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尚者上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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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者，上也。上所为，下所书也。——《圣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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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便到了距离武遂很近的地方，蒙毅一面让暗卫去打探情况，一面让明月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明月这时怎能睡得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和蒙毅聊起了嬴政，虽然已经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也互相表明了心迹，但终究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蒙毅，跟我讲讲他这个人吧，我曾经听很多人讲起过他，我始终看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能来到他面前。
“王上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吧，我哥也不不过十二三岁。王上小时候长得瘦瘦小小的，头一次来就抢我手里的木剑，我当时特别的不高兴，就把他推到了。还是阿兄来把他扶了起来，替我道了歉，说这是公子，不可以这么无礼。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当时想，公子怎么可能这么弱。……后来，他做了秦王，阿兄成了他的伴读，他更是常常来蒙府与我们一同习文练武。最后，他打赢了我，还经常拿小时候的丑事打趣我！王上吃了很多苦，也有很多无奈，他一直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他也很孤独，身边也鲜有能说话的人，便和我们兄弟俩很是亲近，对我们也是无条件的信任。”故事从蒙毅口中娓娓道来，从他的语气中明月听出了蒙毅对嬴政是多么崇拜。
“对了，你知道甘罗吗？”蒙毅问。
明月点头：“知道——名臣甘茂的孙子，十二岁时为使臣替秦王出使赵国，为秦国赚得十几座城池，可就是死得太早。”
“甘罗与我一般大，只比王上小三岁，是吕相国的客卿，是当时王上最看重的人。他也把王上当做最好的朋友，他们曾经与他约定要做一番大事业，可——”蒙毅摇摇头，“他出使赵国回来之后被拜为上卿，朝中很多大臣嫉妒不满，他为人又有些傲气，招了很多怨恨，他是在你来的前一年去世的。”
明月眉头一紧：“有查过吗？”她想起来，在阴阳家的时候，她曾遇到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与蒙毅的描述十分相似。徐巿说，他是东皇大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天才少年——星魂。只不过因为救他的时候阴阳术使用过度，让他失去了部分记忆，身体也只能停留在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能再长大，而那少年被救回的时候，正好是秦王政三年。
“甘罗的死让王上十分悲伤，他想查，但却无从下手，当时他年龄小，朝政皆把握在吕相国和太后一党手中。不过——”蒙毅的声音忽然变小：“听人说，甘罗的死可能与相国大人有关。”
“原来有些传闻是真的。”明月喃喃道。“所以嬴政才想除掉吕不韦一党？”
“也不全是因为这啦，但其中肯定有这个原因的，他也不愿意他的好朋友枉死。”蒙毅挠挠头，“虽然甘罗去世了，但他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大秦的中流砥柱，帮他完成他的愿望，我不会让他失望，我要做他最好的臣子！”蒙毅说着拍拍胸脯，不知过了许多年后，当蒙毅也坐上甘罗的那个位置的时候，会有怎样一番感慨。
“他会做到的，你也会做到的！”明月看着蒙毅笑笑，“他会成为最好的君王，而你——也会是他最好最信任的臣子！”
“是吗？还是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有信心呢。”蒙毅倚靠在树上，“明月，你对目前的局势是怎么看的？”
“你也看到了，就嫪毐那功夫，怕也是走后门进的罗网，就凭他也妄想篡夺王位？他的那些乌合之众连你我都打不过，又怎能敌得过大秦的虎狼之师？”明月打起精神，“他一定会成功的，虽然眼下我们并无优势，但却还有一个筹码——就是吕不韦。从一开始，他的利益与王上就是绑在一起的，王上才是他最大的靠山。他虽然擅权，但对王上的感情也是非同一般。他很清楚，王上是利用嫪毐来压制他，嫪毐若是作乱，对吕不韦会是一个很好的表忠心的机会，只要王上表示出信任他，无论是从利益还是感情上，他都会帮王上。而嫪毐不同，嫪毐与王上并没有任何关系，他势力越大，就会有更多非分之想，去图谋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对王上也就起了杀心。”
不知不觉，太阳已悄悄露出了头。
