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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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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谷零在操场上跑完几圈后,带着微微汗气推开宿舍门。
他正打算开灯,却猛然察觉到几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瞬间降谷零心头一惊,宛如被扯回了上一世的卧底时期,右手下意识地摸上后腰,同时大喝道: “什么人?!”
“啪嗒——”
开关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下,不算宽大的房间霎时明亮到有些刺眼。
四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降谷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身后摸了个空的手也立刻假装正在整理皮带。
“你们怎么都在啊,大晚上的也不开灯,吓死我了。”
萩原研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到他身前挥了挥手,“不会吧小降谷,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连我们几个都能把你吓到。”
他按住降谷零的双肩,连推带拉地把人按在床上坐下,随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旁边。
“说说吧,降谷。”
降谷零一脸懵逼地抬头,房间内为数不多的空间都被四位同期占据。左边是一如既往带着轻笑的萩原研二,右边是满脸写着担心的诸伏景光,面前则是抱着手臂像人墙似的伊达航和松田阵平。
几人就这样杵在他周围,活脱脱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降谷零吞了口口水,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刚才跑完步还没来得及消散的汗水正随着蒸发而不断带走热量,让他没忍住浑身抖了抖。
“说……什么啊,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奇怪。”
“奇怪的是你才对吧。”
松田阵平实在按捺不住满腔疑惑,率先把问题抛了出来: “最近这段时间你真的很不正常,难道你觉得我们整日朝夕相处会发现不了?”
他左手一摊,开始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细数,“最先是你莫名其妙生病的那次,醒来后突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哭;然后是突如其来飞速长进的格斗技巧;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学会的拆弹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天其实完全可以靠自己把炸弹给拆了!我教你的东西可完全不足以让你短时间内熟练到那种水准啊。”
“还有,zero你近来经常一个人盯着什么东西发呆。虽然你没有说,但是我感受的到,你是在逞强。”
诸伏景光拉起降谷零略带凉意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说出来吗?大家真的很担心。”
对上幼驯染真挚的担忧神色,降谷零突然觉得有点愧疚。好友们都如此质朴地关心着自己,而他却对他们隐瞒了至关重要的事实。
纵使这事实也实在非他所能控制。
“降谷,有什么困难都要告诉我们,就像之前的诸伏一样,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解决的。”
伊达航说得语重心长,他真的很担心降谷零这种遇到事情只会一个人往肚子里咽的性格。
“呼……”
心头就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了戳,酸酸涩涩的。
降谷零深呼一口气,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张口间发出的声音里掩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委屈和依赖。
“果然要瞒过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不容易啊……本来我是打算毕业的时候再说的,既然你们已经有所怀疑,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全部坦白吧。”
他飞速眨巴着眼睛,想要用睫毛把那股莫名升腾的雾气扇开。
“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降谷零了。”
“哈?”
一向反应最快的萩原研二听到这话都懵了半晌,实在是没能理解这过于跳跃的话题。
“zero,你是什么意思啊?不是之前的你……”
诸伏景光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最近有时候zero会和从前不一样,但我很确定你还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降谷零!”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语气,降谷零只想感叹: 真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幼驯染。
他的确是自己,也的确不再是二十二岁的自己了。
“其实,我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
狭窄空间被沉默的气息填满,好像连可供呼吸的空气都在被不断压缩,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由于降谷零所说的事情已经离谱到超出正常人对世界的认知范畴,大家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个玩笑。
如果这是发生在平日里的对话,那么几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哄笑着和降谷零打闹一番,顺便再鄙视一下他那拙劣的撒谎技巧。
可现在,看着降谷零脸上从未有过的深沉神色,没有人认为他在说谎。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四人抬起头来互相张望几眼,都在彼此瞳仁中看到了震惊与不解。
“你是说,你现在已经三十二岁了?”
“是。”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回现在呢?”
伊达航最先调整好思路,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我死在了和组织的对决中。】
降谷零颇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避开了实情: “反正……唔,我一睁开眼就回到了这里。”
这确实不算撒谎。毕竟当时的降谷零几乎已经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也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经历了时空的飞跃。
“你……”
性格最急的松田阵平在一旁忍了又忍,终于没憋住出了声。
事实上,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要不是之前的气氛太沉重,他必定会直接伸手探上降谷零的脑门,然后龇牙咧嘴地嘲笑一句: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就在此时,降谷零抬起头来,恰巧对上松田阵平的目光。只这一瞥,就直接把松田阵平定在原地,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也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眼神,和那天降谷零生病醒来后第一次望向他们的眼神如出一辙。
那里似乎含着怀念,带着惊喜,还有许许多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份神色,绝对不属于二十二岁的降谷零。
他没有开玩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来自于十年后!
这一刹那,就像记忆被闪电打通了似的,松田阵平猛然回想起来,降谷零曾经说过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而在自己的逼问下,噩梦中的内容似乎也得以窥见一角……
“那你知道,十年后的我们都在做什么吗?”
虽然松田阵平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悲观派,但在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即便那答案是他完全不想接受的。
果然,降谷零的目光闪了闪,抿紧嘴唇,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一般。片刻后,嘶哑的气音从他声带里发出。
“你们都……死了……”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应该适时地开个玩笑,比如笑着骂他怎么总是盼着自己死,比如直接拎着这金毛混蛋的领子去楼下练两拳——只要能缓和这几近凝滞的氛围。
但是身体和表情都如同被冻住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短暂的寂静后,萩原研二搂上了降谷零的肩膀。
“那么小降谷,我们几个分别是怎么死掉的呢?”
他的语气轻快又松弛,丝毫听不出半点异常。那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笑颜实在让人忍不住纳闷,他的性格中到底蕴含着多少包容与豁达。
降谷零略显艰难地抬起食指,对准自己身侧萩原研二。
“萩原是在拆弹的时候遇到了突然启动的炸弹。”
接着他手指一转,指向已经冷静下来的松田阵平。
“松田也是在拆弹时,为了保护公众而殉职。”
“班长是在通宵加班后遇到了车祸。”
伊达航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们才二十岁出头,都对自己的未来有过无限期盼,想象过光辉或平凡的工作历程。
他们满怀着荣誉和使命感,并非不能接受为了人民而献出生命。
只是,要让年轻的他们如此直接地面对未来既定的死亡,这的确是有些过于残酷了。
“那……我呢?”