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杂谈》七根卤大肠

31、忌日

　　夜间很静，但也仅限于室内。
　　虫鸣风声和一切一切的杂音都被隔绝在紧闭的窗帘和关的严严实实的窗玻璃外。所以此时，手机的震动声才显得更加突兀尖锐。

　　“浦原先生吗？”

　　“啊啦~空竹さん猜的真准呢~”对方轻佻的声音传来，让接听的少女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

　　“什么事？”

　　“空竹さん的入学手续办好了呦~只等后天了。”

　　“多谢。”空竹顿了顿，又道，“还有，浦原先生，能不能请帮我留意尸魂界的动静，如果……我是说如果，那里有什么消息的话……请通知我。”

　　“知道了哟~空竹さん。欢迎随时来本店做客。”

　　接着是一阵忙音。

　　樱桃发色的少女斜躺在床上，被子没有铺开，床单却已经被揉乱。手机随意的丢在一边，通话计时闪了几下之后便恢复到正常的黑屏。

　　她并不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哥哥，爸爸，还有……阿纲。

　　——毕竟，已经……不是人类了。

　　*****
　　黑色西装的婴儿无声的从房门口离开，取下帽檐上趴着的变色龙，转换成手机的样子，拨了几个数字后放在耳边，“喂，调查姓浦原的人。”

　　放下电话，婴儿爱抚的摸着变色龙的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哼。”
　　如果威胁到蠢纲的生命，我不介意把你杀掉，从三途川而来的客人。

　　*****

　　第二天依旧和往常一样，餐桌上吵吵闹闹，纲吉呵欠连天的从楼梯上摔下来，然后鼻青脸肿的爬到椅子上。

　　“妈妈，Reborn和阿空呢？”

　　“阿空さん的话说是有事情要出门，Reborn君好像是去考察还是拜访？”奈奈背对着餐厅，语气中有一丝不确定，“嘛，反正都差不多啦~”

　　“考察？”纲吉一脸纠结的扭过头，“Reborn那个家伙又在搞什么啊！！”

　　*****

　　并盛东边的墓园在去年冬天才被整修过，周边环绕着蓊蓊郁郁常青的树木，为了给亡者更静谧的环境，让他们得以安息。守墓人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却奇异的让人觉得相当和蔼。

　　黑色刺猬头的高个子少年穿着浅葱色的长袖衫，削尖的下巴勾起的弧度，在这幽静的气氛里，更显忧伤。怀中抱着的大束百合，散发着点点沁人的香气，却并不刺鼻。
　　少年记得，那个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百合。

　　紧随着少年进入的是一个黑发的男子。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山本父子，今年也来了吗？”守墓人和蔼的笑笑，递过一串白色的纸鹤，“给小姑娘烧去吧，帮我这个守墓人问候问候。”

　　“谢了，大叔！”少年挥手，表示感谢。身后的男子也同样笑着接过纸鹤。

　　墓碑石青灰色的，上面刻印着女孩子的名字——山本空竹。下方已经放上了一束白色的雏菊。

　　“已经有人来过了吗？”少年疑惑的挠了挠头，并未在意太多。

　　身后蓦地刮过一阵清淡的风，分明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说不上名字的花香，隐隐约约的蹿入鼻腔。
　　少年条件反射的回头，看见的却是一片虚无。

　　“怎么了？阿武。”男子问。

　　“……不，没什么。”少年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那个……老爸，刚才……有看见什么人吗？”

　　“没有。”男子摇摇头，伸出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阿武。”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皱皱眉，瞥了几眼不远处的树林。

　　*****

　　绿叶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曳，影影绰绰的枝桠造成的阴影中，露出一抹明媚的樱桃红色。
　　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左手支着树干，远远望着那一对黑发的父子，好半天没有动静。

　　风，静止下来。少女抬起头，似乎看向了更远的天际，只是，瞳孔并未对焦，只是一片混沌。
　　“我的……坟墓。”
　　声音平淡冷清，却透着浅浅的怀念。然后转身，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丛林中。

　　*****

　　秋季并不是多雨的时节，相反的，倒是有些干燥。

　　傍晚的放学时候，灰尘早已经开始到处肆虐。沢田纲吉和同班的狱寺告别之后，几乎是闭着眼逃窜。

　　突然间觉得风的阻力似乎变的小了很多，有些愣愣的抬起头，视线中是一把红色的伞。撑伞的人走在身边，散发着叫不上名字的花的香气。

　　“灰大。”少女平板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局促。

　　纲吉转过头，不出所料的看见樱桃发色的女孩子。女孩子斜撑着伞，面无表情。
　　“阿空？”

　　女孩子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纲吉有些尴尬的挠挠脸，努力的想要找点话题缓解这种诡异的气氛。
　　——毕竟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单独的走在无人的巷道里。
　　“那个……阿空。呃……听说阿空是妈妈朋友家的孩子？”

　　“嗯。”

　　“那个……昨天认错人了，真得很对不起。”

　　“……”

　　“那个其实，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做山本空竹的女孩子，是山本的妹妹……呃，我是说山本武啦！”纲吉抓抓脑袋，“嗯，是说山本武的妹妹。”

　　“……”

　　“但是后来……呃那个……”男孩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刚开始看见阿空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以前的那个阿空回来了呢……”

　　少女一瞬间停下了脚步，偏头，盯着少年微红的侧脸，“……呐，阿纲。”

　　“呃？”

　　“如果我说……”咬唇，垂下眼帘，“如果我说，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阿空……阿纲会不会……相信？”最后的声音轻如蚊鸣，像是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才得以吐出来。

　　纲吉愣了一下，疑惑的转过头，对上女孩子带着隐隐期待的视线。

　　空竹突然红透了脸，头飞快的扭向了一边，“阿、阿纲不信就算了！”声音有些急促。

　　少年再次呆滞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就笑起来，唇角扬起一道温润的弧度，“如果……的话，我……”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却带着浓浓的暖人的气息。

　　“……？”空竹疑惑的眨眨眼，轻轻瞟向少年，“阿纲说了什么？”

　　“呃……”少年一滞，突然间窘迫的低下头，不自在的搔了搔脸颊，“呃……没什么啦……”

　　“……？”歪了歪头，似乎是发现问不出什么的样子，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打着伞，不断变换着方向来遮蔽漫天的灰尘。

　　纲吉轻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紧紧锁住了女孩子面无表情的侧脸。
　　总觉得，阿空还是笑起来会比较熟悉。

　　——呐，如果……是阿空的话，我……相信。

　　“Ciao~”意大利见面语被用婴儿声音念出来，颇有些变态的风味，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跳上纲吉的肩膀，“要相信直觉哟，蠢纲。这是作为彭格列首领的基本要素。”

　　“所以说不要什么事情都扯上黑手党啊Reborn！！”纲吉呈无语望天状，但随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收敛了表情，压低声音，“Reborn，你千万不要把阿空也拉进来碍…”

　　“哼，那可要看情况而定。随机应变也是黑手党的必备要素之一。”

　　纲吉扭过头，一脸纠结。
　　“对了，说起来，早上妈妈说你去考察……”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纲吉转过头，看着婴儿鼻子里冒出的忽大忽小的泡泡，一脸纠结，“喂喂Reborn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睡着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