明月与蒙毅说好，自己拿着虎符先去稳住局势，要等他们的人尽数出动，发起再收网。
当王龋捏碎那枚碧玉扳指的时候，一把剑笼罩着的青翠雾气直接刺向了他的心口。王龋向后一闪，明月一翻，便退到嬴政的身前。“原来尚公子还找来帮手！”
雾气逐渐散开，一身素衣的明月出现在他们面前。
“哼——”嬴政冷笑一声，虽然明月的出现是意外，但也确实很及时。此时乱兵纷纷围了过来，盖聂已拿回了佩剑，在尽力拼杀，蒙恬则在跟王龋缠斗。明月起身结起防护法阵，护住嬴政和李斯，交代了句：“李大人，保护好尚公子。”
明月护在他们身前，为他们挡着乱兵的攻击，见已没有援兵过来，便高高举起虎符大吼道：“虎符在此，谁敢妄动？”
军营中立即停止了厮杀，就连王龋也没想到，她会有兵符。明月退了两步，将兵符递到嬴政手上，大吼：“护驾！”随即便有暗卫围在嬴政身边。
李斯见状，亦大吼：“王上在此，谁敢造次！”
此时蒙恬已将王龋制服，明月收了法阵，嬴政缓缓走向王龋的方向。
“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王上恕罪！”是蒙毅与另一位将军。“其余乱兵皆已收押，不知为首之人——”
嬴政摆摆手：“王龋，你本是三朝功臣，秦国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王龋没有说别的，只是默默念着武安君的名字。原来他是白起手下将官，一直觉得白起死得冤枉，是秦国对不起白起，所以一直想寻机会为白起讨一个公道。其实嬴政明白，单纯因为白起的事情，还不足以让履历功勋的老将叛国，其中一定还有他人作祟，将王龋引入歧途。他本想将王龋收押再审，挖出幕后主谋，可王龋却先一步咽气了。明月也想起，蒙骜也曾跟她提起过白起的事情，说需要给同袍的将士一个交代，当时她并未在意，或许那时蒙骜就已经发现军中有人想为白起复仇了。
“蒙毅，章邯，剩下的事情，你们来处理！”嬴政的这句话的阴冷而决绝，而与蒙毅并排而立的那个人竟然是章邯。
明月站在城楼顶上，看着将士们皆跪下高呼着王上万年，大秦万年，一抹微笑浮上嘴角。嬴政抬起头看她的样子，在阳光下显得更为耀眼，她的一招一式，与他曾经在赵国遇到的女子是那么相像，只是她们所拿的佩剑并不相同。
“蒙恬——”明月是第一个看到蒙恬倒下的人，便冲到了他的身边，看到她被王龋大钺砍到的地方正汩汩地冒着血，当时明月因护着嬴政和李斯脱不开身，没有及时施救，此时蒙恬应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倒。
军帐中，蒙恬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是明月正在包扎伤口，于是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
“好些没有？”明月柔声问：“若是伤口若是再深一点，这胳膊就废了！”
蒙恬起身，拱手道谢：“蒙恬多谢夫人的照顾！”
“夫人？”明月被他这突如其来改变的称呼弄得一头雾水，“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你这叫的是不是为时过早？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叫我的名字。”
蒙恬抬起头，鼓起勇气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我似乎是第一次见你为我流泪！”
“蒙恬，我——”明月本来想跟蒙恬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劝他莫要再执着，却被蒙毅突然闯入打断了。在蒙毅看来，兄长的这种举动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明月，你两天没有合眼了，去休息一下吧。我带了军医来，阿兄我来照顾！”蒙毅说。
明月见蒙毅来接了班，只好先退出去，有些话，只能再找机会说了。她去休息了一会，醒来时已是黄昏，便去寻嬴政，发现他正站在营门上看着落日。
“王上看起来不太高兴呀！”明月嬉皮笑脸地出现在嬴政身旁。
“你还知道回来！”嬴政言语冷冰冰，他确实有些生气，但这生气不是因叛乱而来，而是因为明月。
明月并没有认错的意思：“若是王上不想我回来，我走便是！王上不会真的以为，除了秦国，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吧！更何况王上已经有了更厉害的人保护，本就用不着我了！”
嬴政有些无语，直接拽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回怀里。“依寡人看，你才是不气寡人一下就不高兴。”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明月笑着推了推他，“你还好意思说，我知道你有危险之后就赶快想办法，然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没想到却是你安排好的，让我白白担心好久！”
嬴政温柔的眼神与余晖融为了一体：“可你还是来了，你心里还是有寡人的，是吗？”
“我回来，只是因为我放不下你，我很想念你。”明月从他怀里出来，伸个懒腰，“王上可别想多，我只是回来看看，好在一切都已经顺利解决了！”
“是么？只是回来看看？”嬴政强行让她看着自己，“只可惜事情并不如你所愿，这一切只是开始——待回到秦国，便可以收网了，你还会和我一起吗？”
“嗯，帮人帮到底嘛！”明月的脸被夕阳烤得很烫，转过头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嬴政向前一步与她一同看着落日，又转而看明月：“你很像她！”
