颊低落到灰扑扑的地板上，积起了一摊污黑的染料，空气中一时都弥漫起难言的腥味。

　　余落延震惊之余，迅速反应过来，这一滴滴止不住地血泪，就是小女孩所说的“我妈妈在不停地哭”。

　　他想在心中谴责小女孩的薄情寡义、讨伐她一切匪夷所思的行为，又猛然惊觉，这个所谓的平行世界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存在，于是由它缔造出来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余落延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的小痣，终于说了句话:“你说今天我是刑警，但我不知道任何有用的信息，我甚至没有工作渠道和手段。”

　　这一次那块大屏幕没有如期弹出——它可能只会在宣告什么重大事宜的时候出来“游行”一番，以免听宣告的对象听不清机械音在说什么。

　　机械音这次倒不怕余落延听不清了，那一成不变的语调仿佛都带上了些许玩味:“是的，巡查员先生，不妨拿出您的联络器。”

　　余落延拍了拍自己的头，觉得自己这会脑子大概短路了，变得过于迟钝。

　　他掏出裤兜里的那块屏幕，上面已不是先前的选项，而是换成了一个通讯录。然而，系统这次依旧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盏言]。

　　余落延盯着“盏言”两个字，瞳孔骤缩。

　　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这个比他略微年长了几个月的男人，曾是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人，也同是在暗黑长夜中给过他一盏灯的人。

　　他们并肩了太多年，几乎是无话不谈。

　　没有犹豫地，余落延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短暂地响了几声，很快被接听:“你好，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盏言，有什么事？”

　　余落延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不希望在陌生又诡异的环境中寻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还是自己多年的知己，这简直是一根救命稻草:“盏言，我是余落延。”

　　本以为会换来热情的寒暄，却不料对面突然沉默起来，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