“王上说的是——那位恩人？”明月当然知道嬴政说的是谁，只是故意试探他的态度罢了。
“今天你出现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她！你——认识她么？”这是嬴政第二次问她是否认识端木夫人，想必对她的身份已经早有怀疑了，现在就只能盼着蒙毅能够保守秘密了。
明月上前一步，与嬴政并排看着落日：“有缘自会再见的……我想她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会高兴的！”
晚上，几个参与平叛的人开了一个小型庆功宴。嬴政看大家都一脸倦容，只好说：“今日大家都累了，各自去休息吧。”
众人皆告退，明月刚想挪步，却被嬴政拽住了手腕。她看了看嬴政试图挣开，嬴政竟一脸嘚瑟，抓得更紧了。
“蒙毅！你们别走！”明月叫着求救，“我才不要和他一起！”
“营中并没有给女子准备军帐。”蒙恬回过身来毕恭毕敬地解释道，“既然夫人回来了，自然是要和王上在一起！”这个蒙恬他又来，这个称呼他很喜欢吗？
“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了！”嬴政一下把她拽到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王上，我有些喘不上气了。”明月推着他，有些抗拒。
“是吗？”嬴政的手臂又紧了紧，“别动！”
他的越靠越近，他的唇触碰到她的脸颊，又想吻她的唇。
她偏过头去躲开了，睁开眼道：“王上别闹了！这里可是军营，蒙恬蒙毅他们可都在外面，这样不好。”
嬴政感受到她的抗拒，问道：“怎么，两年过去了，还没准备好？”
明月的手抚着肩膀，是之前营救成蟜时被玄翦伤到的，还是有一点疼。
嬴政这才想起蒙毅曾说过她受伤了：“伤在哪里，我看看！”
明月有些害羞，自顾自地走到榻边，褪下衣服只将肩头的伤露出来，那上面有一道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
嬴政轻轻碰了一下问：“还疼吗？”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嬴政接过药瓶，认出这是自己第一次送她的东西。“怎么还留着？”
“药没用完，正好带着方便，就一直贴身放着。”明月轻声道，“况且这药是王上送的——”
嬴政握着药瓶暗喜，原来她从那时就开始在意他了。
“我路过屯留，遇见了成蟜，他正被罗网追杀，我想你一定有话想问他，就把他带回来了！”明月道，“他很后悔，说是被人蒙蔽，对不起你。”
嬴政的动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继续将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道：“记住，以后不要再为别人拼命了，我会心疼。”
“他可是你亲弟弟！”明月解释道，“况且我救他也不是为了他能活命，而是想——”
“为了我也不行！”他有些激动碰疼了她，激得她颤抖：“疼的话不必强撑着，没有人会笑话你。”
明月浅笑道：“有王上亲自给上药，再疼也不疼了。”
嬴政帮她穿好衣服，从背后拥住她道，“明月，我到底如何才能拥有你？”
明月抬头看着她道：“可我于王上，从来就不是唯一。这两年来，王上从未缺过女人，又何必执着于我？”
“原来你是在在意这些？”嬴政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她已对将要成为自己的人所要面对的状况了然于心，并已然接纳。
明月转过身，盯着嬴政，提出要求：“那如果我要求，王上的后宫只能有我一人，王上能做到吗？”
“可她们并无过错。”嬴政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她也轻轻拥住他，他刚长出来的胡茬，蹭着她的额头。
“阿政，我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实在是想睡一下。”明月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虽然白天睡了一下，但很快就醒了，从打完架到现在，她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嬴政也知她白天睡的并不踏实，似乎做了很辛苦的梦。“至于方才所说，王上慢慢去想，我会等着王上的答复。”
“好——快睡吧，我就在这看着你睡！”嬴政有些依依不舍。
“等等！”明月唤住他，“我忘了一件事！”于是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好了——不许做坏事，连想也不要想！”
嬴政无奈地点头，将她的身子摆正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见过太后，拜过祖宗之后也不迟，我可以一直等你！”
“啊？”明月一脑袋问号：“秦王要纳个妃子也要拜祖宗？这种事情就不要祖宗知道了吧？”
“若是普通的妃子则罢了，你当然是不同的！”嬴政扶着她躺下，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坐回床榻边。
也行！这事最好能拖多久拖多久。只是她没想到嬴政竟然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去救成蟜的，而他也确实需要成蟜的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尚者上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